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仙尊崩人设后》酒心蜜糖糕

30、挑拨

　　一、

　　静虚宫的大殿之中，只剩了雪楼和长倾二人。

　　“小兔崽子，力气还挺大……”雪楼一手揉着肚子，晃晃悠悠站稳，吸溜着嘴嘀咕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要不我去看看他，可别让他真的跑出天界了……”瞥一眼地上的红绳，雪楼望着背着身子的长倾低声道。

　　长倾似是哼了一声，淡淡道，“他认得方向么。魔界距此一万七千里，他恐是没到沿堡，就晒成烤鱼干了。”

　　“那您可别忘了，这小子机灵着呢。他是走不过去，但他知道骑着白泽能过去……”

　　雪楼话音未落，长倾暗藏了几分焦急低声道，“你还不赶紧去司马局看看……”

　　“您就放心吧。自您说要留这小兔崽子在静虚宫，我早就嘱咐过司马局的仙侍，一根兽毛都不让他摸着……”雪楼一撇嘴角回道。

　　长倾这才转过身来，皱了皱眉道，“自他来了静虚宫，连你都对本座越来越不恭不敬了。”

　　“我……”雪楼瞠目结舌，只觉百口莫辩。

　　云阳生性单纯、乐观，又总带着股天地不惧的莽撞，确是给静虚宫的沉寂，增添了不少生机乐趣。

　　“可不是么，自那小兔崽子来了，殿下的血毒都甚少发作了，再也轮不着我们操心了。”雪楼还击般哂笑道。

　　长倾没好气地白了雪楼一眼，走过来不动声色拾了那红绳收在袖中，回到案前坐下低声道，“小孩子心性，一夜也就好了。罢了不提了。四方神君那边，怎么样了。”

　　雪楼赶紧蹿到大殿门口，四处张望了一番，回身合上殿门，这才喘了口气低声道，“现在恐是整个静虚宫都魔怔了。这般紧要的大事，怎能随随便便就提……”

　　这几百年，长倾表面隐忍，实则没有一日，不想着将洛川从天帝的位子上扯下来，自己取而代之。

　　他轻笑了声道，“难道你和宁鸽儿，还能放了奸细在门外偷听不成？”

　　雪楼轻咳了下，低头走到长倾身前，跪坐在他身旁低声道，“五方天兵，若不能五者取其三，便没有胜算。陛下这些年，在朝野上下和军中广布耳目。执明君尚念着先帝余恩，愿唯殿下马首是瞻，他麾下的一方天兵尚可差遣。孟章君就……”

　　洛景死前，与洛川约法三章，将五方天兵的一方交与长倾，其余分别为四方神君执掌。陵光君因得罪了白陌被处刑之后，洛川顺势收回了他的兵权。余者青龙孟章君、白虎监兵君、玄武执明君，便成了长倾拉拢的关键。

　　长倾沉下脸色道，“我早知他年少继了孟章君之位，不会如他老子一般念及旧情。如若不能为我所用，找个机会，处之而后快。”

　　雪楼心领神会，点点头道，“就算四方神君本是先帝心腹，陛下亦要忌惮三分，只是这些年陛下收回兵权的力度越来越大。若是陛下羽翼丰满，到时候谁都奈何不了他。赶在陛下彻底清算先帝余部之前，动用灵匙开启灵灯，才是上策。”

　　六界的七朵地狱长生花，持其三而动用“灵匙”，便能开启一统六界、号令天地八方的灵灯。这些年洛川、伏欢和玄魅，各为一方君主，争夺地狱长生花的同时，都在苦苦寻找灵匙。

　　雪楼说到这，突然心底一动。

　　他瞥一眼沉默不语的长倾，凑近他声音更低了几分道，“这灵匙，不是一日两日便能驾驭。倘若它不听吩咐，稍有不慎，便会变成祸害六界的魔物。既然云阳对您心有所属，不如您就顺水推舟，让他为己所用……”

　　只是雪楼说到这儿，自己心里也是一酸，便住了口，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长倾仍是沉默不语，只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青玉石砖地面。

　　末了，他淡淡道，“这件事，我心底自有分寸。只是还有一件事，那日从冥界回来后，我思来想去，甚是不解。”

　　“嗯？”雪楼抬眼望着长倾，疑惑不解。

　　“云阳握住那玄龙鲸的兽骨剑，顷刻间便不能自控，竟有魔化的征兆。”长倾低声道，“我总担忧，云阳和那玄龙鲸，有什么渊源。倘若将他培育成灵匙，一着不甚，也许就是毁天灭地的祸患。”

　　二、

　　云阳却浑然不知，一场阴谋即将降临在他的身上。

　　头一回乘着夜幕出了静虚宫，云阳一口气跑到了天界三十六宫后的群山之下。他爬到一座高坡之上，遥望着不远处天宫璀璨迷离的灯火。

　　他心里乱糟糟地。长倾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一会又念起了分别日久的云寒。

　　若是云寒在，定不会放任他这般受了委屈，孤零零跑到风地里掉眼泪。想到这儿，云阳更是止不住难过，泪珠一滴滴落在了脚边的草丛里，化成了一颗颗小小的明珠，在暗夜中散发着明艳的色泽。

