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就是个水坑

17、见鬼

　　“杜姐姐，现在很晚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事情想问我，要不然明天？”
　　季和看着秦康文托着脑袋，一脸怨愤的盯着自己，心上不禁发毛。
　　秦康文连嘴都懒得张开，哼唧道，“你不觉得可疑，还敢睡觉？”
　　“可疑？”，季和心里有所隐瞒，当然做贼心虚，“谁？”
　　“她”
　　季和脑子再转不过来，也知道这个“她”是谁，“那位姐姐？”
　　“这个旅店也可疑”，秦康文这话原是和自己说的，倒是季和脾气好还陪着这般牛头不对马嘴的聊着
　　“她今天是不是太高兴了点？”
　　“我看着她除了长得好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季和如实回话
　　秦康文白了季和一眼，“好看也算是奇怪吗？”
　　“我的意思是那位姐姐挺正常的”，倒是你比较不正常。季和心上疑惑，却不敢说出来，只要委婉问道，“这位姐姐不是和你交好吗？”
　　秦康文攸的起身，两手撑着桌面质问道，“交好？”
　　“你先别生气”，季和为难的将她拉着坐下，深怕她把人店家给引过来，“若是不好，怎么会带上她呢？”
　　“你懂什么，我这是，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带上她怎么把她从暗处揪出来”
　　秦康文再次证明她就是喜欢将那点脑子用在一些有的没的上。按理来说，若是不信席陆，只要还在青州之时，坚持把她赶下去就罢了；怀疑这间旅馆，坚持不来也就罢了；担心小娃娃跟着她，方才把孩子抱过去也就罢了。偏偏拿着什么危险、真相、目的等话做理由，事情都随着席陆做了。
　　“杜姐姐，原来你在气她不开门啊”，季和骚了骚脑袋，完美的只抓住了“揪出来”这一个词，“你且等一会儿，她刚才要了水，店家敲门的话肯定会出来的”
　　季和的话还是有点用，秦康文再不缀一言，黑着脸奔下楼。
　　此时店家已经并住了店门，大厅只留了一盏油灯忽明忽暗，却无人守着。偶有些窸窸窣窣的声响隔这一层帘子，从后院传出。秦康文蹑手蹑脚从后侧身躲在帘子旁，掀开一角，只见院中南侧有光亮，人影晃动，想来那处便是厨房。她凝神在原地细细听着偶或飘出的字语，听着声调语气，大致是那对老夫妻在压着声儿争吵，可惜他们声音不大，又是说着地方话，内容倒是听不出来。
　　秦康文云里雾里之际，忽而万籁俱寂，再定睛看院中不知何时立了一人，白布裹首，衰服麻衣，身形似女子。
　　“嘭、嘭嘭”
　　大门豁然作响，兼有远处风声不止，惊掉了康文手中门帘。狂风渐进，那门扉似是挣扎一番，
　　相继被冲开。盏摇曳的灯火顷刻全灭，室内再次侵入悄然。秦康文心上未定，却还是再摸索那扇帘，院中也似落井底，已然漆黑一片，不见人影。
　　思尚未定，有鞋声呲呲作响从右方传来，此声仿似是脚尖在地上拖出，不一会其中夹杂着踏踏沉重靴声。又是一阵不寻常的风，窗牗急速大开大合，咚咚砸在人心一般。
　　康文正觉手如敷，足如萎，动弹不得之际，风一停。最先看见那一团白布衰服麻衣的女人吊在一团夜色中。秦康文瞪大了眼睛，院中女子抬起头，脸涨的肿大一团黄脓色，已看不清五官，她像是冲着康文张张嘴，不过一个越来越大的黑窟窿中排出粒粒尖牙。
　　灯火在风中频闪，那女鬼的脖子处慢慢衍生出一只乌青的大手，手边拖着大红衣袖。
　　这时那只极大的手慢慢从女鬼脖子上拿下，似是巨蟒张开巨口一半张开，缓缓沉下将女鬼的头脸覆盖。他手如此大，细节如此明显。此时手背几条指骨开始清晰，力渐自后出的气势。
　　“不要”
