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仙尊崩人设后》酒心蜜糖糕

54、好可爱的小奶团子

　　七百年后。

　　魔界灵圣殿中，一袭粉衣的小艾背手立在一旁，看着云寒抱来一叠叠衣裳摞在桌上，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这是夹袄。这是刚吩咐宁曲儿寻人做的新比甲。云阳从小穿麻皮肤要起红疹，只有棉布的使得，”云寒温声细语地与小艾仔细叮嘱道，“山里夜间凉。他着凉了，又没人看着可不好。”

　　“知道啦！您这是要把整个魔宫搬给他嘛！”小艾嘟囔着，见云寒竟又抱了一床薄锦被来，连忙一手按住道，“别别别，这么多，我可不一定背得到大荒山去。”

　　云寒停了手，“要不，我让灵奴去牵两匹白泽来，你坐车子去……”

　　小艾差点撅了过去。

　　“算啦，这点小事，难不倒我……”她撇撇嘴，伸手打算把那几乎摞成山的包裹系在身上。

　　“辛苦你了。要不是入了秋，魔界政务繁忙，我定亲自与你走一趟。”云寒几分歉疚地摸摸小艾头上的高马尾，“吃食准备了么？”

　　“这还用你们嘱咐么？我早就去凡间备好啦。”

　　小艾话音未落，只听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袭暗紫镶金袍服魔尊打扮的伏音，背着手装模作样地踱步走了进来。

　　他瞥见桌子上林林总总的物件，没好气地哼了下大声道，“本座就说，这些年，那红鲤鱼总算不来叨扰了，又换了你这白鲤鱼日日来……”

　　小艾白了眼伏音，作势提起桌上的食盒要走，“既然如此，这刚从人间买的烧鸡和肉粽，我就自个儿留着享用了。”

　　“别别别……”伏音连忙一手扯住小艾，顷刻间满脸堆笑，“阿音哥哥和你开玩笑呢。”

　　这泪海的人，还真是惹不起。伏音心底暗暗吐槽道。

　　灵奴后脚进了门来，见伏音又与小艾拉拉扯扯，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戳着他的额头怒道，“你瞅瞅你，还有点魔尊的样子么？”

　　“痛痛痛……灵奴姐姐饶命！”

　　就算戴上了魔尊法冠，手执魔尊法杖，伏音仍是帅不过三秒，在灵奴的拳头下顷刻间原形毕露。

　　而云寒见灵奴终是从伏欢去世的伤痛中走出，恢复了和往昔一般的飒爽英姿，脸上不由得浮现起了几分欣慰的笑意。

　　小艾嘻嘻一笑，已将包裹牢牢系在了身上，“云寒哥哥，日后我再来看你们！”

　　＊

　　小艾御剑行了三日，终于到了大荒山无稽崖下。

　　一道宽阔的溪水前，一间茅草屋旁，云阳身着一袭青色的道袍，头上带着芙蓉冠，簪住子午髻的却是蓝烁烁的仙乐剑。

　　此刻他正盘腿端坐在溪边的一块岩石上闭眼打坐，突然嗅到鼻下一股久违的甜香。睁眼看时，小艾正立在自己面前猫着腰，手上拈着一串糖葫芦伸到自己鼻尖下乱晃。

　　一手握住小艾的手夺了糖葫芦，云阳伸手将她甩进了身旁的溪水中。

　　化为小白鲤游了几圈，小艾才爬上了岸。她拧着湿漉漉的头发，一吐舌道，“你这些年，越来越开不起玩笑，真是越来越像他了。”

　　云阳走到溪边不语，许久才淡淡问道，“谁？”

　　小艾一怔，并未继续说下去。

　　她走回茅屋前的石桌边，揭开自己带来的食盒，“这次我可专门从凡间买了不少好吃的。云寒哥哥还嘱咐我带了冬衣来……”

　　云阳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多谢。云寒还好么？”

　　“他每日被那小魔尊宠成了神仙，我们这些真神仙见了都妒忌，”小艾一边摆着碗碟，瞥了眼云阳一撇嘴儿，“他呀，现在可是比你好多了。”

　　云阳不明白，为何小艾长成了人间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却也长了张五六十虽老妪的嘴巴，见了自己就唠唠叨叨埋怨个不停。

　　他走回石桌边，只见烧鸡、汤饼、羊肉汤、炸酥卷，并着两坛杨枝甘酒，满满摆了一桌子。

　　小艾忙不迭地将两坛酒都启了封，递了一坛到云阳唇边，“来来来，这可是在井底沉了十六年，难得的佳酿。亏你运气好有口福，我去买的时候，只剩这最后两坛啦……”

　　云阳接过酒坛与小艾捧了杯，只看着小艾仰头咕咚咕咚饮下，自己并未下嘴，“一个女孩子家，别喝那么多。”

　　一抹唇边的酒渍，小艾甚是不服，“女孩子又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喝酒么？”

　　云阳淡淡一笑，“我是怕你回了鸿天观，玄女娘娘见你浑身酒气，又要当众抽你的鞭子。”

　　小艾一嘟嘴，“她才舍不得呢。”

　　云阳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将酒坛放在了桌上。他见食盒里还残了几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捻起一串仔细一瞅，果然是山药做的。

