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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道是无情却有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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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澜以为自己还要病上几日,没想到第二天就好了。
易子澜以为云千雪只给自己留下了一支玉笛,等第二天才发现,衣服的内衬里放了许多银票,还有几瓶瓶瓶罐罐的药。仔细看下来,无非是解毒的,续命的,总之是很少见的也很值钱的。
易子澜看着这一堆东西,心下想着“这桩桩件件你倒是周全,可唯独……”一声悠长的的叹息声缓缓道出。
易子澜收拾好东西,学着云千雪的样子,把玉笛别再腰上便离开了客栈。
“鬼主,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年您要亲自去么。”床榻旁边立着一位黑衣男子,半张脸俊秀极了,另外半张脸却带着副狰狞的面具,两边极不协调的脸,称的这个人格外阴森。
透着红色的纱帐,隐隐约约能看见塌上半卧着个风姿绰约的人儿,一袭红衣,慵懒的声音幽幽的传了出来。
“嗯,今年那里会格外热闹些,有位大人物要来,我不去岂不是怠慢了。”
“您是说天上那位……”
“嘘”
黑衣男子顿时禁声,
“无常,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声笑带着些凌厉,无常瞬时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直上头皮。
自己这位主子的脾气,几千年了也是没摸透过。
很快易子澜便到了乌镇郊外,赶了许久的路,便到郊外的一个小茶棚歇歇脚。
“小二,来壶酒。”易子澜坐下,用袖子擦了擦脑袋上的汗。
“客官,我这是茶棚,没有酒。只有茶。”
易子澜看着不远处帆布上写着个诺大的茶字,愣了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或人,笑着说道,“来壶茶吧。”
小二上了茶,易子澜端起茶杯,学着云千雪的样子,细细品着。
“也不知道这茶有什么好喝的,他怎么这么爱喝,不如喝开水了。”易子澜心下想着,嘴角不禁蔓上了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笑。
“哎你们听说了么,这次魔域的无情老鬼也会去的。”
易子澜听见这话,头微微偏了下,看见邻桌坐着的四个人,正在嘀嘀咕咕说些这次鬼集的事。
易子澜心下疑惑道“无情老鬼?魔域的老大跑鬼集上做什么。”
“师兄,魔域的老大去鬼集不好吧,虽是鬼、妖、魔都可以去,但终究是人家鬼界的地盘。。”
听见这话,易子澜微微一笑,嘿,甚好
“师弟,你不知道了吧,也是,很少有人知道,世人只知道,鬼界的叫鬼王,魔域的叫无情老鬼,却不知道,他们二人其实是一人。”
易子澜愣了下,这倒是易子澜从未想过的,不过,一个鬼王,凭什么魔域会认他做魔界之王。魔界不是向来瞧不起鬼界的么。
“师兄,别人都没见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家父说起的,家父有幸见过真容。其实说见过倒也不是亲眼所见。”
易子澜微微挑眉,喝了一口茶,静下心来听着。
“你别卖关子了,师兄”年纪略小的男子,催着自己的师兄快些讲。
“不是我卖关子,家父真的没看清,家父那时还小,是跟着我爷爷偷偷溜进鬼集上的,他只记得鬼王一身红衣,倒是看不清脸,无论怎么仔细看,那张脸都像蒙了层雾。”
红衣?我实为不详?难道?
