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拉》湘南音

13、意料之外（三）

　　大约是因为夏天来了的缘故，万物皆醒，每个人也都神采奕奕的，做起事来也格外有效率，因此即使客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店里倒是丝毫没有忙乱的景象。

　　岑瑞拉这几天也逐渐有了精神，她竭尽全力才让自己不再去想卓易南，所以拼了命地抢活来干，陈爽乐得轻松，韩佳却是不免生出些担心来。

　　快到打烊的时候，趁着陈爽已经先走一步，岑瑞拉还在吧台后整理器具，韩佳有心和岑瑞拉聊聊，却不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岑瑞拉倒是先转过头来，对自己说道：“韩佳，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最近很闲，手头上有点事情做比较好。”

　　“你，是不是近来发生什么事情了？”韩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嗯？”岑瑞拉猛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愣了愣神，随即回头冲韩佳莞尔一笑，便继续擦洗着咖啡杯，“没有啊，就是闲得慌，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住，平时也没什么消遣。”

　　“瑞拉，有心事的时候不如找个人说说，总比闷在心里难受要好得多。”韩佳走到岑瑞拉身边，背靠着吧台水池边，双手向后撑住台子，目光则凝聚在岑瑞拉略显苍白的脸上，“最近你总是生病，我很担心。”

　　“我真的没事。”不太敢正视韩佳的眼睛，岑瑞拉将脸别到一边，勉强露出笑容，“我的身体一向不好，尤其到了夏天，就更容易生病，不过我以后会小心，尽量不耽误工作。”

　　“你知道我没有怪你请假的意思。说实话，当初开这家店，也只是为了圆儿时与好姐妹共有的一个梦想。”说着，韩佳叹息一声，低下头去，“你还记得吧，我曾经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个故友。”

　　岑瑞拉茫然地点点头，这时，她恍惚察觉到窗户外面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正牢牢锁住自己，忙扭头一看，却发现窗外空无一人，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只疑心自己最近想事情想得太多，已将自己逼到了产生幻觉的地步。

　　“你给我的感觉，和她真的很相似，所以一直以来，我都难免会对你的事情特别上心。”韩佳丝毫没有发现岑瑞拉的异常，淡然一笑，继续说道：“希望你不会介意。”

　　“当然不会！”岑瑞拉清洗完最后一个咖啡杯，把它放好，然后拿抹布擦了擦水池旁边，才对韩佳微微一笑道：“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朋友，你能把我当成朋友，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介意！不过，你说的那个朋友，她现在去哪了？”

　　韩佳脸色倏地一暗，顿了顿，黯然叹息道：“因为交通事故，已经离开了。”

　　恍然明白过来，岑瑞拉忙轻轻捏住韩佳的手，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的。”韩佳摇摇头，“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她会一直在我心里住着。”说着，韩佳径直走到窗边，抬头望向远处天边的一轮弯月，轻轻闭上眼睛。

　　“我能理解那种失去最重要的人时的痛苦。”岑瑞拉也走过来，与韩佳肩并肩站着，遥望着暗沉的夜空，涩涩地说道：“老天爷似乎总是要制造出许多悲欢离合，好像如果不那样，人世间的一切就得不到平衡了。”

　　“也不尽然。”韩佳侧过头来看着岑瑞拉，“你难道不觉得，每当我们失去一样最宝贵的东西时，老天爷就会给我们送来另一样珍宝吧？”

　　“或许对你是那样，我却没有受过这么好的待遇。”岑瑞拉无奈一笑，将眼光投向窗外的街道。

　　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很少，偶尔出现一两个，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岑瑞拉想，他们应该都有着温暖的家，否则寂寞的人，是不会那么着急回去那个冰冷的地方的。仿佛，她自己。

　　“瑞拉，你总是过于悲观了。”韩佳转身倒了杯咖啡递给岑瑞拉，又道：“你现在不是有程佐吗？依我看，他对你可是很紧张。我想他对你而言，应该算得上是一件珍宝了。”

　　不置可否，岑瑞拉耸耸肩膀，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看着韩佳，迟疑着说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问吧。”

　　“你曾经在你的书里写到，当一个男人面对友情和爱情之间的冲突时，往往很容易选择友情，女人却恰恰相反。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难道说，当曾经是好朋友的两个男人，发现彼此深爱的女人是同一个人时，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放弃爱情吗？”

　　“也没那么绝对啦！我写那句话，也只是针对书里的角色而言。这当然还得看那两个男人的性格，也许会因为那个女人而从此决裂，也不一定啊。”韩佳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瞄了岑瑞拉一眼，才道：“例如程佐，以我对他表面上的了解，他那么在乎你，即使遇到这种尴尬时刻，选择的人，应该是你。”

　　不知道为什么，当岑瑞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口隐隐作痛。她脑海里浮现的，并不是程佐，而是卓易南。卓易南与程佐不一样，他从来都不会将事情简单化，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他也不会只当成一道选择题。