　　他拈着那串糖葫芦，走到了溪边的一块青色灵石旁。

　　那里生着一株碧蓝的枝丫，上头却生了几朵绿莹莹的花朵。

　　七百年前，云阳将长倾那颗七窍玲珑心葬于此地，却生出了这株夺情花来。

　　花开花落七百年不枯。长倾的心，也一直埋在这泥土里不腐。

　　三生路上，长倾的元神虽消散得干干净净。可只要他的心还在，云阳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

　　云阳就这般守着这株夺情花，日复一日过了七百年。

　　见云阳想将糖葫芦插在了夺情花的泥土旁，雨后的新泥太湿润，怎么也立不住，小艾从食盒底捻了支只穿了三颗的糖葫芦，走过去递给云阳，“早为他准备好了。喏。”

　　见云阳小心翼翼将糖葫芦插好，小艾打了个哈欠，“在这儿修行七百年，却修得越来越傻了。”

　　直起身来，云阳仍是愣愣盯着夺情花儿，静静问道，“你知道玄魅与水神殿下的过往么？”

　　允自捂在嘴巴上的手一愣，小艾怔道，“那个死变态，谁想知道他的事儿。”

　　云阳仍是静静道来，“一万年前，玄魅是花界的仙倌，为百花之首牡丹式神。水神奉了天帝之命，去花界巡查。他也许根本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玄魅却从此对他念念不忘。

　　牡丹本该盛开在花界最夺目的百花宫之中，他却为了再见水神一次，甘愿挪到了花界的界门旁，忍受风吹雨打，只为能再次先瞻水神的风姿。

　　可惜过了五百年，水神再也没来过花界。

　　那时水神还叫墨初。墨初每日都去渭水之畔，投饵喂食一条人间的小红鲤鱼。玄魅为了见水神，再次自降神身，甘愿化为渭水畔的一朵白菊，终能每日静静看着心上人，与川中的小鲤鱼谈笑风生。

　　可有一日，水神朝他走了过去，端起剪刀齐根铰断了白菊的花茎。

　　这一切只是因为那小鲤鱼说，自己一直在水中上不得岸。总闻世间繁花最美，却从未见过花是什么模样。

　　玄魅不能再在渭水之畔呆着了。他努力了一千年，却从未换来水神的一个回眸。甚至连一句话，也未能与他述说。

　　花神陨灭，玄魅本可重回天界接替花神之位。只是他听说这世上，唯有魔尊、妖帝、冥帝，能与天帝一较高下，统御诸神。

　　于是玄魅挥剑自殒神格。他自愿承袭了众神避之唯恐不及的冥帝之位，从此再也不能回到天界，再也不能久出那暗无天日之所，却希冀有朝一日，能再与水神重逢。

　　一万年的光阴，他使尽了浑身解数表达对水神的爱慕，却得不到丝毫回应。

　　上神本无情。而时光和爱，足以改变任何人和事。一万年的光阴，他终是被爱吞噬，扭曲了心智。这就是他到最后，那般癫狂的缘由。”

　　小艾先是托腮仔细听着，最后摇了摇头，“你是觉得他可怜，原谅他了么？”

　　云阳淡淡笑道，“我只是在想，他前世为神，却为情自甘堕落成妖成魔，终是玉石俱焚。而我前世为魔，却也因为情，得以上了天界，与水神隔世重逢，终得了他的真心，得以化解前世冤孽。我能在这儿守着他到千万年后，这是上苍的垂怜。”

　　小艾低头听着云阳满是欣喜的话语，心底却莫名一片落寞。

　　她抬起头来，努力露出一丝笑容，“算了。我这回出了天界前，去了一趟静虚宫。宁鸽儿仙侍给了我这么个物件，不知你可认得。”

　　云阳抬眼望去。只见小艾摊开的手心中，一条明艳的红绳，上头系着三只小小的银铃。

　　是锁情铃。

　　可是长倾的锁情铃，早已随着他的元神消散得无影无踪。这又是哪儿来的呢？

　　云阳突然想到，八百年前在冥界买下这锁情铃之时，本就是一对儿的。

　　看来是长倾一直藏着这另外的一条。

　　他也许等着有一天，能亲自为自己戴上，却终究没能等来那一天。

　　也许他知道，本就没有那一天。

　　身为天界上神，总不能被情爱束缚。总要有超脱神身、为苍生陨身的觉悟。

　　与此相比，自己和云寒所受的所谓苦，又算得了什么？

　　云阳一声轻叹，捻起那红绳，走回夺情花旁，仔细将它系在了花枝之上。

　　微风拂过，小小的银铃颤抖着，发出细碎的乐音。

　　云阳转过身，对着小艾露出了由衷的微笑，“咱们今晚，就一醉方休。”

　　可小艾瞅着云阳的身后，突然惊呼了起来，“云阳哥哥，你看！那是什么啊！”

　　云阳再次转身望去。只见那七百年只开花不结果的夺情花，竟慢慢枯萎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仙桃般的果实，散发着耀眼的青色光芒，一点点蓬勃生长了出来。

　　突然，那果实裂了开来。婴儿的呀呀细语，从中传出。

　　云阳和小艾连忙凑到跟前一瞧。只见一个小小白白的婴儿，睁着一双和长倾一般剪若秋水的明眸，轻轻哼着，朝云阳伸出小小的手掌来。

　　他的手心，正有几枚青色龙鳞般的印记。

　　小心翼翼将这婴儿抱起在怀里，云阳轻轻贴着他软软的小脸。七百年后，他终于又掉下泪来。

　　“你终于回来了。这一世，换我护你一世周全，一世康乐。”

　　他第一次轻轻唤着这小娃娃，

　　“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