易子澜心中嘀咕着,觉得好像是,但是却不敢细想下去。
等回过神来,邻桌的四人已经走远了,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易子澜看着四人消失的方向,眯着双眼,陷入了沉思。
就在易子澜视线消失的转弯处,一个红衣男子,额间一朵彼岸花,未束冠,只是将头顶的发拢了拢,在脑后编成辫子,用一根红丝带子系在了发尾处,脑后的发随意散着,额边两侧的发随意的贴在脸颊。轻摇着手中的扇子,看向茶棚的方向。边上立着一个黑衣男子。
“无常,都办妥了?”红衣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看,眼中带着希冀又带着丝诀别和不安的味道。
“是,办妥了。”无常缓缓的开口道。
鬼主,再没开口过,只是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无常也不知道主子在看些什么,前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参差不齐的半人高的杂草,几千年,无常只知道多做事,少说话。有幸的是,主子虽然狠辣决绝,但对自己确实是比旁人要好上那么一点点的。毕竟,千年前,是他在鬼窟中救了奄奄一息的自己。
“走吧”语气中飘过一缕落寞的味道。尽管转瞬即逝,可是无常还是察觉了。
无常不敢多问,只当是上万年的孤寂,强如鬼王也是会感觉到落寞的。
无常只是一只鬼,哭都没有泪,他怎知,世间有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他只是想看看他,远远的,看看他。
易子澜在赶在七月十五当天进了乌镇,易子澜不知道这鬼集如何寻找,但他知道,既然这乌镇是鬼集的入口,当地一定是流传着不少传说,仔细打听肯定有些线索。
易子澜打听到这镇上最古老的客栈,住了进去,易子澜怕自己生面孔,旁人对自己忌惮着,不肯说实话,可是,易子澜发现这客栈中住着许多外来人,便也不再低调,开始挥金如土起来。
先是让小二上了这里最好的酒,又要了几个招牌的小菜。
“小二,大爷想听听故事,你可有。”易子澜拿出来一个银锭子在小儿面前晃了晃说道。
小二的眼睛登时变亮,抢过银子,哈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确认是真的后,急忙舔着个笑脸说道“客官想听什么,尽管问。”
“你若是答的我满意,这个也是你的。”易子澜又拿出一个银锭子,心下想着,媳妇儿有钱,自己就帮他多花点吧。
小二,刚要伸手拿走银锭子,被易子澜用笛子拍了下手背。小二摸了摸手背,嬉皮笑脸的说“客官是想问鬼集的事吧。”
“哦?你倒是知道?”易子澜挑着眉斜着眼看着。
“你看看,这些人,都是奔着这鬼集来的,可是他们不知道,这鬼集,妖,鬼,魔,仙四界,都能进得去,唯独这人界,不是人人都能进得的,只有有缘人才能进去。”小二故意加重了有缘人这三个字。
“那,何为有缘人”易子澜一边的眉挑的高高的问道
“那小的就不知道了。”小二谄媚的笑着。
易子澜马上伸手就要把桌子上的银锭子揣进怀里,小二急忙拉住易子澜的手,笑着说道“别别别,客官心急了。”
易子澜又拿出一个银锭子,两枚银锭子烫的小二的眼睛发热。
直接把银子揣进怀里说道“客官夜半时分躺进一个躺过死人的棺材,小指扎破系上根红绳,你若是有缘人,鬼集的鬼会顺着红绳找到你,抬着你去到鬼集的。”
“你知道的倒是多”易子澜未抬眼,只是慢慢的喝着酒说道。
“毕竟小的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听得多见得也多,年年为这个事来的人也多,可是,却不曾听过有人成功过。”
易子澜似有似无的蹙着,而后淡淡一笑,似乎是释然了什么,说了句“你下去吧。”
小二抱着银子屁颠屁颠的跑开了。
易子澜吃饱喝足,就跑到了棺材铺,易子澜摸着下巴,看着棺材铺的门面,想着“这棺材倒是好找,可这躺过死人的棺材,可不好找,该不是要去掘人家坟地吧,这多造孽啊。”易子澜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其他的办法。只好进了棺材铺,谁知道刚进去,就听见棺材铺里面有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看小兄弟在门外站了许久,想必也是来找棺材的吧。”一位老态龙钟,瘦骨嶙峋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一双浑浊的眼看向易子澜,看的易子澜心头一紧,仿佛这双眼能看透世事人心。
“老人家,来棺材铺自然是来买棺材的。”易子澜难得正经的向老人拱了拱手说道。
“小兄弟这样便不诚实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棺材。”老人说完转身向屋里走去,在茶桌旁坐下,苍老枯朽的手颤颤巍巍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那,烦请老人家指个明路了。”易子澜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老人连看都没看,冷哼一声,开口道“老朽和死人打了一辈子交道了,别的没活明白,唯独这黄白二物看的最是透彻,也最是瞧它不起,小兄弟这般,恕老朽帮不上你的忙了。”说完便想要拂袖而去。
