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心动》青子澜

20、第二十章

　　看完电影出来，大门已经关上。
　　二人只能走侧门。

　　夜间的气温会比白日降低几度，在室内时可能感觉不强烈，但到了室外会很明显。
　　乔双立在路边，胳膊被冻得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打了个哆嗦，手臂交叠上下摩擦着。

　　纯黑到反光的大G破开夜色，停到身前。
　　靳漠深降下车窗，“上车。”

　　大G底盘太高，乔双需得扶着门上去。
　　她左脚踩定，再去抬右脚，期间所有的重量全压在头一只脚上。
　　本就疼着的脚踝便不小心一扭，腿跟着一别，乔双疼得眼泪汪汪，“嘶……”

　　“怎么了？”
　　靳漠深赶紧下车，走到她旁边。

　　乔双按着伤处，疼痛令她声音听上去委屈巴巴的，又糯糯的，“扭到了。”

　　“我看看。”靳漠深打开手机手电筒，让乔双举着照明。
　　随后，他蹲下边查看她的伤势，边将错误全部归咎到自己身上，“怪我，不该开这辆。”

　　乔双白嫩的脚放置在男人膝盖上，温厚的掌心握住她细细的脚踝，受类似于“膝跳反应”的反射控制，她脚趾蜷缩，下意识挣扎。

　　靳漠深加大力气握紧。
　　“别动。”他不悦道。

　　敏感处被人拿捏，乔双难耐极了，催促地询问：“严重吗？”
　　手指技巧性地摁过几个地方，靳漠深扶她站起，“问题不大，过几天就好了。”

　　乔双没有发现，男人的手还捉着她的胳膊肘。下一秒，她蓦地感觉到身体的腾空。

　　乔双：？
　　她被公主抱了？

　　靳漠深弯腰把她塞进车里，合上门。

　　窝在座位上，乔双还是懵的，腿弯和后背仿佛还残留着热意。
　　旁边进了人，她听他问，“家里有云南白药和红花油吗？”

　　乔双想了会，缓慢道：“有吧？”
　　她没在家里见过医药箱，并且由于不常回国的原因，她也没见过乔振霆和乔墨澜生病是如何处理的。

　　“绕个路，去买一点。”靳漠深说。
　　他简单叮嘱她，“回去先冰敷，然后喷云南白药，明天以后可以揉点红花油帮助消肿。”

　　乔双点头，“哦。”

　　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靳漠深一个人下去买，乔双在车上等。
　　又过去了挺久，她百无聊赖，正想摸出手机问问时，男人拎着一袋子瓶瓶罐罐及时回来了。

　　靳漠深把袋子给她，细细交待道：“医师说的注意事项和用法用量我记纸上了，放在袋子里，你根据说明用。”

　　乔双去翻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借着昏暗的车顶灯，她看清了纸上的一长串内容，一条条罗列整齐。
　　前几条是用法用量，后面的是注意事项。

　　字迹很漂亮飘逸，是标准的行楷。
　　乔双一目十行地看完，嘴角不禁抿出一点笑意。

　　*

　　因为绕路买药耽搁了，乔双没能在说好的时间内回到家。
　　途中，乔墨澜给她发了微信。

　　乔墨澜：【还不回来？】
　　乔双：【在路上】
　　乔墨澜：【知道了】

　　“等下你别开到我家门口。”乔双转头，“停在路口就好，我自己走进去。”

　　本能的，她不想让乔墨澜发现她和靳漠深今天晚上一起活动了。
　　吃饭、看电影、受伤买药、送回家……
　　多么像偶像剧里小情侣约会的一般的、老套的流程啊。

　　倘若记忆没有出现差错，乔墨澜好像和她说过——不要和靳漠深谈恋爱。
　　是不在谈，但并不妨碍乔双心虚。

　　只是她没想到，靳漠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要求。
　　“你脚怎么走？”
　　他皱眉，后又舒展开，继续说道：“而且不论这个，可能也不行。”

　　不知是否是错觉，乔双从他后半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好整以暇，她疑惑了。

　　“为什么？”

　　话音才落，雨刮器忽地被打开。
　　毛刷剐蹭着玻璃，“沙沙”的摩擦声有规律地响起。

　　靳漠深低声回：“下雨了。”
　　磁性的声线缠绕着细密的雨线，有微弱的缠绵之意。

　　雨势渐渐大起来。
　　夏日的天气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前一刻还是好好的晴朗夜晚，下一刻便是倾盆大雨。

　　雨滴迅疾凶猛地砸上挡风玻璃，如同一朵朵透明的花在上头绽放。
　　雷鸣声滚滚，天空有细长闪烁的白色闪电，下得应是雷阵雨，不会持续很久。

　　乔双看向侧窗，密密麻麻的水珠接连不断地攀附、滑落。
　　明知前方无路，却依旧前仆后继，像一只只扑火的羸弱飞蛾。

　　车载广播电台很合适宜地播放了一首《下雨了》，伤感沙哑的男嗓唱功了得。
　　在下雨天，不是多愁善感的人都容易被勾起一点情绪，何况还伴着一首催泪的苦情歌。

　　正胡思乱想时，乔墨澜又发来了微信。
　　乔墨澜：【下雨了，快到时和我说，我去门口接你。】

　　伤感霎时烟消云散。
　　乔双明白，这是躲不过了。
　　她手指微僵，长吁一口气，对靳漠深说：“开到门口吧。”

