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男上岸记》舟木

28、琼楼之死

　　“寒一，快，我们就要到达山顶巫王庙了。”阮木槐远远地看见立在山顶的庙宇，兴高采烈地对谢寒一说。

　　可谢寒一不但没有像阮木槐催促的那样快一点，反而放慢了脚步。

　　阮木槐担心他不舒服，便走近他问道：“寒一，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啊，寒一你……”

　　谢寒一缓缓地抬起头，只见他的面部布满了冰鳞片，跟阮木槐上次在山洞里看到的一摸一样。谢寒一看起来很痛苦，很快，冰鳞片遍布了他的全身，他周围五十米内寒气瘆人，甚至连植物都被瞬间冻死。

　　阮木槐被吓在了原地，张大了嘴不敢说话。谢寒一朝他喝道：“别过来！”

　　谢寒一呈现寒冰体，说明他的寒冰期很快就要过去了，熬过寒冰体，他就能恢复妖力，变回无敌的黎山王。

　　谢寒一仰起脖子，双手放在自己喉结处，露出喘不过气来的难受模样。谢寒一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吼声，周围被寒气笼罩的地方迅速从谢寒一周围的五十米内扩大到一百米内。

　　阮木槐手足无措，“寒一，我要怎么帮你……”

　　“你”字还没说完，一阵风突然刮过，一个人面兽身的怪物冲了过来，怪物将谢寒一叼到背上，他看了阮木槐一眼，然后跟一阵风似的跑了。

　　阮木槐认出这怪物是琼楼，连忙追着跑上去，一边跑一边喊：“琼楼！寒一！你们去哪？”

　　然而阮木槐的两条腿哪里跑得过琼楼的四条腿？他没跑多远，就彻底看不到琼楼和谢寒一的影子了。

　　阮木槐没有办法，他不知道琼楼要驼着谢寒一去哪里，但他知道琼楼不会伤害谢寒一。眼看着巫王庙就在不远处，阮木槐便独自前往山顶，去找姐姐她们。

　　琼楼将谢寒一驼到黎山山顶附近的一个山洞中，黎山因为地形原因，大大小小的山洞非常多，躲到山洞里就十分难找。

　　阮墨竹被绑了手脚扔在山洞角落处。谢寒一进了山洞后，没功夫问阮墨竹是谁，他第一时间坐了下来，运气打坐。这是他体内妖气最为旺盛的时刻，妖气会分裂成好几股，在他体内打仗，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这些妖气。

　　如今的谢寒一是个浑身遍布冰鳞片的怪物，整个山洞被他的至寒妖气包裹，布满了冰层。谢寒一的妖力过分强大，以至于山洞内的阮墨竹都被吓傻了。琼楼始终静静地呆在谢寒一身边，守护着谢寒一。

　　谢寒一坐着不动，打坐了整整三个时辰，终于褪去了冰鳞片，他睁开双目，吐出一口寒气，缓缓站了起来。

　　截至此刻，谢寒一本次的寒冰期已经过去，无敌的黎山王又回来了。

　　阮墨竹被琼楼用东西堵了嘴巴，说不出话，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谢寒一，谢寒一周身散发的压迫力极强，强到他只要站在阮墨竹身边，就能让她瑟瑟发抖。

　　谢寒一注意到了山洞里被五花大绑的阮墨竹，他问琼楼：“这个人是谁？”

　　琼楼恭敬地朝谢寒一一低头，对谢寒一说：“王请随我到山洞外讲话。”

　　谢寒一随着琼楼走出了山洞，两人走到阮墨竹听不到二人说话的空地，琼楼对谢寒一说：“王，山洞内那人，是四大修仙世家中阮家家主的大女儿，阮墨竹。”

　　“阮家家主的大女儿？”谢寒一复述了一遍这个身份，他想了想，说：“那不就是阮木槐的姐姐？你抓她来干什么？”

　　琼楼压低声音道：“王，四大修仙世家的人埋伏在巫王庙外打算偷袭您，被我发现了。我闯入他们的营地，他们错把我当成了您，围攻了我。我本以为那些人族不值一提，没想到他们制造出了专门克制黎山妖物的秘密武器，是一种箭身黝黑的长箭，它箭尾的羽毛蓝红相间，箭头是看起来很钝的陨石。这种箭古怪得很，不可小觑。长箭他们之中只有少数人持有，阮墨竹就是其中之一，结合她的身份来看，我猜想她是此次偷袭队伍中很重要的一员，甚至有可能是长箭的制造者之一。我便将她抓来，打算逼她说出古怪长箭的破解之法，避免王受那长箭的暗算。我计划逼她说出破解之法后，就将她杀了，把她的尸体丢到那些人族面前，惹他们震怒，让他们阵脚大乱，好落入我们的陷阱之中。到时我们将他们全杀了，让他们尝尝私上黎山的代价。”

　　琼楼越说越兴奋，可他说完之后，并没有得到期待中谢寒一热烈的响应。

　　琼楼抬起头看了谢寒一一眼，却发现他正在沉思，好像有些犹豫。

　　琼楼急了，连忙唤了声：“王！”

　　谢寒一淡淡地说：“我觉得，杀了那个叫敖玉的，为蝶魅报仇，其余人赶下山就好了。我刚刚度过寒冰期，不想大开杀戒。”

