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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沈昭受伤惯了,伤口也愈合得快,三十杖对她来说本不算是什么,可那日早晨落入冰水后又操劳一整天,病来如山倒,她一连高烧不退两日,又因为操心赵吴生隐匿在晋陵的探子,养病也不安生。

      这样一来,沈昭还病了好些时日。

      沈言的身子骨倒是没什么大碍,没过一天就醒了过来。责罚过李嬷嬷的沈夫人听闻,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就去探望了沈言。

      见沈言面色总算红润了许多,但倚在床边病弱的样子,还是让沈夫人揪心的疼。

      沈言喝过两口药后,又皱着眉头含了口蜜饯,似是看穿了沈夫人的心思,温柔体贴地笑着说:“阿娘莫要忧心女儿了,不过是落水着凉,不碍事的,倒是女儿不对,竟然惹得您日夜替女儿操心。”

      说着,就要挤出两滴动容的眼泪。

      沈夫人更加心疼了,抱着就呢喃着“我家言言吃苦了”的话,一副儿孝母慈的场面,任是谁见了都觉得温情。

      沈言声音糯糯的:“从前在外头流浪的时候,生了病都得靠自己熬过去,如今回了家中却是娇了不少,是女儿不对。”

      沈夫人连忙又哄她多吃了两口补药,也愈发心疼起她在外流浪的许多年了。

      说到落水,沈夫人难免就会想到沈昭的坚定,难不成落水一事真的与她无关?这么多年,沈夫人也大抵晓得,沈昭虽然跋扈张扬,却也坦荡,要是真的做了,应当也会承认……

      想着,她又看向了柔弱的沈言,眼神犹豫百转,最终,还是沈言问了出来:“阿娘有话要问我?”

      沈夫人笑了下,“前儿天还没亮,你怎的去寻了阿昭,还落了水。这大冷天的,费这些功夫作甚。”

      闻言,沈言身子微微一僵。她抿着粉红水润的唇瓣,僵硬地将头偏向一边,讪讪回答:“是阿姐一直不肯见我,我怎么都见不着她的面,无法与她解释殿下和我的事情……阿娘,我是怕阿姐对我心生怨怼。”

      “唉,你这丫头。”沈夫人叹了口气,“你阿姐倒也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太忙了才没时间见你,那你又怎会落水?”

      沈言身子颤抖了下,将纤细的身段深深埋在被窝里。她一张脸蛋瞬间变得苍白,慌乱的神情一样不落地映在沈夫人的眼中。
      就连刚才有了些血色的唇瓣,此刻也哆嗦着,将沈言的为难与慌张,展现到淋漓尽致。

      这分明就是一副有鬼的样子!

      沈言还像是怕沈夫人误会了的样子,轻轻拉扯着她的袖摆,低声摇头说:“阿娘,不关阿姐的事情,是、是我自个儿不慎、不慎落入水中的。”

      “怎么就自个儿掉进了池塘里,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若是其中真的有什么,你尽管同阿娘说就是了,阿娘定然会为你做主!”

      沈言都快要急出了眼泪来,紧巴巴地拉着沈夫人的衣摆不放手,抬起眼眸,原本应当凌厉的凤眼里积蓄着晶莹,看得人心肠都软了下来。

      “阿娘,是我不好,我不该去招惹阿姐,但真的不关阿姐的事情……莫要因为女儿,而让将军府与阿姐离了心啊。”

      沈言的委屈、慌乱、软语都落在沈夫人的眼中。那一席话在沈夫人的耳中,无异于就变成了寄人篱下的沈言,就算面对沈昭的迫害,也得委曲求全。

      话说完,不仅没有抚慰好沈夫人,还让她勃然大怒,霍然起身,“沈昭一个野丫头凭什么让你受到委屈?!她还真的当自己是将军府的主人了吗!我沈家人还在呢,哪里轮得到她!言言莫怕,阿娘这就去给你讨个说法,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还真的无法无天了!”