　　那只手猝然握紧，女鬼的一整颗头颅便如一团泥渣，肉骨偶从指缝中落下几点。她的身子在不受控的颤栗中慢慢化为一滩浓水，在地面延展开，终于止于一双黑靴之下。
　　那巨人，着毒舌信子一般艳红袍子的巨人，从手脚开始显现，它的肩膀齐梁，头颅似是被横梁割去，迟迟不见。红袍风中摇曳，似团火几渐近燃起。
　　屋中忽如白昼，周围开始一层层显现出鸦青一片的男鬼，手均举白麻凶服的女人，女人一个一个如烛火下的小蛾，在他们手下噗噗几声中均化为地上的水渍，成片的水渍慢慢汇到一处。
　　忽而灯火再一闪而灭，秦康文像是瞬间被那女鬼吞入黑窟窿中，虽则神思清明，躯体依然动弹不得。震震靴声渐逼近，继而轻微一些的靴声随着它开始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一股腥臭慢慢同寒气一齐从脚下袭来，麻布的粗粝之感从脖颈处划过，继而下骸处一冰，黏上一层脓液，化作一摊摊浓水的女鬼好像先一步攀上她的头脸。
　　秦康文躯体的束缚似乎应声而碎，抬手抹了一把唇下的浓水，黏腻的躺在手心。踏踏脚步之声齐整的围近。
　　“啊——”，秦康文摸黑捞起一条凳子，凭着感觉像那团大红的身影冲过去。屋中景象朦胧的在眼前频频闪出，那红衣无头巨人似乎也转过了身，如一堵墙一寸寸压迫到眼前。“一起去死吧”，秦康文举起那脆的可怜的长凳一跃而起，向其劈将过去。
　　随着“噼啪”几声碎裂声响，秦康文也滚倒在地。
　　“康文，康文”
　　“康文，醒醒”
　　秦康文埋在肘弯中的脸被抬起，对上一双分明的眼睛，此刻正满含急切，“席陆”
　　“没事了，幻象，都是幻象，没事了”，秦康文由席陆半抱起，任由她身上的气息和轻微的抚拍，驱散那些气味、触感、画面。
　　“姑娘，你弟弟可还好，要不要去找大夫？”，老妪摊着手，弯腰弓背的模样像是突然老了许多，她神色关切却又带了几分愧疚
　　福子不耐烦的扯着老娘，“娘，这种事儿找大夫有什么用”
　　“闭嘴，生病不找大夫找什么？”，老翁出来呵斥儿子，将老妪护在身后
　　康文早已回过神来，悄悄的在席陆怀中抬眼打探众人。忽而头上席陆的手上加大了一点力气，
　　秦康文立马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席陆，“席姐姐”
　　席陆神情明朗，早没了方才的失态，“无妨，我先带她回房，劳烦给我们送点热水”，她低头直视眼中含着一层水雾的女人，“还能走吗？”
　　秦康文眨巴眨巴眼，得寸进尺道，“回你的房间吗？”，此副模样尤嫌不够，一双手扯了扯席陆的衣襟，“我怕”
　　席陆抿着唇，一时无言，反倒是那老妪先呵呵的干巴笑了两声，“姑娘，你这二弟还挺娇气。不过，如果真是怕，去我那两个儿子房里吧”
　　“是啊，虽是姐弟，到底年纪大了，也该避嫌的”，老翁帮腔道
　　秦康文立即从席陆怀里支棱起来，“不了”
　　结果她还没有起来，席陆倒是飞快的起身，已经在整理衣摆上的灰尘。心底直骂这女人心肠真硬，“不了，大娘。我觉得现在好像不怕了，我还是去我弟弟房里好了”
　　“哎呀，你弟弟……”，众人欲言又止的让开一条道，只见季和脸色惨白的坐在哪儿一动不动，看来便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也见鬼了吗？”秦康文爬起身，大大咧咧的拍灰，
　　老太太不高兴了，瘪了一张嘴抱怨道，“这孩子，可不能乱说，哪有什么鬼？”
　　“我没是实话实……”
　　“我先带他们上去，等他们清醒一点再和各位商议吧”，席陆笑眼弯弯的盯着秦康文，真是“毫不刻意”的打断。
　　秦康文见她盈盈一笑，虽然白眼一翻，还是识相的闭上了嘴。自觉地前去拉上季和往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