　　琼楼冷笑道：“哈哈哈哈，我看王只是顾及阮墨竹是阮木槐那小子的姐姐，不愿下手吧？”

　　琼楼目光冷冽，跟针似的扎在谢寒一身上。谢寒一不愿与他对峙，转身欲回到山洞里，“再说吧。最近可能有山悸，你跟我一起找个地方避一避，不要搞什么大动作。”谢寒一说。

　　琼楼却伸出前蹄，从后面一把搂住谢寒一的手臂。

　　谢寒一转过头，只见琼楼垂着脑袋，谢寒一看不清他的眼睛。

　　“多谢王的关心。山悸十分危险，琼楼陪王经历了几次山悸，但这一次，琼楼可能不能像过去那样陪着王了，王一定要多多小心，照顾好自己。”

　　“你什么意思？”谢寒一不明白琼楼说的不能像过去那样陪着他了是什么意思，他与琼楼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互相作伴，这次琼楼却突然说不陪他了？

　　琼楼咳嗽了几声，他庞大的身躯晃了几下，突然之间轰然倒地。琼楼的身上裂开血红色的伤口，伤口发着红光，几乎要把琼楼的身体劈成几瓣。

　　“琼楼！”谢寒一半跪在琼楼面前，去抚摸琼楼的脸。

　　“我还以为能多陪王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的秘密武器，也就是那古怪长箭，如此厉害。”琼楼奄奄一息地说。

　　“你已经被那古怪长箭射中了？”

　　“对。”

　　“谁干的？”

　　琼楼眼珠子一转，如果说是阮墨竹一人干的，他不能确定谢寒一就真的会马上杀了阮墨竹报仇，况且只有阮墨竹一人死琼楼是不满意的，琼楼要的结果是此次上黎山的所有世家弟子全部丧命。

　　“我被他们围攻，受了重伤。阮墨竹在围攻的人里面，我看到她举起了弓.弩，也隐约看到黑暗中有其他人举起了弓.弩，但我分辨不出来都是谁。我受了重伤，所以才避不开射过来的箭。”琼楼说。

　　“也就是说，你如今性命垂危，那些个世家弟子，所有人，全都要负责任。”谢寒一寒声道。

　　琼楼点了点头。

　　琼楼的气息越来越弱，他的头垂在地上，没有力气再抬起来。他用尽最后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对谢寒一说：“王，看在我陪您这么多年的份上，请为我报仇！”

　　“好，我会为你报仇。”

　　黎山王谢寒一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琼楼听到这句话后，才满意地闭上了双眼，从此再没睁开。

　　谢寒一抚摸着琼楼的脑袋，脑海中浮现出很多年前琼楼恭恭敬敬地伏在他的面前说“你于我有恩，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主人。请主人来到我的背上，我驮主人回黎山”的画面。

　　你我相互作伴这么多年，你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谢寒一的手抚上心口，他的心脏在痛。

　　“琼楼，我会为你报仇的。”谢寒一轻声说。

　　谢寒一正在伤心时刻，他没有注意到琼楼尾巴上一根小小的毫毛飞了起来，那毫毛像是有意识一样，往巫王庙的方向飘。

　　这是琼楼死前用尽仅剩的一点妖力制造的幻象，幻象藏在毫毛中，找阮木槐去了。

　　琼楼想干什么？

　　黎山山顶，巫王庙。

　　云、玉、阮、文四家的人已经破了巫王庙的结界，把巫王庙变成了己方的据点。大家发现阮墨竹失踪了，便派出人手去寻找阮墨竹的踪迹，但派出的人全都无功而返。

　　阮木槐也来到了山顶，回到了众人之中，众人见他安然无恙，都松了一口气。敖玉拉着阮木槐问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阮木槐什么都不说。

　　此时阮木槐满脸焦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得知了阮墨竹失踪的消息，心里挂记着姐姐。

　　阮木槐在巫王庙外急得团团转，望眼欲穿地等待这一波派出去寻找阮墨竹的人回来。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了姐姐若隐若现、忽远忽近的声音。

　　“姐姐……”阮木槐迷迷糊糊地追着声音而去，追着追着，就远离了队伍，追到一片竹林之中。

　　“姐姐！是你吗！”阮木槐冲着空气大喊，“我回来了，我如约到达山顶了，可你去哪儿了呢……”

　　琼楼的毫毛在竹林间打转，它悄悄地飘到阮木槐跟前，横空一变，一个巨大的水镜出现在阮木槐面前。在水镜之中，阮木槐看到了阮墨竹的身影。

　　水镜之中的阮墨竹倒在一个陌生山洞的角落里，浑身是伤，她心脏的位置被冰棱刺穿了，鲜血直流。阮墨竹双目紧闭，嘴唇发白，胸口也不起伏了，好像是死了的模样。而在陌生山洞的另一角，一个全身布满冰鳞片的怪物冷漠地站着，阮木槐认得这是谁——是黎山王谢寒一。

　　“姐姐……”阮木槐被吓得脸色发白。

　　阮木槐冲到水镜前，想要触摸水镜中的阮墨竹，可就在他颤抖的手指触碰到水镜的那一刻，水镜突然“砰”的一下，碎了。

　　阮木槐孤零零地站在竹林里，身边没有水镜，没有阮墨竹，没有谢寒一。阮木槐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地大喊了一声：“姐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