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论超英大家庭的必要性》沉雩

50、chatper 50

　　史蒂夫的状态有些反常了，他的恍惚和心痛来的那样突然，连娜塔莎和克林顿都吓住了。

　　安德鲁下意识皱眉侧过脸去，他从梳妆镜里看到了外表“年迈”的自己。

　　“哇哦，这评价我可以打满分。”只有叶莲娜从史蒂夫手里拿过那袋子奶茶、汽水，大大咧咧的她还以为这是美式幽默：“你们美国人真是太会夸人……”

　　话没说完，“看人脸色”技能下线的叶莲娜被娜塔莎拎到了一边。娜塔莎侧身轻抚史蒂夫的肩膀，随后克林特也凑过来走到娜塔莎身边。叶莲娜还在想着分饮料，结果一不小心就让姐姐和姐夫两面夹击了，她被拐带走之前，还顺手把两瓶可乐塞到了安德鲁手里。

　　安德鲁看着“年轻人”们走到口红柜前挑挑练练，知道他们只是在给他和史蒂夫留点“私人空间”。

　　可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史蒂夫怎么了，也不知道该和史蒂夫说什么。从史蒂夫失言到娜塔莎“跑路”，这中间都没有二十秒，安德鲁都没想明白史蒂夫这又是什么展开。

　　史蒂夫看起来是已经回神了，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安德鲁，表情是困惑和委屈……委屈！

　　安德鲁只觉头疼，感觉自己梦回哥谭。

　　两人对视着，互相期待着对方先开口，一时之间就像被抽帧的电影，光影在变，他们不变。

　　“……那儿是在做特效妆吗？”

　　陌生的女士捏着化妆品走向这里，看到安德鲁的妆容，发出了感兴趣的疑问。侍者轻声解释着，将她引导到另一处试妆点。

　　这家据说是名牌化妆品超市的店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安德鲁和史蒂夫两个人高马大的粗糙直男，在这里绝对算是异类。

　　眼看着路人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安德鲁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妆，他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脸上开始烧起来。说不清是羞耻还是羞恼的，他咬着牙硬着头皮，将木愣愣的史蒂夫拉拽着，低着头匆匆走向店内的洗手间，一路走的都快飞起来。

　　幸运的是这家店的洗手间并不小，不幸的是，安德鲁打开水龙头把整张脸都怼到了水流上，结果抬头去看镜子时才发现这些妆，竟然离谱的是防水的。

　　史蒂夫终于不是木头了，他的“常识”雷达启动了一秒钟：“防水妆容需要特殊的药水，神盾局有——”

　　离谱“常识”开启到一半，被撞在他背上的门板打断，推门的人沉默着伸进来一只手，手上是一小包白色棉质小方块和一瓶卸妆水。

　　史蒂夫接过东西，下意识探头去看是谁，然后就看见克林顿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史蒂夫、史蒂夫他没忍住直接关上了门。

　　门外的克林顿没好气的喊：“是试用装！不用谢！大小伙子们！”

　　门内的两个“大小伙子”无言对视一下，史蒂夫递上卸妆水和卸妆棉，安德鲁沉默接过。可喜可贺，那两东西上都有使用说明。

　　安德鲁怼着卸妆水用卸妆棉在脸上好一顿揉搓，揉搓完了，再怼回水流里冲。冲完，他抬头就想用手把脸上多余的水抹掉。

　　史蒂夫阻止了他。

　　“别动，你眼角……没有清理干净。”男人学着安德鲁刚才的样子，看过“演示”的他，动作起来就比安德鲁顺畅一些。

　　沾着卸妆水的棉布蹭在右侧山根，平稳温柔的揉动一会儿。

　　很多人都是手心热乎指头稍凉的，但史蒂夫，他的指尖温热的很。

　　安德鲁在史蒂夫说要帮他的时候就转过身了，现在还主动倾身，方便比他稍矮些的史蒂夫动作。史蒂夫顿了顿，挪开手。

　　“怎么了？”安德鲁的眼部还湿乎乎的，他没有睁开眼，感觉到脸上那些液体缓缓淌到嘴边，吓得他连说话都是小幅度的：“擦不掉吗？”

　　史蒂夫的说话声也莫名其妙跟着变小了：“你的睫毛上，那些她们给你涂得东西，好像擦不掉……等等，我给你用热水捂一捂。”

　　不知道是卸妆水还是别的什么的，终于淌到了他嘴上，安德鲁一边闭着嘴“嗯嗯”地回应史蒂夫，一边就开始伸手往水池上方摸索，印象里镜子边上好像有挂壁式的抽纸。

　　史蒂夫把水龙头开关拧到热水那一档，一只手慢慢调试，另一只手放在水流上感受水温。

　　安德鲁的右手从史蒂夫的手上略过，指尖虚浮的游移在磨砂质感的墙砖上，他并没有触碰到什么地方，探索的方向也没什么错误。

　　唯一问题是，保持着倾身的动作，他想要够到抽纸还真有些距离。

　　面上沾着水还有着残妆，洗手间里顶灯的光照的人都快亮出惨白色了，打在安德鲁染了色的眼睫上，简直像是把它变的更长更密了。“熟男”妆的样子是已经没了，可长眼睫的“减龄感”反而更明显了。

