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玉成双》xiaoku

5、第 5 章

　　“是啊，所以，我就乖乖的来帮你当起了打手。”戚少商摸了摸鼻子，自嘲的说道，“不过你就敢肯定，以我之力，一定能杀了他吗？”
　　“最初我的设想，当然不是你一个人，是那一群所谓正义之士。只要放出风去，江湖上想杀我的人多着呢，到时候，让他们去杀完颜金觞便是了，可惜我终究估错了某些人的实力，你和完颜金觞都来的太快了些。我更没想到，完颜金觞竟然会使用这九死无生之阵。”顾惜朝说到此处，颇有一丝不甘，这阵法太凶，且范围极大，若是无意闯进来绝对是有去无回，极损阴德的，没想到完颜金觞竟是有恃无恐，丝毫不介意之后的连环后果。
　　“等等，这阵法若是如此厉害，那若是有人无意闯进来……”戚少商似乎突地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必死无疑。”顾惜朝的眉头皱的更紧，轻声道：“这阵法若是无人破除，恐怕不会自动消除。”
　　“你可有办法破阵？”戚少商心里一阵焦躁，一把拉住顾惜朝的手臂，想到不知这阵还要困死多少人，他无法不在意。何况，他也想得到，江湖上多少想要一夜成名的武林人士会来凑这个热闹，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一拥而上，虽说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总归是一干性命，他怎忍心不救。
　　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遥遥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兵器碰撞声和打斗声，夹带着不少人的呻吟哀嚎，格外让人心惊。
　　戚少商喉中一噎，下意识的攥紧了顾惜朝的手臂，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心里想什么，顾惜朝又如何不知？
　　顾惜朝见此，慢慢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戚少商，你可知，我破了此阵，有些人不一定领情。现如今，这江湖上，想杀我顾惜朝扬名立万的人也不是几个人那么简单。”
　　戚少商怔然，顾惜朝说的没错，他从来不是什么善人，又为何要为了一群想要杀他的人出生入死呢？
　　他顾惜朝不但不是什么大侠圣母，还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他拼死拼活的救人还真有些强人所难。
　　戚少商沉默了一阵，才勉强开口道：“若你肯救他们，我愿以性命担保破阵以后你再不被人追杀，并且向全江湖解释之前的事情，恢复你的名誉。我……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命令你什么，但顾惜朝，我一直知道，你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这一次，你若肯帮我救那些人，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是将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戚少商万死不辞。”
　　顾惜朝怔了片刻，突地凄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说这么做不是在为晚晴积德吗？以前在边关的时候铁手最爱说这种话，每一次明明是求人，偏偏还爱摆出施舍的态度来，最后一次是他写信给我要我出兵助赫连脱困，我……”
　　戚少商不忍再听，只大力扳过顾惜朝的肩，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顾惜朝，我现在只是在以我本人的名义恳求你，同时也和你谈几个条件，若你肯救人，我愿意给你一些好处。你可以当这只是一次生意，我手里的筹码并不多，全看你到底同不同意。”
　　这阵法古怪非常，他如何不知破阵的凶险，所谓江湖上的侠义之道或许合该舍身相救，只眼前的人是顾惜朝，戚少商怎会不清楚他的执拗性子和敏感心思，再听方才那几句话语，更是心疼了起来，顾惜朝在当年该是以怎样的心情读着铁手的来信，一遍一遍的冷然面对战士们出战的祈求。他是懂得谋大局的人，只那些年，边关疾苦，寂寞如雪的时候，可曾有人与他共同分担过他心里的点点委屈？背负那样无辜的骂名，他纵然再不羁，不在乎，心里又怎么会真的好受过？
　　说白了，那些找他帮忙的人，根本无人从他的角度去考虑过。
　　帮了是戴罪立功，沽名钓誉，不帮忙则成了贪生怕死，奸诈小人，这世间有太多的是是非非让人看不清楚。
　　“若我不同意，你会怎么办？”顾惜朝突地挑眉问道。
　　“我大概会跪下来求你。”戚少商笑着回答，只是眼里却尽是认真，似乎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他知道自己也是在逼他，可那么多人还在流血，他无法不去顾及，纵使理解，纵使明白其中的千回百结，可属于戚少商该做的，却还是要做的。
