《上镜[娱乐圈]》苏夷

12、第 12 章

　　彼时的乔斯文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眩晕和呕吐折腾得失去清醒的思考能力，否则不会听不出江二少声线里莫名的焦躁和着急。

　　江汉忙中不乱，特意挑了一部平日不常用的车出门。

　　从他家到乔斯文居住的邑景湾小区，只需要十分钟不到的车程。江汉平日里颇有些不着调的纨绔公子相，可遇到紧急情况时，头脑和行动力却迅捷得非常惊人。

　　十分钟的时间里，他极富效率地联系好了私家医院里相熟的医生。

　　邑景湾作为高档住宅区，实行严格的门禁制。江汉拨通乔斯文的电话，递给物业值班人员接听，物业和乔斯文说了两句后，便将江汉的车放进了小区，随后指挥江汉把车停到了访客车位上。

　　江汉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小区，他有很强的识路技能，很快便步行来到乔斯文家楼下。

　　这是一栋总高只有五层的退台洋房，乔斯文住在三楼。

　　知道乔斯文头晕难受，连独自起床都困难，更别提帮人按电梯。江汉没再给她打电话，迈开长腿，三步并两步地爬到三楼。

　　乔斯文却在此时主动拨打江汉的电话，江二少站在深色实木门前接起来，“说密码。”

　　电话那头，卧床不起的乔斯文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到，怔楞一瞬后报出开门密码。

　　只听外间很轻的开锁声响起，江汉已经进了门。

　　电话还没挂断，乔斯文声音可以听出罕见的虚弱感，“你从玄关一直往东走，我在最里面朝南的卧室。”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开门的声响。

　　乔斯文整个人平躺在床上，连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凭脚步声判断江汉的位置。

　　下一瞬，江汉已行至近前。

　　二少半跪在床前，用一种十分温柔的声音道：“乔总，别担心，现在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头晕得厉害的话，就靠着我，我送你去医院。”

　　乔斯文如电影慢动作一般，十分艰难地将脑袋转了个微小的幅度，入眼是江二少关切的眼神。

　　“来，你慢慢起身。”江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乔斯文眼睛一闭，横下心来，撑着胳膊缓慢坐起。

　　江汉像是个经验丰富的贴心护工，弓着身子站在乔斯文身后，一手托住她的后背，另一手扶着她的头。

　　成年男性的手掌温暖干燥，乔斯文刚要开口说谢谢，突然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胃部也随之泛起一阵强烈的呕吐欲。

　　江汉一直在密切关注乔斯文的反应，几乎在她不适感袭来的刹那便感知到她的痛苦。

　　江二少稳稳扶住乔斯文的双肩，轻声道：“不会有事的，我在这儿，你先缓一下，别急。”

　　乔斯文手脚冰凉，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江汉的上衣下摆，那种强烈到爆炸的眩晕感，她必须借助什么强有力的支撑，才能不至于重新栽倒在床上。

　　江汉看她嘴唇都褪了色，干脆将她半搂在怀里，另外还分心按照医生的嘱咐，心中默数时间。

　　大约二十秒后，乔斯文慢慢松开了手。江汉低下头，温声问：“好点了吗？”

　　乔斯文极轻地“嗯”了一声，“现在好多了。”

　　江汉稍稍放了心，继而试探着问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乔斯文不敢抬头，从她坐着的角度看不到江汉的脸，这让她不太爽。两手撑着床沿站起身，乔斯文这才发现两人间的距离太近了，她看江汉一眼，说：“那什么，我先换身衣服。”

　　江汉此时才有心思注意到乔斯文的居家装扮，她穿一身浅灰色长袖家居服，材质摸上去是纯棉的。

　　江二少摸了摸鼻子，刚想开口说，就穿这身出门也没事。乔斯文却像看透他的想法，瞪着眼睛望他。

　　江汉笑着开门走出房间，“要帮忙就叫我，注意头部不要有太大的摆动。”

