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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愿来世我能做你心口的朱砂痣 ...

  •   孟南国哭到天微微亮了,才伏在萧意晨肩头睡了过去。
      萧意晨轻轻放下孟南国,替孟南国擦干净脸上的泪渍,掖了掖被角,站在床边盯着孟南国看了好半天,确定她睡的深了,才转过身离开。
      “主子”
      萧意晨刚出门就看见子清站在门外。“你怎么还不回房歇着”
      子清一脸紧张的说道“孟辰,他的伤,有些不对劲,像是中毒,可我看不出什么毒。”
      “你都看不出?”萧意晨疑惑道。
      子清是他入药谷学医的途中捡来养大的。萧意晨学医时,子清便随着药谷谷主的夫人研究蛊毒,子清不像萧意晨那般有天分,能同时将药理和毒理都学透彻。但好在子清勤奋好学,十之七八是学到手了,但这十之七八也足够在江湖中立足了。
      她若是都不敢确定的毒,想必是世间罕见的。
      “我吃不准,这毒我只听过未见过,你还是亲自看一眼吧。”子清略有些挫败的道。
      孟辰是孟南国最后的希望,萧意晨不敢迟疑,随着子清来到了孟辰的房里。
      萧意晨刚刚推门进去,就闻到了血腥味和肉骨的腐臭味。
      “不是只伤了手么,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萧逸尘皱了皱眉。
      “主子,用的上好的药止血,仍止不住,而且……”子清欲言又止
      “而且怎么……”萧意晨挑着眉问道。
      “而且生腐肉了。”孟辰接过子清的话云淡风轻的说道。
      萧意晨瞳孔猛然缩小,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不详的预感在萧意晨心中蔓延开来。箫意晨凝了凝神,紧张的问道“可有痛觉”
      “没有”
      “伸出手来,子清把你怀里的匕首给我。你去备些凝脂膏,还有针线来。”
      子清转过身往药房的方向去了。
      萧意晨冲着孟辰说道。“我要把腐肉都割掉,看看你伤处的骨头,如果已经黑了,我要都刮掉,露出好骨来。虽然你伤口不疼,可刮骨会疼,忍着些。”
      孟辰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手帕塞进嘴里。
      子清从药房出来,还没有走近,就听见孟辰房中传出的一声声嘶吼。那声音叫的人头皮发麻,脊背全是凉意。
      子清端着萧意晨要的东西走进房里的时候,看见萧意晨和孟辰两人皆满头大汗,孟辰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着。
      “子清你给他缝合伤口吧,凝脂膏给他敷上,不然,伤口不会愈合的。”萧意晨握了握拳,似乎受伤的肩略有些不适。
      “主人,他这是不是……”子清欲言又止的看向萧意晨。
      萧意晨看着孟辰,然后缓缓的点点头。
      “什么毒”孟辰抬起头望向萧意晨。
      “孟辰,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是骨毒,你算是半个江湖人,想必是知道的。我,也没办法。这毒,无解。”萧意晨眼中尽是悲凉、憾意和愤怒。
      萧意晨不敢细想,若是当时那匕首微微擦破了孟南国一点皮,现在的自己,该如何。怕是,举自己全力,也会破了京都,宰了那畜生。
      “萧公子,求你一事。”孟辰极缓极缓的说着。
      “我不能应你,这事不能瞒她,现在对她来说是很难,可是她必须得知道,以她的聪慧,真相早晚她会知道,那时的她该如何自处。如今告诉她真相,她必定为了你想尽办法寻解药,虽这毒无解,可她却会少了许多愧疚,你要知道,这愧疚留到日后是会要了她的命。”萧意晨明白这话对于孟辰来说有多残忍,自己用命护得性命的人,最后却什么感情都没在自己身上留下。
      可萧意晨明白,孟辰他自是愿意的,若易地而处,自己怕也是愿意成全的吧。
      果然,半晌,孟辰口中重重的道出了句好。
      “这毒虽是无解,可我会配好药,你日日吃下去,这蚀骨之痛会轻很多。只是这药,有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
      “这药本身也是至毒,吃下去没有解药只能活十日,但是,这毒却能让你这十日同正常人一般。”
      “若不吃呢?”
      “骨毒,骨毒,顾名思义是侵入骨髓的毒,这毒发作便是蚀骨之痛,那痛楚是方才刮骨之痛的百倍。骨头会一点点被毒侵蚀,最后瘫痪在床,腐烂而亡。而我给你配制的药,会让你在十日后像个人一样离开。你可以选,如何死,如何活。”
      其实,这话问出口,萧意晨就已经知道孟辰会怎样选了,他只是觉得,孟辰该为自己做一次选择了。
      孟辰努力的扯出一个自己觉得不是很难看的笑,说道。“烦请为我配药。”
      “好,时辰不早了,你休息吧,第一夜会难熬些,我会尽快把药给你送过来。”
      “费心了”孟辰郑重的向萧意晨行了个江湖人的礼。