      沈夫人立马就要去找沈昭讨个说法。

      刚转身过去,就见到沈昭脸色难看地站在门边,灼人目光遥遥望来,沈夫人心头咯噔跳了一下。

      沈昭已经来了有些时候了。

      从沈夫人追问落水的事情时,她已经进了门。她高烧还没退下去,却听说沈言醒了过来,沈夫人也已经去了明珠苑。

      她一想,清白一事不能耽搁,莫要伤了一家人的和气,这才匆忙赶来。

      谁曾想,明珠阁外无人,她便径直走了进来,听到了沈夫人和沈言说的话……她一时站定没动,才听到后面的话。

      双手垂在两侧,紧紧握住,浅浅的指甲因着力气大,几乎抓破了手心里的皮肉。沈昭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母亲……竟是如此看我的么。”嘶哑里,带了几分疲倦。

      她身形不着痕迹地晃动两下,终是扶住了身旁的柱子。

      沈夫人怔楞过后,回过神来,指责的声音倏然间变得尖锐刺耳,“沈昭!你装出这副样子要给谁瞧?你妹妹被你害成这般模样都不曾说什么,你竟也好意思来明珠阁!”

      沈昭心神失守。

      明明就是沈言自己落水,为何要怪罪到她的头上?她蓦然看向倚在床边柔柔弱弱的小娇花,一双泪眼朦胧,欲语还休,将委屈都写在了眼中。

      气血上涌,沈昭两步越过沈夫人,走到床榻旁,一手抓起了沈言的手腕,纤细无骨,柔软瘦削。

      沈昭眉头一皱,迫人的气势随之而来,“沈言,你好生和母亲说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你自己落水!”

      “阿姐,疼……”沈言脸上的眼泪珠子,顺着脸颊就往下掉,像是断线了的珠子,梨花带雨见者心疼。

      沈言依言,哭着看向沈夫人,“阿娘,你不要责怪阿姐,是我,是我不好,是我自个儿落入了水中,和阿姐没有一点关系!”

      沈昭与沈言。
      一强一弱。

      此刻沈言说这些话,真真像是被沈昭逼迫一样。沈夫人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尤其是沈昭力气大的出奇,沈言手腕上的鲜红痕迹,看得她心疼极了。

      “母亲,您听沈言说,真的不是……”

      ——
      “沈昭!”

      沈夫人一道愤怒失望的唤声,彻底打断了沈昭没说完的话。她转过头,沈夫人一手推来,病了的她,被沈夫人双手推开。

      她踉跄两步,撞在身后的柜子上。

      沈夫人抱住了小声啜泣不能自已的沈言,眼中对于沈昭的愤恨,几乎成了实质。沈夫人道:“沈昭,你竟然成了这样的人!谋害亲妹、威胁亲妹、肆意妄为,除了这些你还能做什么!”

      一口腥甜涌在喉间。

      眼前光景,一阵阵的发黑变花,熟悉的地方仿佛褪尽了颜色,成了和这个晋陵一样的雪白。

      不是啊,她没有,她不是。

      咽下喉中的血,一身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她失魂落魄地踉跄着,从明珠阁中出去。路上瞧见两个婢女,正想让她们请医师过来,而她们却像惊鸟一般,飞快走开了。

      茫茫天地,一片冷意。

      她强忍着一口气没有倒下,眼看着自己的院落就在眼前,却因为眼前一黑跌了一跤,膝盖上的布料刺啦一声,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了一条口子。

      她扶着地面爬起来,继续往回走。

      脑海中却回荡着沈夫人如同利剑般的字字句句。等回了院子里,降春惊慌失措地上前来扶住她,“姑娘,你何时出去的?怎么……怎么这般模样!”