　　乔斯文很快换好一套运动服。江汉没来之前，她一个人连床都下不来，难免设想过很多糟糕的结果。

　　但现在在江二少的协助下站起来后，她又觉得头晕得没那么厉害了，况且每年的体检她都按时参加，指标很正常，没道理突然患上什么重病。

　　乔斯文边伸手开门边想，晕到这个程度，难不成是高血压？那得高成什么样子，才能晕得站都站不起来？

　　大概是她忧心得太过专注，站在门外的江汉看着她的神情，突然笑了起来，“乔总，别瞎猜了，咱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
　　江汉一路握着乔斯文的手，好似经纪人女士随时都会因头晕站不稳而摔倒。

　　乔斯文轻咳数声，“我现在还好，你不用这么……谨慎。”说完要抽回自己的手，谁知江二少直接无视她的话，头也不回道：“没有病人自诊的道理，你今晚就听我的吧。”

　　*
　　江汉的车停得比较远，乔斯文决定直接下地库坐她自己的车去医院。

　　江二少生怕开得太快，让乔斯文的头晕得更厉害，遂将车速压到了三十码左右。

　　于是一路上被后车鸣笛无数次，后来乔斯文都听不下去，劝他正常车速就行。

　　车子在京城夜晚十点的道路上平稳滑过，乔斯文看着车窗外越来越陌生的街景，有些疑惑地开口问：“你这是往哪家医院开？”

　　江汉打着转向灯，言简意赅，“去我朋友那。”

　　接收到来自乔大经纪的狐疑视线，江二少趁前车起步的空隙，极快地转头看她一眼，“乔总，您那是什么眼神，我朋友家开正规私立医院的，平时去都要预约的好吗？”

　　乔斯文鼻孔里轻嗤一声，“有钱人的专属医生哈？”

　　江汉这下彻底乐了，“您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住邑景湾洋房的人，敢说自己没钱？”

　　乔斯文惊讶地发现江汉的笑容有很强的感染力，自己也不由跟着笑出来，“祖上积德，房子买得早，你可别瞎起哄，我还指望把你捧红了，再去找华影给我涨薪水呢。”

　　两人一路闲聊，半小时后，终于抵达江汉口中的私立医院。

　　医院当然是正规医院，乔斯文下车后抬头看了看大楼上的灯牌，这是本地十分有名的一家私立医院。江汉领着她进去，熟门熟路地来到二楼的一间诊室外。

　　江二少抬起右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不等里面人应声，便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陈设相当简单，宽大办公桌后端坐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

　　江汉显然与此人相熟，连客套都省了。那男医生示意乔斯文在对面坐下，给乔斯文量过血压后便开始问诊，“简单说一下头晕的情况。”

　　乔斯文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条理清晰地回答：“大概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当时在床上用笔记本回邮件，时间有点长，脖子发硬，就想在床上躺一会。后来翻了个身，突然就觉得晕得不行了，还有点想吐。”

　　男医生点点头，“翻身是从左往右翻的，还是从右往左翻的？”

　　乔斯文想了想，说：“从左往右。”

　　那男医生又问道：“体检正常做的吗？做过脑部ct没有？”

　　乔斯文答：“体检每年一次，脑部ct两年做一次，最近的一次是在年前，大约一月份做的，没有异常。”

　　男医生再次颔首，随即起身，对乔斯文道：“来，跟我去隔壁做个检查。”

　　乔斯文直到现在还有点懵，不禁冲那男医生的背影问道：“大夫，冒昧问您一句，请问您是哪科的医生？”

　　男医生还没回头，江汉便自作主张替他回答：“他叫邵子衡，是耳鼻喉科的主任。”

　　乔斯文讶然地看他，思绪从“我头晕为啥要来看耳鼻喉科”到“邵医生看着好年轻，居然都能做大科主任了”之间来回摇摆，最终得出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结论：私立医院果然不靠谱，早知道还是去三甲算了。

　　江汉似乎看出她的疑虑，贴近她耳畔道：“邵三看着年轻，其实都三十好几了，还有啊，他爸是院长。”