易子澜急忙向老人做了个揖,“是晚辈折辱了前辈,恕晚辈无礼,只是晚辈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倒是不必称老朽前辈,老朽只是和死人打交道时间长了,这活人的心,老朽一看便知是黑的还是红的。小兄弟若不是良善之人,老朽断不会跟你费什么唇舌。”
易子澜不敢在怠慢,只是有些话不能全说,可是也不能撒谎。思虑一下,便开口说道“老人家,是这样,我有一妻,我们二人恩爱异常,只是她红颜早逝,我那时又重病在床,日夜昏迷着,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我听说这一年一度的鬼集,每年新死的鬼都会去。我想能再见她一面。”易子澜说着,脸上悲痛之色难掩。
世人熙熙,皆为利来,世人攘攘,皆为利往。老人看过许多为了奇珍异宝要进鬼集的人,许久没见过为情之一字要进鬼集的人。
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好吧,小兄弟也是个痴情之人,你可知道,这鬼集为何人去不得,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地方人去一次,就算不让恶鬼吃了,回来也是要重病一场的。你,可想好了。”
“嗯,寻不到他,余生也是一人蹉跎。”易子澜坚定的说道。
“好,郊外西南十里开外,有一处柳树林,每棵树下都埋着一个棺材。都是我这些年为横死街头,没有家人收尸的孤魂野鬼修的。这里的棺材你再拿去一口,将它旧骨入新棺,再找个地方埋了立个碑超度一下,这事就算了了,也算是你的功德一件了。”
易子澜疑惑道“老人家当时为何不超度了他们。”
老人似乎前面说的多了些,有些乏了,顿了顿,歇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都是横死的,怨念大,我只是个开棺材铺的,哪有那样大的本事,只能用柳树镇着他们,等他们的有缘人来寻。”
易子澜听到这里,对着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原来,世人都在做着朴实无华,却为万世开太平的小事。
“不过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啊。”老人面露难色。
“老人家但说无妨。”
“老朽怕是时限将至,小兄弟若是能从这鬼集平安回来,还望为老朽收个尸。”老人平淡的说道。
“老人家多虑了,我看老人家身体硬朗着。”易子澜安慰着。
老人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必说这些好听的,等你活到了我这个时候,许多东西你看的就清楚多了,因为,凡是用心看,莫用眼。”说完,就拄着拐杖往屋里走去了。不再理会易子澜。
易子澜对着老人的背影,深深的行了个礼。
易子澜眼看天色渐晚,急忙施法做了两个傀儡抬着棺材随自己走到老人说的那片柳树林。旁人自是看不见这里的异样,易子澜一来这里,顿时四面阴风骤起,地下的冤魂似乎是感应到生人的到来,变得越发的急躁不安。凌厉的鬼哭声刺的易子澜的耳朵生疼。
易子澜手指结印,简单做了个小阵法,将这个的怨念生生压了下去。易子澜心中暗道“事情办完,这里要回来一趟,这怨念太大,长此以往,会成为一个极凶之地。”易子澜心中还有个小疑惑,不过没空细想,因为时间不早了。
等易子澜事情都办完,已经是午夜了。不好将棺材抬回到客栈,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放好棺材按小二的说法躺了进去。
易子澜躺在棺材里,说是害怕,不如说是紧张,毕竟活人谁没事躺在棺材里玩。易子澜等了好久,也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突然有点怀疑自己哪里遗漏了些什么。
就在易子澜仔细的复盘这今晚的做法时。易子澜耳边突然炸起一阵唢呐声,棺材晃动一下,然后就是均匀的左右摇摆。易子澜本想画个符咒,后来想想这外面应该都是鬼,不太合适,就收了法力。
等易子澜平复了情绪,渐渐的竟听出了唢呐吹的是婚嫁的奏乐。
“嘿,这棺材换个红花轿还应景些,只是我也不是美娇娘啊。”想着想着,易子澜发觉到这棺材不动了,易子澜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一夜都白费了功夫。易子澜在棺材里待了许久,约摸着有半个时辰,外面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才慢慢把棺材推开,起身站了起来。
易子澜发觉自己是站在一片浓雾之中,易子澜一点一点向前走着,慢慢的他发现这雾可以用手拨得开,是流动着的,易子澜抓了一把,放在眼前细细看着。
易子澜脑中灵光一闪,暗道“原来是个障眼法。”说着,在自己胸前画了到符咒打进体内,然后封了人独有的额间的无名火。如此,没了人味儿,鬼集的鬼也不会当他是异类了。
果然,易子澜马上就看清了四周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