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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吃罢这顿推迟了许久的午饭,乔双联系的装修师傅打来电话,说是上一单的顾客改了时间,他们今天下午就可以过来开工,问她方不方便。

      乔双下午空闲,自然答应,立刻约了时间碰面拿钥匙。
      苏绯月下午还有事便先一步离开,她一个人慢悠悠地往虹越国际走去。

      半下午的太阳最是毒辣。

      乔双刚从空调房出来,炎热的空气拂过全身,将冰冷的肌肤一点一点变得温热。
      进入大厦,她收了伞,电梯正好停留在一层,她一手拿着手机回微信,另一只手前伸摁下开门键。

      迈步踏入,她又按了楼层,隔了几秒,电梯厢门自动往中间缓缓阖上。

      正当厢门即将严丝合缝地并到一起时,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忽地穿过窄窄的一条缝隙伸入电梯内——
      电梯厢门蓦地停滞了一霎,后又丝滑地向两侧滑开。

      “等下。”
      耳熟的低沉嗓音乍然响起。

      乔双被突兀窜到眼皮底下的手掌吓得情不自禁往后退一步,手指力道微松,握在手里的手机顺势掉落。
      电石火光间,又被人稳稳接住。

      “抱歉,吓到你了。”靳漠深把手机递还给她,正面朝上,亮着的屏幕还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
      他视力极好,随意一瞥,视线扫过“巴黎时装周”五个字,停顿几秒,又立刻不动声色地撤离。

      “啊,没事。”乔双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接过手机,她望向身旁比她高了接近一个头的男人,“好巧,又见面了,你来这边是有什么事?”

      靳漠深偏头看她,眸色晦涩,喉结上下滚动,“是很巧,我来这边谈点事。”

      这并不是谎言,他的确是约了人在虹越谈事,只不过不是今天。
      他是看到乔双一个人往虹越走才跟着临时更改时间,刻意制造了这一场在电梯间的偶遇。

      楼层键在电梯靠右侧,乔双站得离它比较近,她正想询问靳漠深要去几层,眼前忽然一暗,他已然倾身靠近,按了要去的楼层。
      随着两人之间距离的极速靠近,海盐调香水味侵入她的鼻腔,伴随而来的是一丝极具攻击性的辛辣后调。

      香水味道很淡,应该是早晨喷的,所以到了半下午,香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离得近才能闻到。

      乔双愣了愣,靳漠深使用的香水于她而言格外熟悉。

      甚少有人知道,这款香的诞生是因为她,是她的母亲陶莹,一位顶级调香师为庆祝她出生而特意调制的。

      香水的名字亦与她的名字息息相关——
      unrivalled,中文译为无双。

      这款香水当年全球限量发售99瓶,此后也没有再售。
      随着时光的流逝,unrivalled留存在世上的瓶数锐减,价格和珍贵程度皆水涨船高。

      这是乔双第一次在除了她母亲调香室外闻到这个味道。
      一瞬间,竟有几分恍惚和不确定。

      但这香太独特,乔双确信,她并没有闻错。
      话语在嘴边憋了憋,她终究没忍住,问道:“靳先生,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这个问题其实略有些私密。
      问出来的时候乔双就意识到这不合适,怕太突兀,她又立马有些尴尬地补充:“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

      话音未落,靳漠深便用优雅的伦敦腔回答了她,“unrivailed。”
      英文单词吐音清晰,磁性低哑的嗓音回荡在安静的电梯厢内。

      “怎么了吗?”他故作疑惑,明知故问。

      有点太过于巧了。

      薄薄的眼皮半阖,乔双心里忖量着,面色渐渐带上一丝冷淡。
      凑巧的事儿多了,就不一定是巧合了。

      苏绯月的话,乔双并非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蓄意接近的价值。
      乔家的生意她一窍不通,乔振霆和乔墨澜也不是蠢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改变定下的决策。
      当然,她更不会为了什么人或事去插手父兄做出的决定。