　　“你还真是个疯子。”顾惜朝浑身一震，也笑了起来，只这笑容里却有了些决绝而苦涩的滋味，看的戚少商有些恍惚，似乎已经开始后悔这般逼迫顾惜朝破阵了。
　　挣开戚少商的束缚，顾惜朝从怀里拿出那把折扇，展开来看了一眼，扇子已经微微有些陈旧，但看得出保存的很好，蜀中山水，云雾缭绕，巴山夜雨，巫山云霞……统统跃然纸上，只这一切细细密密的画作却只占了画面的大半边，唯独留下一大片空白。
　　残山剩水，不正是如此赵氏王朝的写照吗？
　　随手把那玉坠儿扯了下来，顾惜朝把两半坠子分开，递给了戚少商一半，不说话，不抬头，只细细打量着自己手中的那一半。
　　“这坠子，师父曾说过，将来我若见了可以性命托付的人便可交给他，惜朝这一辈子，现如今回头望过去，只有大当家你值得我牵挂了，这坠子先交给你保存。”
　　戚少商盯着手里那半个玉坠，心里一惊，突地五味混杂的说不清楚，只觉得又酸又甜，还有那么一点点说不出的古怪滋味。
　　随即，顾惜朝突地朗声道：“完颜金觞，我知道你现在能听得到我说话，蔡京的藏宝图就藏在这扇子中，你想要，便自己来拿！”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便从迷雾中猛地窜了出来，只那身影快，顾惜朝更快，右手一扬，那扇子便打着旋飞了出去，那黑影来不及照顾其他，直追着扇子而去。
　　与此同时，顾惜朝拉了戚少商寻好了方位冲进一团更浓的迷雾中。
　　离着嘈杂的厮杀声越近，戚少商心里越紧张，知道接下来，将是一场恶战，却不知该如何护顾惜朝周全。浓雾里，看不清前路，只有扑鼻而来的血腥气越发浓郁，让人作呕。
　　“跟我走，别出声。”顾惜朝快速低声说着，拉了戚少商在这迷雾里横冲直撞了许久，才停了下来。
　　盯着眼前的迷雾，顾惜朝眯着眼睛，脸色却是有些煞白，连嘴唇都似乎褪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似乎是认出了什么，因此格外小心翼翼，那副样子，竟像是连呼吸都停住了似的。
　　“顾惜朝，你怎么了？”戚少商觉得古怪，心里更是咚咚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事……”顾惜朝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了戚少商一眼，低声道：“你只记得，我肯破这个阵，只是因为你的请求，是因为你被困在这个阵里，大当家，惜朝此生，得了你这个知音，虽死无憾。”
　　他低垂了眼睛，那一瞬，戚少商看不清顾惜朝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微微颤动的睫毛，让他心里发疼。
　　“顾惜朝，你说什么胡话！”似乎突地明白了什么，戚少商上前一把拉住顾惜朝，却脚下一个踉跄，硬生生的被顾惜朝带进了浓密的迷雾中。
　　眼前顿时白茫茫了一片，不知何时，顾惜朝挣扎着脱离了戚少商禁锢着他的手。
　　戚少商转了一个圈，不知所措的看着满目不变的白，喃喃的念了一声：“顾惜朝……”可又不知想要和他再说什么了。
　　猛地窜出来的一道黑影顿时让戚少商心里一紧，拔剑迎了上去，他此刻心中所念早已不是这阵法，而是惦念着顾惜朝的安危。
　　大雾愈发浓郁，挡住了戚少商的视线，隐隐听到不远处完颜金觞冷笑了一声，他便只凭了本能的听着风声回击，步步杀招，毫不留情。
　　对手的武功并不算很高，借助灵巧的轻功，与戚少商缠斗，不多时便落了下风，毫无回手之力。
　　戚少商一阵纳闷，方才见完颜金觞的功夫绝非这般简单，因此留了神，特意欺身上前，仔细看了一眼那人的脸，确定是完颜金觞无疑，这才横剑一挥，杀招骤现。
　　剑光寒夜起，顿生凉意。
　　随即噗嗤一声刺入完颜金觞的胸口，只那一刻，不知怎的，戚少商突地剑尖一晃，避开了完颜金觞的要害，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这静寂里格外响亮，他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剧痛，再抬头时，眼前的景色早已开始变换，顿时让人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他抽出长剑，看着完颜金觞慢慢展开的笑容，此时，他才突然注意到，这个“完颜金觞”的右臂赫然系着他与顾惜朝初入阵时那用来做“记号”的布条。
　　“顾惜朝？！”戚少商只觉得仿佛一道霹雳劈中了自己，全身都麻木了似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子，那种痛，无法形容，仿佛窒息了一般。
　　待一切恢复了正常，眼前的“完颜金觞”果然彻底变回了顾惜朝。
　　“怎么样？亲手杀我一次的感觉不错吧，有没有觉得解气”顾惜朝捂着胸前的伤口，踉跄着走到戚少商身前，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只一点血色从他嘴角沁了出来。
　　“顾惜朝，为什么？”戚少商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间被冻僵了似的，连手指都无法再动一下。
　　是他，亲手刺向了顾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