      她终于是支撑不住,在熟悉的温暖里眼前彻底黑掉。她无意识地在降春耳边呢喃着:“春儿,好疼啊。”

      降春的眼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

      向来要强的大姑娘,何时说过一个疼字。即便往些年受了不小的刀伤,险些丢了性命,她也是笑嘻嘻地同她说“不打紧不碍事”,降春第一次听到她说疼。

      沈昭,也会疼的。

      *

      病上加病,沈昭彻底卧床不起,沈夫人也再没有来看过她,倒是沈言来过几次,被拒之门外。

      沈昭心里头有气,懒得见她。

      那时候在气头上,脑子不太清楚,现在细细想来,那天沈言那般说法,难免不会让沈夫人误会。

      至于是故意还是无意……沈昭不敢笃定,不如趁早疏离了,没什么关系为好。

      养病期间,她唯一的乐趣,大抵就是在陈辉来给她禀告禁军卫的事情时,看降春偷偷摸摸看上一眼绯红的脸颊,少男少女的心事,跃然于脸上时候的些许欢喜,才能让她稍稍扬起笑容了。

      陈辉是她从神威军带到禁军卫去的心腹,常常到将军府来,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就看上了降春。

      等到沈昭发现这事儿的时候,还是陈辉来求亲。

      沈昭看得目瞪口呆,竟然对两个人之间的情愫暗生全然不知,最后,沈昭还是接了这门亲事,看两个人郎才女貌,越看越登对。

      就等着年后把降春给嫁出去。

      陈辉来禀告采花贼的事情,言说采花贼那日匆忙逃走,眼看着是逃进了城里,但掘地三尺还是没发现任何的踪迹。
      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沈昭沉吟片刻,只能叫禁军卫加强防备,等过完年了再谈此事。赵吴生既然敢将人安插到晋陵来,必然是有所图谋,不可能没有动作。

      只要有动作,就能被禁军卫捕捉到。

      陈辉同沈昭说了会儿话,心思却全在降春的身上,沈昭也不拘着他了,放他去和降春说话去了。

      除却陈辉之外,傅北骁也来看过她。

      他来时正巧碰到委屈巴巴的沈言被拒之门外,乍然见到外男,沈言吓得一个瑟缩,偷偷摸摸瞥了英挺俊朗的傅北骁一眼,脸颊都遍染了绯红。

      傅北骁常在将军府走动,没见过沈言,只觉得眼生,便猜测这有可能是将军府刚找回来的二姑娘。

      纨绔少年扬起一抹笑,偏装作彬彬有礼的样子打了招呼,惹得沈言直往绸锦的身后躲。

      得知傅北骁是来寻沈昭之后,沈言才稍微大胆了些,腼腆地笑着对他说:“傅公子,我阿姐最近病了,心情不大好,也不肯见我,若是可以,还望您好生陪陪她。”

      傅北骁笑着说好,觉得沈昭这个柔柔弱弱的妹妹人倒是挺好。

      回头进了房中,看见病恹恹的沈昭,惹得他哈哈大笑,硬是灌了两大口水才消停下来。他吊儿郎当的,斜着眼睛看她,“我的沈大指挥使,什么时候这么娘们儿唧唧的了?”

      沈昭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傅北骁又说了方才遇见沈言的事情,大冷天里,沈昭把亲妹妹拒之门外吹冷风,就连他,都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他道:“阿昭,我看你这妹妹柔弱可人,你怎的心情不好还将脾气发到了她的身上?让她吹了好一会儿冷风,人心里还关心你的病情呢。”

      “她倒是真关心我。”沈昭语气里的苦涩,让这句话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傅北骁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误会,追问了下去。沈昭和他,向来是无话不说的好兄弟,她便尽数说了出来,等说到最后,他还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吧阿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人二姑娘不是说了不是你动的手吗,你怎么还记恨上了,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沈昭啊。”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抿着上好的秋茶,眯了眯眼,脑海中浮现了沈言腼腆无辜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我看啊,二姑娘就不像是那种耍心机的人,定然是你误会了。”

      沈昭忍不住多看了傅北骁两眼。

      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诚如他说的,沈言确实是解释了,可那般解释无异于越描越黑,至今,她也不知沈言是不是故意的……

      这下倒好,还没查明白呢,傅北骁就下了定论,说是她小心眼儿了。

      明明他们二人才是好兄弟啊,现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沈昭心情更是不好,没说两句话就让降春把人赶了出去。

      她生了傅北骁好长一段时日的闷气,等到病好能活蹦乱跳了,她才觉着,自己生他的气着实是有些小心眼了。

      而这养病期间一晃眼,便是腊月二十。
      沈言生辰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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