　　“嗯。”
　　靳漠深轻声应。

　　……

　　这场雷阵雨没有如乔双所料那般下一会儿就停，乌云混合着夜色翻滚，孜孜不倦地生产着雨水。
　　地面上过多的积水来不及排，低洼处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坑。

　　“到了。”
　　靳漠深停下。

　　与此同时，乔双也看到了门口的乔墨澜。
　　大门的门柱上镶嵌了白炽的门灯，灯光明亮，她哥撑了把巨大的黑伞，缓步走来。

　　乔双默默数着秒。
　　刚数到15，高大身影映上车窗，车门霍然被拉开。

　　乔墨澜目光晦暗，直直地射向靳漠深，后者亦毫不相让地回视。
　　隔着一个乔双，他们用眼神交锋着。

　　“麻烦靳少送舍妹回来了。”乔墨澜沉声道。
　　他又望向乔双，嗓音更沉，“过来。”

　　乔墨澜的面色实在算不得好，乔双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她连忙单脚跳下车，钻到伞下，动作灵活地不似个有脚伤的人。

　　“靳少，慢走。”乔墨澜送客。

　　靳漠深看了眼缩在乔墨澜身后的乔双。
　　少女雷打不动地低着头，听到他要走了也不打个招呼，装死装得彻底。
　　他轻晒——说她是“小没良心的”，真是半点没说错。

　　“好。”靳漠深略微颔首，“她脚扭到了，不严重，照料得当差不多三四天能好。”
　　而回应他的，是重重合上的车门，依稀还有一句“多谢。”

　　隔着玻璃和雨幕，靳漠深看到乔墨澜将伞给乔双，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乔双一手撑伞，一手勾住她哥的脖颈，兄妹俩亲密无间。

　　靳漠深看着，又轻晒一声。
　　随之，是一脚油门，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他疾驰而去。

　　乔双偷偷瞄了一眼，只瞧见大G宽大招摇的车屁股。
　　还未来得及收回视线，头顶传来乔墨澜幽幽的问话：“大G的车尾灯是不是特别好看？”

　　“……”乔双说，“不是。”

　　——乔家老宅。
　　乔振霆晚上有饭局，酒喝多了就直接在酒店开房歇下了。
　　偌大的房子里，空旷无声。

　　乔双躺在沙发上，竖起耳朵关注着厨房的动静。
　　没过一会，乔墨澜拿着杯子和冰袋出来。

　　他走到乔双面前，放下杯子，陶瓷杯碰撞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乔双感觉自己的心跟着抖了抖。

　　“解释。”
　　乔墨澜拽过她的脚，冰袋贴了上去。

　　乔双试图组织语言糊弄，想想又放弃了。
　　“就你看到那样。”她梗着脖子，硬说，“我脚扭了，恰好下雨了，他顺便送我回来。”

　　乔墨澜冷笑，“你觉得我信？”
　　“你就告诉我，喜不喜欢他吧？”他手上更用力些，威胁意味明显。

　　乔双不喜欢对亲近的人撒谎。
　　因此，她有点说不出“不喜欢”三个字。

　　“反正……”她嘟囔着，“没谈恋爱。”

　　答非所问，避重就轻。
　　乔墨澜面无表情。
　　“你好样的。”他咬牙，“你是不是忘了，他在国外很会玩？”

　　乔双无话反驳。
　　的确，靳漠深从没和她提过他在国外的事情。

　　她呢？
　　什么都不知道，便擅自动了心。

　　“是有点心动，不行吗？”乔双大声嚷嚷，“我在国外读书时，动过心的人多了去了，你看我有和谁在一起吗？”

　　闻言，乔墨澜面色稍缓。
　　他戳她光滑的额头，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是不让你谈恋爱。”
　　“姑且不说他在国外的那些传闻。”
　　“就他的心计城府，你个小丫头片子玩得过他吗？”

　　靳漠深突然回国，世家圈都很好奇他的目的和下一步动向，乔墨澜自然也关心着。
　　作为一名商人，他敏锐的嗅觉预感到——靳家接下来不会太平，所以他不想乔家、更不想乔双卷进靳家内部争权夺利的漩涡。

　　但是，这些话他不会和乔双说。
　　乔双从小没在乔家长大，没接触过乔家的生意，她也对此不感兴趣。

　　名利场上的风风雨雨，太复杂，有些还很肮脏，她没必要晓得。
　　总归一切都有乔家在后头撑腰，乔双只要负责每天快快乐乐的，做一点喜欢做的事情。

　　“你自己想清楚。”乔墨澜的底线一退再退，“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很喜欢的话，你们在一起……我不反对。”
　　他用了两个“如果”，是为强调。

　　乔双听出来了，心里感动，鼻头发酸。
　　“哥！”她撒娇地叫了声，吸了吸鼻子，“我要是想谈恋爱了，我一定会，慎重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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