      乔双摇头,并没有说出她同这款香的渊源,而是随口寻了个理由敷衍,“没事,就是觉得这款香味道有点新奇,以前没闻到过。”

      电梯很快到达23层,乔双出去,靳漠深站在电梯内看着她背影。
      直到电梯门彻底合上,他才收回目光。

      好像起疑了。
      的确,巧合太多。

      但是问题不大,靳漠深想。

      在回国前,他在国外的助理就已经把查到的有关乔双的所有资料呈到他办公桌上。
      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

      乔双到时,装修队已经提前到了一会,此时正在通过货梯往楼上运一些建筑材料。
      她本来打算给了备用钥匙就离开,但后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盯一会,和师傅再仔细交流一下想法。

      在决定要不要回国发展这件事,乔双其实纠结过挺久。
      就时尚这个行业来说,国外的环境相对国内会好上一些,而且她母亲陶莹作为顶级调香师,在国外时尚圈也很有人脉,于她的事业发展很有益处。

      但乔双在无意间看过了一档有关国风元素的纪录片后便一直想做一些融合传统元素的设计,所以思忖良久,又征求了陶莹的意见,她最终还是决定回国发展。

      因此,对于工作室的装修乔双很重视,这毕竟是她以后大部分时间都要待的地方。

      她在现场盯了两个多小时,一直不停地和装修师傅敲定房间内各处的细节,直到乔墨澜打电话问她什么时间回家吃饭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送走装修师傅,乔双锁上门,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门对面靠墙高高堆放了许多建筑材料,用力合上门的刹那带起的一阵风,吹起灰尘漫天飞舞。

      乔双刚带了两个小时的口罩已经是闷得不行了,她用手捂住口鼻,加快脚步,没注意到前方地砖上有一滩水。
      她脚上穿的又是板鞋,踩上的瞬间脚下猛地打滑,身体失去平衡往前扑去。

      预料中刺骨锥心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被搂进一个宽大的怀抱里,精致小巧的鼻尖撞上坚硬的胸膛。

      独特的辛辣海盐调香气萦绕盘旋在鼻间,仔细闻还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的浅浅烟草味。
      乔双紧闭着眼,暂时没能从刚才的意外中回过神。

      “你为什么每次都能精准撞进我怀里?”还是带着笑意的问话唤醒了她的神志。
      她骤然睁开眼,手忙脚乱地从靳漠深怀里退出来,脸上还残留着视死如归的神情。

      接住她的人是靳漠深。
      他又帮了她一次。

      想到他刚才的及时搭救,乔双不甚自然地开口:“谢谢啊,你又帮了我一次。”

      对于刚才差点平地摔她颇为懊恼,装修师傅离开前明明提醒过地上有水让她小心,她转眼便忘,差一点就酿成惨祸。
      夏天衣服单薄,她这一摔,万一伤到骨头,怕是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

      表达过谢意后,乔双又觉得奇怪。
      靳漠深怎么突然来23层了?

      “不过你怎么会恰好来23层?”她疑惑道,漂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看,不愿错过他脸上丝毫的表情。

      靳漠深面不改色地与她对视,波澜不惊地回复:“就是想来看看你还在不在。”

      乔双不假思索,“为什么?”

      “你觉得是为什么?”靳漠深紧跟着反问。
      他歪头睨她,微眯着鹰眸,剑眉末端挑起,第一次在乔双面前泄露出几分深藏在骨子里的侵略性,危险至极。

      这话说得暧昧。
      像隐晦的暗示,又仿佛只是单纯的反问。

      乔双一时间没能答得上来,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在这一刻,她好像可以确定了——
      这个男人对她,似乎的确有所图谋。

      靳漠深身上泄出的侵略感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乔双周身,她不适亦不满地蹙起眉。

      率先收回目光,乔双低头踢了踢脚,“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试图用直截了当的回复截断他接下来可能说的话。

      但其实,靳漠深也不准备再说什么。

      他今天只打算暗示一番。
      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珍贵的猎物,当然值得他步步为营,用最认真耐心的态度去对待。
      他得一点一点小心地将人引诱进精心设计好的陷阱里,不让其察觉分毫以至功亏一篑。

      靳漠深深谙适可而止的真谛。
      目的已然达到,他见好就收,颔首道:“行,不想知道就不想知道吧。”

      乔双被这话弄得微愣。

      “怎么,非要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些才行吗?”见乔双愣住,靳漠深低头去寻她的眸子,唇角弧度上挑,“我愿意说,乔小姐愿意听吗?”