　　“莫非你最近烦恼的事情，就是这个？”见岑瑞拉闷不吭声，韩佳试探性地问道。

　　心一惊，岑瑞拉连忙晃了晃脑袋，正要解释时，忽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便看到程佑气喘吁吁地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

　　“还好你们都在！”程佑将手上的东西放到吧台上，顺了顺气息，“眼看着都快到你们打烊的时间了，我真怕自己白跑一趟。”

　　韩佳忙给她倒了杯水，顺手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才发现是几件崭新的名牌服饰，不禁笑道：“你这是去大购物了？”

　　“嗯。谢谢！”一口气将杯里的水喝掉，程佑嘿嘿笑了两声，才道：“本来是想拉着瑞拉姐一起去的，不过我知道她前几天一直因为生病请假，也不好再耽误她的工作，索性就自己去逛了一天，然后再来店里找你们当参谋。”

　　岑瑞拉这才有了兴趣，忙问道：“难道是有什么重要场合要出席？和你们公司有关的？”

　　“那倒不是！公司的事情我一向懒得理。”说着，程佑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一条牛仔裤，又从另一个袋子里翻出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衫，“明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要见，所以想好好打扮一番。”

　　看着程佑说这话时略带害羞的面容，岑瑞拉脑海里莫名地现出卓易南的脸，不禁感到一阵心慌，脱口而出道：“见重要的人？”

　　“女为悦己者容，我没猜错的话，这小妮子是要去见心上人。”韩佳含笑看了看程佑，然后无意识地瞟了旁边的岑瑞拉一眼，竟发现她眉头深锁，嘴唇也咬得紧紧的，不免心生疑惑，忙轻碰了碰她的手，若有所思地问道：“瑞拉你没事吧？”

　　“嗯？”岑瑞拉恍然回过神来，迎上韩佳探究的目光，心一沉，连忙说道：“没事。”

　　“瑞拉姐，你该不会是身体还没恢复好吧？”程佑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却也担忧地看了看岑瑞拉，撅嘴说道：“我看我哥这几天都不怎么在家出现，还以为他有好好照顾你呢，等我回家看到他，一定帮你教育教育他！”

　　“不关他的事！”岑瑞拉慌忙摆了摆手，掩饰性地将目光投向程佑手上的衣服，故作随意地问道：“你明天要见的人，是你学校的同学吗？”

　　程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兀自摸了摸鼻子，才小声说道：“其实他比我大几岁来着。”

　　更觉心慌，岑瑞拉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开口询问，忽听韩佳问道：“是你哥的朋友？”

　　韩佳恰恰问到了岑瑞拉此时最想问出口的一个问题，她不由得握紧双拳，牢牢看住程佑的嘴，暗自期待着答案。

　　可惜，事与愿违，岑瑞拉暗自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见程佑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也只见过他两次而已，不过他真的很帅，人也很好，而且现在还是很知名的摄影师呢。我想不管是谁，看到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的。”

　　耳边一片死寂，岑瑞拉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瞬间乱如麻，旋即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拼命地压制住身体内沸腾不止的心血，却是完全没意识到，此刻韩佳向她投来的担忧的目光。

　　“我就想，他和我哥那么要好，喜欢的女孩子的类型应该也差不多吧，所以就刻意找瑞拉姐帮忙喽。”丝毫没觉察到岑瑞拉不同寻常的反应，程佑仍沉浸在自己的遐思当中，满心欢喜。

　　眼见岑瑞拉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似乎也没有心思接程佑的话的样子，韩佳忙帮声道：“那你还不如直接问你哥呢，瑞拉平时也不怎么注重这些东西。”说着，她轻轻戳了戳岑瑞拉，冲她一眨眼道：“对吧？”

　　岑瑞拉回过神来，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这才发现韩佳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连忙转向程佑说道：“其实穿衣打扮这些事情，因人而异的，依我看，你还是把自己平时的样子呈现给他看比较好，有时候太刻意改变，反而不好。不过，你现在都已经是高三了，还有时间考虑这些吗？”说着，她下意识又看了韩佳一眼，却发现她早已背过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反正也没能力考一流大学，倒不如及时行乐，顺其自然。”说着，程佑歪了歪脑袋，兀自想了想，随即认同般对岑瑞拉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索性我就随性一点好了，他的样子酷酷的，应该也不喜欢做作的女生。”说着，她将衣服重新叠好收回袋子里，冲岑瑞拉一乐道：“看来我跟它们是无缘了，明天全退回去，给我哥省点钱吧。”

　　岑瑞拉勉强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时，忽然感觉到自己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忙拿出来一看，不禁哑然失声。

　　胡琳发来短信，限她五分钟之内到达对街程氏集团大厦的楼顶，否则，她将一跃而下……

　　或许，她刚才并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