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就是个水坑

7、逃兵

　　秦康文别了敖阆，由着一头老驴驮着季和，自己牵着驴往回赶了两天路，已是接近青州地界。
　　这日天色已晚，两人一驴便决定在一处破庙休整一晚上。这厢秦康文刚生起火，三狼狈男子便从暗处闯了出来。
　　秦康文顺手捞起带回来的铁锹，一副心虚的模样挡在季和面前，“我们姐弟逃难来的，身上别说财物了，就是现在填肚子的一口粮都没有”
　　那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个子最小的男子冲着其中一彪形大汉比划些什么，随后便举着手 缓缓往前走，手还在身上挂着的口袋中摸索。
　　秦康文看看身后这累赘，也是退无可退了，只能极其无力的振动手上唯一的工具，“别动，别动，别往前了”
　　小个子男人真的停了下来，就着火光看见他脸上一道斜贯全脸的骇人刀疤。他似乎注意到秦康文的目光，忙低下头，急匆匆的向康文二人扔出什么东西，随后又迅速退回到那两大汉同一位置上去。
　　“孩子，我们就在此处待一会儿，很快就走，那块饼子你和你弟弟吃吧”
　　秦康文这才将目光聚集在小个子男人扔过来的东西上，果真是一块完整的饼子。秦康文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和脑子联合起来打探那几人，这是一种保命的习惯。
　　三人高大矮小不一，身上大小伤痕不少却没有刺字，连夜从青州方向出来赶路的人。如此便也确认了，这处最不缺的就是这身份的人。
　　“多—多谢”，秦康文放下铁锹，伸手去够那块饼子，眼睛却一刻没有离开那几人的方向。
　　季和在她身后扯了扯衣服，拉着秦康文俯身倾听，“大姐，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可不像好人”
　　那小个子男人闻言嗤笑一阵，拉着其余二人席地而坐。秦康文瞧着那三人，心道自己拖着这么一个傻子已是不容易了，而这小个子左边一个呆愣愣的，右边一个哑巴。也不知就算是跑出去了，又该如何过活儿。
　　“你说话方圆五里都能听见，还用我凑下来吗？”，这氛围到是一下被这孩子烘托的轻松了，“你年纪小，哪知道什么看人。你忘记爹娘说的，这年头谁能把口吃的分给别人就是好人。我看这几位大哥就是实打实的顶好的好人”
　　这奉承的话一出口，秦康文连忙拿着半块饼子堵住季和的嘴，生怕他问出，谁的爹娘一类的话。
　　那一直没有开口过的大傻个儿仰头嬉笑，“都是好人”，身边的哑巴面无表情的给他将不受控的哈喇子给擦去了。
　　秦康文拿着水壶上前，“大哥，前面就是青州不？”，将水壶递给尚有一丝错愕的小个子，“饼子厚，就点水吧”
　　小个子接下水，刀疤盘布的脸也和煦起来，“孩子，这地方乱着，你来这做什么？”
　　“家里闹疫病都没了，来这投奔叔父”
　　小个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并未再接话。秦康文倒也不想多问，只当做无意的闲聊起来，“说起来真是惊险，大哥，你知道我们怎么来的吗？”
　　小个子像是听笑话似的，哄着问到，“怎么来的？”
　　“大哥别笑话我们，我们本是到了禹汤镇，因为身无分文，我和弟弟就上山想猎点东西换盘缠，再不济也能带点吃的下来，谁知小弟摔断了腿，我便只好带着他就近下来。哎呀，哪知运气这般好”，秦康文说的眉飞色舞，说到此处简直要拍手称快了，“大哥，我们一下山，在山脚下的村子一打听竟然就是快到青州了”，秦康文故意略有停顿，观看了一番这男子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真是巧了，我还想着要多好几天的路程，没有干粮不知道怎么活呢。结果连禹汤镇的城门都不用出，就到了。又碰大哥们好心给了吃的，现在定是饿不死了”
　　“大哥，大哥，你在听吗？”
　　小个子突然回过神，喃喃自语，“倒真是好运气”
　　“谁说不是呢”，秦康文心知他们得了这个消息，定是会用上的。即是逃兵，想来身上必然没有路引等物，这一路倒好说沿途都是庄户，虽然没有查验，但也没处去弄这些。禹汤镇是离此处最近的城镇，只要混进去了，干点黑活儿便能在那儿待下去，再去想法子弄路凭。
　　那小个子对着身边两人又是一阵比划，两个商量一阵，最后像是定下来了。几人这就起身，
　　“遇到你也是我们运气好，孩子，我们就此别过了”
　　秦康文尽量瞪大一双眼，表现出一副震惊模样，“几位大哥就走了吗？”
　　“走了，我们家中奔丧，着急赶回去”
　　“那几位大哥一路顺风”，秦康文福了福身，行了个女儿礼，“多谢大哥的一饭之情，无以为报，定日夜为各位祷告”
　　目送三人疾步消失在夜色之中，秦康文心上一阵唏嘘。
　　“大姐”
　　后头的季和可能是此时吃完了饼子，这张嘴又打开了，一声便将秦康文什么情绪都喊下去了。“你为什么骗他们？”
　　秦康文转过脸，季和抻着一条腿勉强坐着，想了一圈也没有找见什么物件可以垫一垫。便搬了块石头在他旁边坐下，拍着大腿道，“躺会儿吧？”
　　季和从来不是什么客气的人，甜笑着歪头倒下。秦康文这么一瞬间到是有点怀疑了，那个老太监怎么能养出这么个甜娃娃。
　　“你不用懂”
　　“其实我也不是全然不懂”，季和嘟囔道
　　“嗯？”
　　“他们是逃兵”
　　秦康文这会儿方才是大为震惊，板正了季和的脑袋，仔细的看着那张脸。两手也没有顾着力道，惹得季和又是出了一阵怨言，“莫不是有人趁我在前头牵驴，把人给换了”
　　“我虽然不聪明，却是从小见惯了这些人的，我瞧一眼就瞧出来了”，季和说的一脸骄傲，秦康文听的是高高兴兴，这孩子确实不需要套话，自己会往外蹦，“大姐，你说他们连夜能跑掉吗？”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我觉得未必就有人来抓”
　　“那就是你不懂了，这是犯了军法”，季和再次躺好，顺带着逮着机会嘲讽康文一番
　　秦康文也不着急辩解，低头想了想道：
　　“那假如现在把你和一群小孩子关在一个屋子里头，外头有一位买糖的老翁非要给你们每人十个麦芽糖。因为你个子最高，只有你能拿到，那就只能由你从老翁那儿拿糖分给其他小孩。你想把糖全都留下来，但是又怕老翁在外面问起。那你就会给每个孩子分五颗麦芽糖，剩下的都偷偷留下。他们有吃的了，外面老翁一问，自然也不会露馅。之后每天买糖老翁都来送糖。但是呢，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屋子里头少了几个人，想来肯定是贪玩跑出去了。这时候老翁又给了你原来那么多糖，现在你还会去把那些孩子找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