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的鱼》肉肚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经过两个小时的长谈之后，江诗凝还是坚持要走，张光辉叹口气说：“好吧，就当给你提前放年假了，不过我们得约好，过完年之后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能不接，要是你有了好的去处就算了，要是没有找好下家就回来上班。”

　　“好的，那个，老大，”江诗凝调皮一下说：“老大，我今年的年终奖不会少吧。”

　　“呵，还惦记着年终奖呢，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谢谢老大。”

　　江诗凝回到工位上，桌子上放着一个快递箱子，她近期没有买什么东西，看了看箱子上贴的标签，是刀具，她突然想到白旧说过他订做的军工刀已经在路上了，难道是那两把刀？她手忙脚乱的找剪刀化开胶带，打开纸箱，拆掉厚厚的包装，两包精致的弯刀出现在眼前。这是两把银白色的，有点像当初在西藏所看的藏刀的样式，江诗凝说过好看的，白旧记在心里了，这个傻孩子啊。

　　她坐在工位上，留恋的看桌子上的一切，她在这个小小的方格内敲了三年半的代码，写了大大小小近两千个页面，二十六个网站，五个小程序，两个APP，她一点一点把码出来，为它们加班熬夜，流泪流汗，如今就要撒走离开了，心里万般不舍。她环顾四周，看看这些可爱的讨厌的臭屁同事，跟他们斗嘴抢零食，干架甩锅的事历历在目，他们的命真好，能遇到她这样完美的同事。

　　她登上OA，最后看一次公告，人事的同事刚发布一则有关年会的通知，是啊，又快过年了，她正是在三年前的年会上第一次见到赵满心的。时间匆匆而过，它什么都没有留下，却好像带走了许多。

　　张雯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江诗凝想，张光辉应该跟张雯说她要走得事情了。张雯在企业微信上给她发信息：“诗凝，老大说你要提前放年假啊？”

　　“是的，我正想找你对接下工作呢，其实我手里没多少活，我整理一下发给你。”这些天她三天两头的撂摊子，她的工作基本上都指派给张雯和王曼如了。

　　“好的。你没事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私事。”

　　“谢谢，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恩恩，好。”

　　下午三点，江诗凝跟张雯对接好工作，只给张光辉发了一条信息，关上电脑悄悄走了。她不想引人注目，除了两把刀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也许她真的觉得她还会回来吧。

　　还未到下班时间，路很畅通，江诗凝漫无目的的开了一会车，突然想去江湖且远俱乐部看看。她在俱乐部楼下停了车，心里莫名其妙的紧张了一下，她下了车，先去楼下大圣的店里找大圣，店员说老板在楼上俱乐部。

　　江诗凝一个人上了楼，“江湖且远”四个大字依旧引人瞩目，她在门前站了站，里面传来一阵“扑扑腾腾”的声音，有谁在锻炼。

　　她敲敲虚掩的门，没人答应，她在门外喊了一声“大圣”，“扑扑腾腾”的声音停了下来，有人朝门楼走来，她以为是大圣，于是推门而入，一眼便看见赤着上身的李悦恒，她忙转过身回避，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以为是大圣。”

　　“江鱼儿，是你？”

　　“是，我来找大圣”

　　李悦恒摘下手上的拳击手套说：“他在里面冲澡，你先等一会吧，随便坐。”说完，他去里间了。

　　江诗凝在沙发上坐下，上次来这里还是赵满心准备求婚时，当时一屋子鲜花和朋友，对了，天花板上还绑着几束干花，应该是上次残留的。明明才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却感觉几年过去了。
　　李悦恒的身材蛮不错的嘛，呸，想什么呢？

　　她被桌子上散落的几张婚礼策划公司的名片吸引住，她拿起其中的一张，地址离这里不远，是他们中的谁要结婚了呢？大圣吗？还是杨嘉？

　　“小月儿，你怎了来了，这会不是上班时间吗？”大圣从里间擦着头发出来。

　　“出来办点事，路过这里，来看看你。”

　　“什么事啊？”

　　“跟你没关系。”

　　“你去看白旧了吗？”

　　江诗凝摇摇头。

　　“他是明天下葬吗？”

　　江诗凝点点头。

　　“你去吗？”

　　“我不知道。”

　　“明天我陪你去。”

　　“明天再说吧，大圣，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你吃饭，吃什么都行，多贵的都行。”江诗凝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容说

　　“为什么，发奖金了吗？”

　　“是的，发年终奖了，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这些年都是我请你吃饭，你难得请一次，我当然得去。”

　　“你想吃什么？”

　　“恩~，烤鸭，老字号。”

　　“走！”

　　“小月儿，你是不是有事啊？”大圣看着心不在焉的江诗凝问道，面对美食，她的眼里竟然没有光，这可不像她。

　　“大圣，我要走了。”