      “那边,可有消息。”秦暮云和秦叔煜一夜未眠,秦暮云的心像是被贴在热锅上,翻来覆去皆是煎熬。
      营帐中立着一名黑衣人,吞吞吐吐的道“有,孟大人、孟久良和孟未冲都已被杀,孟南国和孟辰被萧意晨救走,现在祁国境内。”
      听到孟南国没事的消息,秦暮云终于放下心来。“尸体呢”
      “尸体被秦晟轩带走了”
      “带走了?”秦叔煜惊讶道。“为什么带走,他要做什么。”
      “如今看来,不是仅仅要引我过去,杀了我这么简单。”秦暮云摩挲着衣角,一脸沉思。“算了,猜来猜去也猜不透,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吧。只是……”秦暮云欲言又止,满目苍凉。
      “只是什么?”
      “没什么,你回你营帐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对了,那桌子上有封信,是她留给你的。”秦暮云摆摆手,示意秦叔离开,这一夜秦暮云身心俱疲。
      “好”秦叔煜拿了信,拍了拍秦暮云的肩,便离开了。
      秦暮云看着秦叔煜离开的方向,呢喃着“只是,她现在会恨极了我吧,我们终究,渐行渐远了。”
      秦叔煜回到自己的营帐中,便展开了信件。
      信的内容大致如此:
      秦叔煜,人生不过短短须臾数十载,功名利禄,王权富贵皆为过眼云烟。两鬓皆白之时,伴在自己身边的唯有知心人而已。我与青黛见面虽然只有寥寥数次,但我却视她为知己,我深知你对青黛有意,秦暮云有朝一日即帝位,你也必定位极人臣,你若是放不下这身外之物,请尽早放开青黛,让她一人肆意江湖,她的身份你比我要明白的多,到那个时候,许多事不是你能左右的,你也明白那时的你是不能与她执手相看的。所以,是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皆在你一念之间。还有,青黛虽然看起来甚是柔弱,可是她骨子里的那份刚强却是很多男子都及不上的,所以你千万别把她逼上了绝路,否则悔之晚矣。
      秦叔煜看完信,便深深陷入了沉思。是啊,孟南国说的没错,论刚强这二人谁也不多让。孟南国和秦暮云走到今日的地步,跟孟南国的性子有着扯不开关系。
      秦叔煜一想到有一日,青黛会视自己为陌路人,便像有人拿着刀在自己的胸口翻来覆去的搅着。
      这世间的情爱,大抵都是如此。总有些纠缠到底的爱恨情仇,叫人放不开手,死不了心。

      入了骨的丧父之痛,对孟南国来说终究不是那么陌生了。只是这次,好像更痛些。
      这世上有一大喜叫失而复得,又有一大悲叫得而复失。
      第二天孟南国睡醒后就只是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床顶。
      她总觉得之前发生的一切许都是梦境,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回到之前,自己还在律所上班,妈妈还是时不时唠叨自己的婚姻大事,而自己也从未来过这里,不认识孟询,不认识秦晟轩,也不认识秦暮云。
      可是,终究是事与愿违的。
      萧意晨的一连串轻柔的关心将孟南国从美好的幻想中扯出来。
      “南国,你醒了,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饿不饿,吃着东西吧”萧意晨看着孟南国空洞的眼神,和面如死灰的神情。顿时恼了起来。他恼自己的没用,恼自己怎么不再早些,恼自己为什么和孟南国分开。
      这时的孟南国其实只是在想,小说和电视剧也许说的是对的,自己是不是死一次就回去了。
      “好,南国,你不管你自己,孟辰你也不管了么。”这是萧意晨最后的法子,孟辰若是不管用,自己也不知该如何了。
      好在,法子管用了。
      孟南国眼睛陡然睁大,眼睛里顿时有了光芒。
      孟南国坐了起来,急色道“孟辰?孟辰他怎么了,他不是跟我们一起回来的么。”
      “孟辰,他中毒了。”
      听到中毒,孟南国微微放下心来。可一抬头看见萧意晨脸色不好,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试探着问道“你能解是吧。”
      萧意晨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是天下至毒,无解。”
      无解两个字像两把锤子重重敲在孟南国心上。
      “无解,怎么会无解呢。万物相生相克,怎会无解。我的眼睛你都治好了不是么。”
      “江湖有一传说,雪莲和心头血或许可解此毒,只是,总有人试,可却从未成功过。”
      “那就试试,总比等死的好,心头血就用我的,我的心头血。”孟南国语无伦次的说着,好在大概意思箫意晨听懂了。
      “好,雪莲我有,那我们就试一试。”
      接下来的几天,萧意晨每天都取一些孟南国的心头血,这血其实不是配着雪莲给孟辰吃下去的,而是答应孟辰配的那毒,缺这味药引。
      许是时日无多,孟辰终究是变得贪心了,他开始放肆的把满腹心思,毫无顾忌的展露在孟南国眼前,他想她能记得他的好。
      第一日,孟辰给孟南国又扎了个秋千,他说喜欢看小姐在秋千上的笑。第二日,孟辰陪孟南国去集市溜达了一圈,他说,小姐没见过祁国风貌,他陪她见识见识。第三日,他偷偷去把怜儿接了过来,他说以后小姐身边要有个知心的,熟悉的人伺候着。第四日……
      接下来,每天孟南国醒来就能看见孟辰给自己准备的各种各样惊喜的玩意儿,在孟南国看来,孟辰似乎和正常人一样,若不是每日咳出的黑血越发的多,孟南国觉得孟辰似乎也没中毒。
      到了第十日傍晚,萧意晨在孟辰房中为他诊脉,孟南国就站在旁边紧张的盯着萧意晨的脸色看。
      萧意晨刚收了手,孟南国马上急着问道“如何了”
      萧意晨摇了摇头,孟南国一颗心重重的沉了下去,一屁股坐下去,面色苍白。呢喃着“这毒,原来真的无解”
      孟辰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摆。冲着孟南国咧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小姐,人总是要有这一天的,对我来说,不是坏事。我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有好得下场,无非是被仇人乱刀砍死,尸骨无存,如今,这幅样子,也还不错。”
      在孟南国的印象里,孟辰似乎从未笑过,这一笑,孟南国竟觉得除了些苍凉还带些柔和,煞是好看。
      “我还能做什么。”
      孟辰依旧是温温的笑着,看着窗外的夕阳,缓缓地说道,“我想去山顶看看日出,你能陪我去么”
      “好。”