　　他没有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摇着尾巴，舔着锋利的牙齿，在山石后已是窥探他许久了。

　　“谁？”在静虚宫呆久了，云阳似是生了双无所不闻的灵敏耳朵。他听到身后草丛被拨动的窸窸窣窣之声，一下站起了身来。

　　只见一个妖娆的美人儿，身上穿着浅白的衣裳，头上的乌发扎成了狐狸尖尖耳朵般的两髻，从山石后转了出来，摇曳着身姿走到了云阳的面前。

　　云阳从未见过白陌。他想不通除了自己，为何有人在半夜来这荒凉凄清的山坡。他少不得瞅着白陌，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可真是个俊俏的娃娃……”白陌迷离着一双吊梢凤眼，凑近了云阳的脸颊，不怀好意般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点云阳的鼻尖。

　　“你干什么……别动手动脚……”嗅着白陌身上奇怪的狐媚味道，云阳只觉几分嫌恶，掸开他的手指，又躲远了几步。

　　“这么晚了，为何不回静虚宫，一个人在这儿抹眼泪？难不成，你还指望静虚宫那块冰，亲自来哄你回家么？”白陌笑道。

　　猛地抬头望着白陌，云阳几分诧异几分警觉道，“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是静虚宫的人……”

　　“我不仅知道你是静虚宫的人。我还知道，你这番是因为向水神表白不成，万般难受，赌气跑了出来。”白陌莞尔一笑道，“我是陛下的近侍白陌。虽然我本不是天界之人，却有一桩天界的神仙都没有的本事。这天下情爱之事，没有能逃过我的这只风情眼的。你的心思，我只看一眼，便一览无余。”

　　云阳这才注意到白陌的两眼之间，赫然有一只旋涡般的朱砂印记，又似一只竖起诡笑的大眼睛。

　　他大吃一惊。白陌的名字，在静虚宫时常听长倾和雪楼有意无意提及。他知道白陌是妖界在两百年前进献给洛川的男宠。据说他不仅生得妖娆动人、风流妩媚，床笫之间更是有副伺候人的好把戏。难怪自他进宫，洛川再也不看后宫其他男男女女一眼，每日都与他厮混在一起，就连上朝都不忘带着他伺候左右。

　　云阳的舌头似是打了结，“不……不关你的事。”

　　白陌轻轻笑了笑，“倘若我能让他回心转意，接受你的心意呢？”

　　云阳又是一惊。他抬头看了看白陌摇摇头道，“你们都少诓我……我虽然年纪小，也知道感情的事儿，是不能勉强的，更不可能被他人左右……”

　　白陌笑道，“那是因为你见识的少。水神他对你无动于衷，可你见过他对别人动情么？这一切，只因他与他人不同，无法动情。”

　　云阳浑身一颤。他细细想来，光自己知道的与长倾有肌肤之亲的男人，就有伏欢和雪楼二人。伏欢自不必说，长倾早已恨其入骨。而雪楼……

　　云阳忆起了两个月前，在静虚宫的廊下，雪楼说与自己的话。

　　“殿下是不再有情爱之心的。所谓爱与不爱，与我，与他，都是无意义的话，倒不如不提。”

　　白陌见云阳发了呆，知他对自己所言将信将疑。他轻轻一笑道，“你自觉爱上了水神，可你对他的过往、对这天界的过往，又知晓多少？他缘何无法对他人动情？他与那伏欢，又有如何的恩怨纠葛？你一概不知，就这般莽撞地想要闯入他的心扉……结果当然是撞在铜墙铁壁上，头破血流。”

　　云阳彻底败下阵来。他此刻满心所想，就是尽快知晓长倾的过往。

　　他看似心如磐石，却又时不时痛苦地令人心疼……倘若自己能为他分担一点点，也好啊。云阳暗自想道。

　　见云阳低头不再言语，白陌知这小崽子已是动摇了半分心思。他微微一笑，拽起雪白的衣摆，暗夜之中如同鬼魅般，在云阳的面前来回飘荡着，开口娓娓道来。

　　“你有没有想过，水神贵为先帝长子，为何天帝之位，却落在了当今陛下身上。而水神在这天宫之中，却是岌岌可危，连自保都难。这一切，只因三千年前的那场政变。先帝洛景和天后宁芜，自尽在了紫微宫中。成王败寇，本无可厚非。只是二人自尽前，逼迫陛下立下上神之誓，留了水神殿下的性命，且要陛下将他抚养成人。”

　　白陌说着，掩面轻咳了声道，“只是陛下亦不是等闲之辈。水神若想在这深宫之中安然活到千万年之后，自是有所代价。陛下因此，断了他的一只龙角，也断了他的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