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未央》花千羽

4、第四章

　　秋棠知道秦梦然和许扬两人之间隔着的门第是怎么都越不过的，更遑论她从未对他上过心。其实许扬一直都清楚，所以他自欺欺人，宁愿相信她只是碰巧把他忘了，才不愿意接受他的心意。秋棠也是一样，等他回心转意，哪怕那个高度一生都无法企及。
　　有时秋棠想，也许许扬的真情能打动她，从此一生一代一双人，幸福美满下去。直到许扬拿出那块玉佩，却终是断了他全部的希冀。
　　经过长久的接触，秦梦然对许扬也有些熟悉了。言语之间少了些戒备与警惕，但眼神始终冷漠。在外人看来他心胸豁达，坦然受之，对她长久的包容妥协。不多时流言四起，有人说他贪求荣华富贵，委曲求全只为谋取高官厚禄，出人头地。许扬不需要解释，因为秦梦然从没有放在心上过。
　　许扬拿出那枚剔透的玉佩，眼中的温柔触手可及。秦梦然诧异地看着他，目光淡淡，不带一丝情绪，许扬心中微痛。旋即她的视线落到他手中的玉佩上。
　　他问：“这玉佩可是小姐早年丢失的那一枚？”他曾从下人口中获悉她早年曾丢了一块玉，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他们的相遇其实早已注定，所以他现在才拿出来。一切的苦恼和酸涩在看到她惊讶的眸光时彻底消散，眼中闪过一簇惊喜的火花。但许扬还来不及高兴，秦梦然的眼神倏地转冷，一种隐晦的情绪逐渐滋生，眼芒如刀直直刺来。
　　“这块玉从哪来的？”秦梦然紧盯着他，语气生冷僵硬，带上不知名的怒意。许扬一愣，没在意她的神情，神色有些无措，微微红了脸，似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中。秦梦然心里突感一阵烦躁，为他无端而生的喜悦。
　　“这是年少你救我时不经意落下的。”
　　“你是说我以前见过你？”秦梦然柳眉斜挑，流露出一种迷惑。
　　——许扬微怔。
　　忽然她后退一步，面色一变，肩膀竟微微颤抖。也许是错觉，他突然察觉她那一瞬的恐惧和无助。而后他才知道那枚玉佩是他们家族的信物，为此秦梦然还被罚跪了三天祠堂。
　　他说的理所当然，殊不知唤醒了秦梦然潜意识里的恐惧。良久秦梦然回过神来，面色肃然地吩咐几个下人强行拉着许扬回了府，他虽有疑惑却还是跟着走了。他看着她的背影，竟有了一种恍然她不是“她”的错觉。秋棠看着他被拉进相府的大门，面色骤然苍白。没想到秦梦然还是把他带回了府，万一因为玉佩他被丞相怪罪，岂不是处境艰难。
　　榕树老头曾经说过，她的冲动可能会坏了他的命数，遭遇莫须有的劫难，所以绝对不能让他看到她的真身，他们再不能有任何牵扯。
　　可秋棠一意孤行终是跟了来。
　　秦梦然面色阴沉，眼里有针刺的锋芒。只因她的父亲丞相大人一度肯定许扬所言的真实，她小时候真的到过许府。乍一见到玉，相爷也狠狠地惊愕了一番，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情绪，转瞬即逝。丞相旧年与许家有所往来，了解情况后才免了对他的猜忌，既然人家把玉佩送来，也不好多加责怪，当然要有所表示。
　　但许扬果断谢绝了他的好意，言词多诚恳真挚。丞相见他面若朗玉，眸若星辰，生生有一种卓然气质，微不可察地点头。秦梦然在一旁静静站立，视线落到许扬的身上，透着一股冷意。许扬浅浅地看过来，眼底酝出深醉的温柔。丞相不懂声色地观察着两人的神情，见他对自己女儿情深，当即便宣言要召许扬入府效力。
　　这一番决定许扬自是喜不自胜，却遭到秦梦然的坚决反对，她看着许扬的眼神冷得仿佛结了冰，一如当初的孤傲和不屑。许扬惊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她突然间的冷漠与防备，眼底一片黯然。
　　没想到这件事竟成了真。相爷冲许扬暗暗点头，他面上感激深深地跪了下去。秦梦然自知事情已无法更改，一双美目直欲喷出火来，冷哼一声愤愤然摔门而去。许扬刚想问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难道不想日日见到他吗？回过神来秦梦然却早不见了。他心里慌乱，面色如常，袖中的手却不停地颤抖。
　　丞相稳稳坐于堂上，偶尔小酌一口淡茶，倒显得闲适自在。苍老的面上神情不怒自威，带着一种桀傲，他时不时看向故作镇定的许扬，嘴角浮现一抹隐晦的冷笑。
　　自丞相放出话来，早有下人把他的行李都搬了来，还有那株秋海棠。新搬到别苑，许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欣喜，心里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也许秦梦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可又毫无头绪。
　　别苑常年无人打理，杂草遍生，墙壁剥落，显得萧索冷清。可许扬毫不在意，他没有半分奢求过丞相的重视，能拉近与秦梦然的距离已足够。
　　秋棠心里一阵感慨，也许真的是命数！他终归会被秦梦然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