      孟南国和孟辰天一黑,就登上了山顶,孟辰说不必去的太早,太阳不会升的那样早。
      孟南国却说,我们看着月亮变成太阳,多美。
      其实,孟南国只是想,这一夜,自己是能好好陪在他身边的。
      孟辰登上山顶后,就有些脱力了,虚弱的倚着块石头坐了下去,孟南国也坐在孟辰身边,两个人抬着头,看着月亮。
      “这月亮,也好美。”
      “是啊,好美。”孟辰满眼笑意的看向孟南国的侧脸,一如那晚在屋顶,两个人也是这般的看着月亮。
      孟辰慢慢从怀里掏出支簪子来,小心翼翼的递到孟南国面前。
      “这是……”孟南国拿过簪子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起来。
      簪子的簪首是用铁丝绕出一株梅花,染了红,成了一株红梅,虽不是贵重之物,但做工精细,可以看出这制作之人的用心。
      “这是我做的,我平时都是舞刀弄枪的,这手笨,也只能做成这个样子,你若是不喜,便不戴了。”
      孟南国拔掉发上的杏花簪子,看了眼,然后扔进了山脚下。正了正身子,说道。“为我簪上吧。”
      孟辰一抹喜色蔓上眼眸,拿过簪子,小心翼翼的为孟南国戴上。
      “好看么”
      “好看,我一直觉得,红梅是和你相配的。”
      都是凌冽寒风中的一抹美景。

      很快天就微微泛起了白肚皮,天快亮了。
      “孟辰,你原是叫什么。”
      “我只记得姓云,叫什么不记得了。”孟辰,觉得眼皮好重,身子也冷了起来。
      孟南国揽过孟辰的肩,环在怀里,替孟辰温着手掌。
      孟辰心里一惊,但却是贪心了,他开始贪恋这个怀抱,最后的一刻,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尊卑,只想能多和她待一刻。
      “好听。”孟南国在孟辰耳边柔柔的说道。
      “小姐”
      “南国,叫南国”
      “南,南国。你别伤心,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一生,我实在是配不上你,做不了你心上人。来世我要做你心口的朱砂痣,我想你能日日记着我,心里惦着我。”
      孟南国感受着怀里渐渐冷下去的身体,用力抱着孟辰,紧紧的圈在怀里。然后,抖着声音,重重的说了句“好”
      孟辰嘴角上蔓上了满足的笑,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好冷,好累,我,想睡了……”孟辰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
      孟南国下巴搭在孟辰的头顶,握着孟辰手,柔着声,像是清早起来爱人在耳边的呢喃。
      “云,你看,太阳出来了,该醒醒了,可不能赖床啊。你说,这一世都要护着我的啊。”
      最后,孟辰也没看见第十一天的日出,他,终究是留在了,第十天的夜里。
      那只梅花簪子,孟南国这一生都没有摘下。
      后来,孟南国给孟辰立了座碑,上面写着云晨之墓,妻云氏南国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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