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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番外一:浅川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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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究竟有多高?那不是我们可以想象和触及的高度】
*
云端之上,云涛如碧波翻腾延绵。
那里,是我们零番队驻守的地方。
在这空旷的天空之城,绝对的王域中,我第一次听见了,我的王——
那位连是男是女我们也不曾清楚地认知的,被三界的人敬称之为灵王的人,千百年来的岁月中所发的第一声叹息。
然后,那个人轻声地喃念着我的名字。每一声都像是踩着拍子念出一般,清音在空旷的大殿中袅绕萦纡。
[夏,夏。]
我既惊讶又惶恐。因为,平时那个尊贵的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人从来都没有叫过我们的名字】
唯一一个,能被他牢牢地记住名字的,并且终日都会挂在嘴边常常喃念到的名字,叫【夜】
那是属于一个模样纤秀精致、性格却慵懒而冷漠的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纤秀、精致;慵懒、冷漠。
除了这四个词,我想不出更贴切地去形容她的词语了。
不过,那个被我们的王称为【夜】的女孩,却说,她的名字不叫夜。
她说,她叫七夜。这是她深刻在灵魂中,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
每当她这么对我们的王说时,我们的王都会轻轻地摇摇头。声音轻柔而阴冷。
[夜,夜。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记忆。这是你永远的悲哀。]
*
要是真的认真地去回想的话,我是已经记不起我是什么时候见到七夜的了。
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这片王域的时候,是被我们的王——那个高贵的王者抱着走进大殿的。
那时候,她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全身都沐浴在一片殷红之中,有鲜红色的血还在不断地顺着她的白色衣袍往下滴落。
一滴一滴的,在洁白的地面上绽开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血花。
*
真正算得上是见到七夜,是在王把她带回王域后的第三个月。
那时我们零番队的队员全都分列成两队,每个人都低下自己的头,不敢稍微逾越地向上望去。
只见明亮的白色的垂地金丝长袍在我们眼前逶迤而过。
许久,从遥远的王座之上,传来了七夜那空澄而慵懒的声音。
她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那天的天空湛蓝异常,与她的眼瞳相得益彰。
那是能收纳一整个天空的明媚双瞳。
*
我不知道七夜是谁。不过,我们全部人都可以肯定,我们的王,是非常的宠爱七夜。
七夜说,她喜欢白色,不喜欢黑色。所以,我们的王就把我们那当时还是黑色队服,全部改成纯白无垢。
就连宫殿内的一切,也全都变成白色。
几乎是七夜的要求,王全部都答应了。有求必应,连王键也不啬于给了她。
除了自由,王几乎把他能给予七夜的一切,都给了她。
但是七夜想要的,偏偏就是王所不能给予她的自由。
*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七夜第一次利用王键出逃王域时,那个人大发雷霆的震怒模样。
几乎是怨毒的诅咒,他用自己的力量扭转了王键的构造。
【从今以后,凡是使用王键的人,就必须以灵力衰竭为代价】
灵力要是衰竭的话……灵魂就会因为无法得到充足的力量去连接而崩溃……
那样的话……
是会死的吧。
*****
我站在那空旷寂静得吓人的大殿上,不敢抬头看向那遥远的王座。
因为我知道,我们的王,此刻所流露出来的,一定是我前所未有地见到过的悲伤。
[夏,夏。夜她走了——你知道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有那么一刹间的怔忪。
……走了……就是‘死’了的意思吗?……
就像是夏季乌云密布的天际上,猛然甩出的一个让人浑身颤栗的惊雷一般——
我不能相信我自己的耳朵。
可是,我们的王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悲伤。不断的,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
[夏、夏。你说,她会再次回来这里么?]
她会再次回来么?
我的王这么问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可是我不能这么回答。
*
过了不知道有多少年,那是直到千本樱的花瓣都碎裂散落得无影无踪时,我们的王已经不再悲伤。
我不知道是因为无望于七夜的再次归来,还是时间真的已经令那人遗忘了七夜的存在。但不管如何,我们零番队依然驻守在云端之上,默默地守护着这个空虚而单调的,只有我们的王和我们所在的天空之城。
千千万万的光年。永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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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终于知道,七夜其实不是死了,而是像我们的王所说的一样。
她是‘走’了。
不是‘死’了,而是‘走’了。
这是那个名为蓝染惣右介的男人对我说的话。
蓝染。高贵、优雅、儒雅而美丽的一个名字。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不仅是因为蓝染这种古老的颜色,像极了色彩斑斓深沉时的天空,更是因为——
蓝染他是千百万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踏上云端的男人。
高贵从容的优雅气质,强大得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蓝染他具有王者所应具备的一切条件。
但是呢,我们的王,是神。
所以,我并没有拔出我的斩魄刀,像是对待想阻止我把七夜带回王域,却不成功的浦原一样,对他拔刀相向。
因为我的斩魄刀鬼鸢,它对我说,因为见识过红姬竭力绽放时所迸射出的绝艳光辉,它已经不想再跟任何人展现它的力量了。
于是乎我笑,问它,你爱上红姬了?
然后我那骄傲的鬼鸢就不说话了。
虽然我连鬼鸢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
我们零番队的斩魄刀,每把都是独一无二的,具有双属性的斩魄刀。我那骄傲的鬼鸢,就是属于鬼道与火焰系双结合的双系斩魄刀。
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代表,我们的斩魄刀都是……性别不明的……
我曾这么问过七夜。那时候,七夜刚刚被那人带回来王域,眸光依然明媚。我依然记得那时,七夜是忍俊不禁地抿着唇,对我说,这不可能。
你可以自己去问鬼鸢呀。七夜说。
然后我有点郁闷,因为鬼鸢对关于自己性别的问题都是闭口不谈,从来都不肯告诉我的。
……气量真小。我无数次在心中如此默念。
不过这也没多大关系,最多就是跟人打斗的时候,我们多了一注作弊的筹码。
即使我们零番队从来也没有跟别人进行过打斗。
根本没有人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踏入这个王域。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浦原,因为他用他的红姬让我的鬼鸢永永远远地记住了他和红姬的存在。我也很感谢蓝染惣右介的那个人,因为他是一道异样而漂亮的风景。
在这个没有人踏足过的王域中,唯一的,一道别致的危险风景。
*
带着这样微妙的想法,我微笑着,朝后面退了三步。
“请进去吧,欢迎你来到云端之上的世界。”
在蓝染那稍稍惊讶的目光之下,我微笑着微微欠身,作出一个优雅而标准的邀请姿势。
『谢谢。』
我惊讶于蓝染竟然是这么一个温文有礼的男人。或许他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那种在至阴至冷的冷酷中折射出的点点温柔涟漪。
因为他在看到那座空旷的天空之城时,眼里折射出的是那种充满着野心的,让人不可逼视的锐利锋芒。
不过,这道锐利而充满野性目光并没有持续多久。
镜花水月。
蓝染的斩魄刀,可以说,是对他自己的最好形容。
他以从容的姿态信步走向通往巅峰的石阶上。那种将全世界尽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大概是美妙得无法形容的。
像是镜中的花,水中的影月。
蓝染的身影很快就被滔天的云波给淹没了。
再也没有出现。
*
那以后,我们零番队依然长久地在云端之上驻守这座天空之城。
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年每一年。
云端之下早已是沧海桑田。
但这片一直被无数人仰望的天空却依然没有褪色。
依然是那种能令人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着、追寻着的、遥不可及而又苍然深邃的美丽深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