　　邵子衡耳聪目明，回身冲江汉翻了个白眼，“江二你话真多。”说完打开隔壁的房门和日光灯。

　　这间诊室内有两张病床，靠里的那间病床旁边摆着一个电脑桌，桌子底下有一台主机，上面放着两台显示器。

　　再往里是一个看着像是5d影院旋转座椅的玩意，就在乔斯文纳闷这究竟是什么装置的时候，邵子衡朝那个科幻座椅指了指，对她道：“坐上去。”

　　乔斯文坐上去之后才发现，这椅子上有几十根绑带。邵子衡一边帮她系绑带一边问：“眩晕持续多长时间？”

　　乔斯文心想这谁能记得住，当时只顾着晕了，旁边的江汉却十分笃定地开了口，“大约二十秒。”

　　邵子衡和乔斯文一齐转头看他，江二少笑得很纯良。

　　邵医生顿了几秒，而后回过头来，继续绑安全带，他开始对乔斯文解释病情，“你这个症状怀疑是耳石症，这个疾病又称为良性阵发性位置性眩晕。简单来说，就是人的耳朵里有个叫耳石的东西，正常情况下是附着在耳石膜上。当某些因素导致耳石脱落时，会在内淋巴里流动，此时人体头位一旦发生变化，就会感觉眩晕，伴恶心呕吐感。”（注）

　　乔斯文听得似懂非懂，邵医生已经帮她绑好了所有的安全带，而后退开两步，“现在我们来诊断一下究竟是不是耳石症。”

　　邵子衡说完之后，又从座椅背后拉扯出一个外观形似AI眼罩的东西为乔斯文戴好。这个眼罩的舒适度奇差，束缚感很重，乔斯文感到睁眼都费劲。

　　偏邵子衡还要再提醒她：“一定要尽力睁大眼睛，我是根据你有没有出现眼震来判断是不是耳石症的。”

　　说完这句后，邵子衡走到电脑边，启动相关的软件，屏幕上很快出现乔斯文的眼部特写。

　　原来这个像未来科幻座椅的东西是和电脑连接在一起，用来诊断这什么神奇的耳石症的。

　　乔斯文虽然不懂医学理论知识，此时也大致猜到了接下来的流程，“所以就是让我的脑袋转动几个角度，看我到底有没有那种眩晕感是吧？”

　　邵子衡轻声笑了笑，“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江汉悄无声息地走到乔斯文身边，说：“这玩意动起来不太舒服，你别担心，我一直在你旁边。”

　　乔斯文扬起唇角轻笑，“我极限运动都玩过，会怕这个？”

　　邵子衡开始操作机器，这个座椅可以360度旋转，乔斯文觉得自己像是被转成了一个向右侧卧的角度。

　　眼睛被蒙上后，人会有莫名的未知感。睁大双眼却依然漆黑一片的视野，令乔斯文有些难受，但还没感到头晕。

　　邵子衡的屏幕上也未显示出眼震的数据，他再次操纵机器，旋转了几个角度，都没有发现眼震的迹象。

　　“接下来我要把你往左侧旋转。”

　　这一下旋转的过程中乔斯文就开始出现不适，旋转到位后，那种难熬的眩晕感变得十分强烈，乔斯文强忍着道：“我想吐。”

　　江汉蹲下来，握住乔斯文紧抓着安全带的手，“很快就好了。”

　　邵子衡声音平稳道：“好了，我看到眼震了，是左耳的问题。江汉你让开一点，我现在为患者进行复位治疗。”

　　所谓复位，就是把转椅转到相反的位置，利用重力原理让耳石重新归位。

　　大约五分钟后，邵子衡宣布复位成功，将座椅摆正。

　　江汉和邵子衡两人一起帮乔斯文解开安全带，邵子衡去电脑桌边给乔斯文开药。

　　江汉扶着人小心翼翼地走下来，邵子衡边开药边嘱咐，“刚做完复位有可能会出现一般性头晕，平时多注意一些，最近不要左侧位睡觉，不要猛甩头，注意休息，不要熬夜。”

　　乔斯文十分听话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照做。

　　邵子衡瞥一眼江汉紧抓患者不放的爪子，又语重心长地加了句，“江二他空巢老人时间太久，你也别太惯着他，那啥不合理的要求，决不能一味顺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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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耳石症相关专业知识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