　　伪装可真是一门奇妙的技术啊，直男如史蒂夫，这样感叹着。

　　眼看安德鲁的手两次试图去够抽纸盒子，史蒂夫叹了口气，更加觉得安德鲁孩子气了。他无奈的拉回安德鲁的手，并抽了张纸塞过去。

　　安德鲁终于擦掉了可疑液体，他可算是松了口气。史蒂夫也终于调温成功，小小的化妆棉三两张叠在一起，吸饱了热腾腾的水。

　　棉质物轻轻敷在眼上，湿乎乎的触感再次降临，安德鲁的那口气又憋了回去。

　　史蒂夫没忍住笑了，他提示安德鲁的时候也没忍住笑意：“你用不着憋着气，我会帮你擦掉多余的水。”

　　安德鲁扯了扯嘴角。

　　史蒂夫的指尖隔着薄薄的棉质物，感觉到安德鲁的眼睛动了动。

　　安德鲁是那种被遮住了视线，还会“眨眼”的人，不是真的能眨眼，只是眼部肌肉会本能的动。

　　史蒂夫一时有些走神，非常合理的突然想到了斯塔克的睫毛，还联想到自己“年轻时”，某根睫毛掉进眼睛里，那种刺疼和不适感现在都没忘记——斯塔克那种睫毛真的不会掉进眼皮里吗？

　　安德鲁“眨眼睛”的动作停下来了，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很离谱的问题：斯塔克的眼睫毛掉眼睛里该不会超疼的吧？

　　“……你在想什么奇怪的问题啊。”安德鲁没有沉默下去，他幽幽的说：“我记得我有讲过，你的精神联接真的太松懈了，和‘家人’接触的时候容易被‘听’见想法。”

　　“……”史蒂夫干咳一声，收回手，凑过来仔细查看安德鲁的眼睫，假装刚才的问题并不存在。

　　“再试试药水，好像起作用了。”

　　安德鲁险些被男人硬邦邦的语气逗笑了，他也干咳一声，非常体贴的把这点面子留给了对方。

　　总共花费了一刻钟，“难以去除”的眼妆被热水和卸妆水联合打败。

　　安德鲁又恢复成干干净净的素面糙汉，史蒂夫的心情也整理完毕。

　　两人走出洗手间，还接到了克林顿古古怪怪的挤眉弄眼。

　　娜塔莎扫过两眼，确定史蒂夫没事了，就又拉着妹妹晃着手溜达进别的店里。不是娜塔莎把姐妹情放在“兄弟情”之上，她现在要是真为了史蒂夫而扫了叶莲娜的兴致，这才会把史蒂夫弄的更别扭。

　　接下来几人没再发生什么，走走停停的，路过电影院的时候，叶莲娜还买了高热量的爆米花。

　　史蒂夫也会主动提出想去买植物和书本，书本是《Gli Italiani:Vizi E Virtu Di Un Popolo》（译名：意大利人:一个民族的优点和缺点）。至于植物，他没说那盆打包了的、小小的多肉，是想送给谁。

　　安德鲁两手满满当当都是娜塔莎大美人的战利品，自己是什么都没买，可谓是无欲无求。

　　散漫的游荡持续到了当地时间晚上十一点，电影院又一次散场，趁着人多眼花，他们悄无声息的从人流内消失。

　　回到安迪那儿，娜塔莎和克林顿说说笑笑着带走了叶莲娜，留下安德鲁和史蒂夫。

　　相顾片刻，史蒂夫没说再见，也没动，看起来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安德鲁。

　　安德鲁心里知道，史蒂夫这是打算把之前的“异状”，在这时候给他好好解释解释。站在传送区说也不是办法，安德鲁只能领着这个固执的人，先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休息室也只是安德鲁在战舰上的卧室，里面又清空过了，如今也就一张床，一个挂壁式桌面，和一个固定在桌面前的椅子。

　　安德鲁让史蒂夫先坐到椅子上，他自己则从暴风雪小队搞上来的饮料机里，给史蒂夫点了一小杯温开水。等待饮品的时间也就三五秒钟，就这点时间，史蒂夫就坐不住的跟出来看着安德鲁。

　　安德鲁不止无语，更觉奇怪，毕竟史蒂夫不是这种等不住的人。

　　再次进入休息室，安德鲁把杯子递给史蒂夫，但这男人只是摇摇头。开水放到了桌面上，房间主人沉默着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一时间，两人安静下来。

　　史蒂夫又开始盯着安德鲁，直直的，眼睛都不眨，看着看着，竟然恍惚起来。一向坚强无畏的英雄也会无助，史蒂夫的情绪来的很不是时候。

　　安德鲁不用放开自己的感官，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暗涌的情感，而这让他不知所措。