　　“走？走哪里去？什么时候走？”大圣放下筷子惊奇的问

　　“大圣，谢谢你这些年在户外对我的照顾，我们喝一杯吧，服务员，拿瓶酒，白酒！”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我想喝酒，你陪我喝一杯吧。”

　　“喝酒可以，你得先给我说清楚你想干嘛吧。”

　　“我想离开这里，到哪里去不知道，干什么不知道，只想离开这里。我今天，辞职了。”

　　“啊？老大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我要跟他分手！”

　　“你还没有喝酒呢就开始疯了？你等会啊，我给他打电话。”

　　“你要是给他打电话我就跟你绝交！”

　　“你们怎么回事？吵架了吗？”

　　“没有，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了，太累了，我就是怕跟他纠缠才离开北京的。这事啊，我只给你一个人说了，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不要告诉他，谁也不要说。来，干了。”

　　“你为什么。。。？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老大最近是很忙，忙着公司的事，忙着准备。。。”

　　“有误会就有吧，我不要了！谁爱要谁要，那个程琳不是喜欢他嘛，我看他们在一起也挺好的，是吧，来在喝一杯。”

　　“嗐，你是因为程琳啊，你放心吧，他俩没什么，我跟你保证，老大对你绝对是一心一意！”

　　你保证有个屁用啊，江诗凝冷笑一声：“不说他们了好吗？你喝啊，来在喝一杯。”

　　“我知道了，你不是想请我吃饭，想让我陪你喝酒是真吧。”

　　“不是，我想请你吃饭，和你好好告别，我在北京的朋友不多，你是我第一个想到的，哈哈哈，我明天去找空青，后天就走，后天就走。我不去见白旧，我见不到他了，再也见不到了。”江诗凝哭了起来。

　　“小鱼儿，你醉了。”

　　“我没醉，我还能喝。他才二十七岁，还那么年轻，他本该幸福快乐的活到老，是我把他带上户外这条路的，是我不让他去拿那把刀的，是我害了他。”

　　“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要害他。”大圣坚定的说。

　　“我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我以为我可以像你照顾我这样照顾他的，我把他带上了户外这条路，却没能保护好他。”江诗凝无力的抱头痛哭起来，她本来不想哭得，可是酒劲上来了，想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了，她喝白酒一杯就醉。

　　“你听我说，小鱼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路是他自己选的，他自己走得。就算没有你，他也会走上户外这条路。”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能看出来，但这更不是你的错。”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江诗凝喃喃自语，哭着哭着睡着了。

　　大圣把她送回家，交给赵满心，他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只是埋怨道：“老大，你怎么回事啊，你在忙也不能忽略小鱼儿啊。你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没有？”

　　“她怎么了，跟你说什么了？”

　　“等她醒了你自己问她吧。”

　　“对了，那事问得怎么样了”

　　“今天又约了另一家策划公司，他们家提的几个都挺有新意的，明天晚上你有时间没有，约一起在谈谈？”

　　“好。”

　　“哎，她因为白旧的事伤心着呢，你好好开解开解她，真是的。”

　　“知道了。”

　　第二天上午，江诗凝被大圣的电话吵醒，她揉着疼痛的脑袋接通电话：“喂，大圣，怎么了？”
　　“你到底去不去看白旧，最后一眼。”

　　江诗凝一听沉默下来，大圣催她：“你收拾下，我快到你家了，我带你去。”说完便挂了电话。

　　江诗凝看看时间，才九点，为什么不是十二点呢，这样就有理由说不去了。她慢慢的洗漱，慢慢的化妆，慢慢的换衣服，大圣在门外敲门了。她对比一下两把一模一样的弯刀，最后把左手上的装包里，开门对大圣说：“我收拾好了，走吧。”

　　江诗凝做好了被白旧父母咒骂的准备，他们应该骂她的，要不是她，白旧怎么会有如此遭遇。江诗凝越来越紧张，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大圣看出她的不安，安慰她说：“没事，有我呢。”

　　终于还是见到他们了，没有想象中的狂风暴雨，白爸爸只是对她微微点头打个招呼，白妈妈年轻又美丽，她哭得眼睛红肿，哑着嗓子问江诗凝：“你就是江鱼儿吧？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是玉星自己走得路，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她把手里紧握的弯刀给江诗凝：“就是为了这把刀，玉星找到了，我替他还给你吧。”

　　江诗凝看到弯刀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白妈妈说：“玉星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如何勇敢，如何帮助友善，他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很高兴。”

　　江诗凝从包里拿出那把银白色的新弯刀说：“这把刀，是他前段时间订做的，他做了两个，我们一人一个，他的那个我给他带来了。”

　　白妈妈结果刀，眼泪簌簌落下，她哽咽着说：“谢谢你，谢谢。”

　　江诗凝说：“我答应过他送给他一把刀的，这把旧弯刀，他找的，就给他留下吧。对不起，阿姨，我没有保护好他。”

　　“我们不怪你，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