      乔双深吸一口气,避开他视线。
      她翻了个白眼,抱臂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别说,我不愿意。”

      “行。”靳漠深咬着字应她,字音微拖着,说话腔调听上去颇为纵容,主动转移话题:“那走吧,时间不早了,一起下去?”

      听到这话,乔双眉间浮起点讶异,斜了眼身旁的男人。
      随后,她心头又莫名涌现烦躁。
      刚才进行的所有对话,没有一刻,主动权是握在她手里的。
      一直被人带着走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爽。

      但是天色已晚。

      乔双估摸着过一会她爸就要打电话问她还回不回家吃饭了。
      她蹙了蹙眉,不乐得再在这里和靳漠深纠缠什么愿不愿意,便顺着他话回:“好啊。”

      今天是周末,写字楼没有多少办公的人,电梯很快到达。

      下到一楼,乔双去旁边停车场开车,靳漠深则站在路边等助理来接。

      乔双开车经过大厦前时,靳漠深的助理还没到。
      她把车停到他身前,将墨镜推到头顶,扬眉客气道:“去哪?顺路的话,送你一程?”

      靳漠深接下来还有事要处理,就报了个一定不顺路的地名,旋即故意问:“不顺路吧?”
      乔双虽每年会在江市小住,但她从前出行都有司机,因此对江市的路并不熟悉。

      她查了查导航,发现这不仅是不顺路了,甚至差得还有点多。
      几乎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是不顺路。”乔双把墨镜拨下来,语气带了些许假惺惺的遗憾,“那你就耐心等人来接吧。”

      靳漠深浑微笑颔首,隔了几秒,在乔双快要一脚油门离开时,遽然开口道:“乔小姐,别忘了……你好像还欠我一顿饭。”
      说完,他悠悠然望向坐在驾驶座的人。

      乔双明显怔忪了一下,过后是小心思被戳穿的恼羞成怒。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

      在察觉到靳漠深似乎对她起了心思后,乔双确实有了赖掉这顿饭的想法。
      然而被他这么一提醒,她以后俨然是不能再假装忘记了。

      猛地侧头,乔双隔着墨镜瞪向站在路边气质落拓的男人,顿了会才咬牙说:“放心……不会忘。”

      靳漠深轻笑一声,笑声落在乔双耳朵里,像是胜利的号角。
      然而还没有完,接在笑意后的是他火上浇油般的话语:“没有忘记就好,我很期待。”
      末了,又添一句客气的关心,“那乔小姐,开车路上小心。”

      落日余晖的色调愈浓,暮色逐渐漫开。

      车旁的人瞧上去一派彬彬有礼,仿佛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乔双却觉得她似乎隐约窥见了他藏在礼貌背后的恶劣与玩味。

      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像头披着羊皮的狼。

      思及此,乔双撇撇嘴,鼻腔发出一声哼的气音,同时踩动脚下油门,跑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扬长而去。

      晚风拂面。
      远去的跑车开了敞篷,乔双一头黑发在脑后张牙舞爪,背影潇洒且张扬。

      靳漠深眺望着眯了眯眼,面上依旧沉稳有度。

      他心里很清楚——
      刚才看到的,才是乔双比较真实的一面。

      肆意又明媚的模样,如同一朵从小栽种在肥沃土壤里精心娇养长大,现今已然怒放的玫瑰——

      美丽且诱人,却也带着能伤人的尖刺。

  • 作者有话要说:  靳漠深: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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