　　并不是说，安德鲁没有看见过别人的脆弱，相反，他见过太多因为绝望或者希望，导致情绪失控的人。

　　只是，没有人会像史蒂夫那样。

　　“我说过，我以为你会是……年纪更大些的人。”史蒂夫突然开口，他没有再等下去，他想说清楚：“在哥谭，在哥谭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说的，我感觉你很熟悉，不只是因为链接。”

　　但是因为安德鲁的注意力全在温斯特身上，而他同样感觉到温斯特那样熟悉，他到底没有直接去跟安德鲁说那些他等了很久的话。

　　史蒂夫看起来像是要透过安德鲁，看出点什么来，不是试探，或者说，史蒂夫依旧在看安德鲁，但他眼里的安德鲁显然不是正在他眼前的、现在的这一个。

　　他看的那样认真，沉静如海的双眸中，没有多余的思绪，他只是专注的在看安德鲁，他的神情和视线，单纯的如同任何一个依恋父亲的孩童。

　　安德鲁则体验到了熟悉的语塞，他舔舔自己干涩的唇，低下头的时候，他思考着自己该说些什么。

　　“父亲。”

　　安德鲁的为难和迟疑，被史蒂夫察觉到了，然后，嗯，史蒂夫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直球开关。

　　“我早就想这样称呼你一次了，天啊，说出心里话可真舒服。”

　　史蒂夫放任自己这样说，也只是一瞬间就决定的事情，这里也不会有其他人，他想说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打断他。

　　“七十多年前，我接受了超级士兵血清的注射，实验成功的那一刻，我找回了您，父亲。”情绪的释放来的如此轻易，一开始就再也无法克制。

　　史蒂夫离开座位，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只是走到安德鲁面前。

　　安德鲁想站起来，但不等安德鲁有更多的反应，史蒂夫已经将他拥住。

　　微凉空气划过安德鲁耳边，安德鲁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后等他重新睁开眼，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史蒂夫正搂着他，还孩子气地将头埋在他颈项间。

　　银灰色的房顶上暗嵌着光源，亮度默认为百分之七十五，足够明亮，刚刚好适合纸质书的阅读。

　　那样温柔的光线，此刻却晃的安德鲁眼睛一花。

　　左手连着腰背都被搂住，肩膀上压着颗毛茸茸的金色大脑袋，安德鲁茫然的动了动自己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手。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一段对话，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是要把对方推开，先问清楚怎么了？还是要安抚对方，等他恢复再说？

　　甚至，安德鲁还在想，他要是这个时候开口，有没有可能，史蒂夫会再说点奇怪的话？

　　史蒂夫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有力的很。

　　安德鲁没忍住自己发散的思维，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的是安迪整点报时的短促铃声。

　　“嘀嘀嘀——”

　　安德鲁侧过脸去看时钟投影。

　　【地球/美国/纽约，18时】
　　【地球/意大利/都灵，00时】

　　史蒂夫松开了紧搂着安德鲁的手臂。

　　安德鲁试图去看史蒂夫，但是，他只看到了史蒂夫毛茸茸的脑袋。

　　史蒂夫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脑袋埋在老父亲脖颈，健壮的手臂半搂着老父亲的腰。

　　想要拥抱就拥抱了，情绪上头的时候还不在意，现在心情缓和了，理智回归了，想要当做无事发生都不可能了。在这种已经无法挽回的情况里，史蒂夫浑身僵硬，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地，又把脑袋埋的更深了。

　　“……”

　　啧。

　　身经多位好大儿呜呜呜的百战老父亲，安德鲁暗自不屑嗤笑。

　　肩膀那一块被压的死死的，本来还有对方的湿热呼吸焐热衣料和皮肤，现在却只剩下回潮的感受。

　　时间还在往前划，安德鲁默数了差不多有三十个数，但那个装死的家伙，还是没有恢复呼吸。

　　“你用不着憋气……你就算一直这样下去，也只能把自己憋到昏迷，憋不死自己的。”安德鲁没忍住，吐了个槽。

　　“对不起。”史蒂夫还是保持着要把自己憋死的姿势，闷闷的道了个歉，三五秒钟后，他终于起来。

　　安德鲁松了口气，心想，他那句吐槽起码是缓解了点气氛。

　　“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你和温斯特他们不一样，我不认为仅靠我们之间这点‘血缘关系’，就能让你这样……”安德鲁顿了顿，才继续道：“在哥谭，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的失落是因为‘他’？”

　　史蒂夫缓慢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下翻涌回来的酸涩，他的眼睛红彤彤甚至有些湿漉漉，嗓音沙哑鼻音略重：“不是‘他’……我说过，我以为您会更年长些，就像今天……那样。”

　　在他被改造成功的那一天，厄金斯博士询问他，联接到“父体”是什么感觉。

　　‘我想起小时候父亲上战场之前，给我的一个拥抱。’

　　回忆里的自己那样回答着厄金斯博士。

　　史蒂夫坐到安德鲁身侧，他抬眼就能对上安德鲁湖绿色的眼眸。

　　近乎着迷的，史蒂夫凝视着湖绿色中漾开的丝丝银光，他的话语因为回忆变得有些飘忽。

　　“不是他，我那时候想起的就是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