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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新年初雪 ...

  •   言柏离开的那天,不少人送机。

      清晨的出境大厅略显空旷。

      他拖着一只简易行李箱,背着旅行包,帅气的脸庞,灰色夹克,瘦长的身躯,少年特有裹着泛白牛仔的修长双腿。

      环顾四周,他张开薄厚适中的唇瓣,道别“走了。”

      言简意赅。

      夏小涵一拳打在他的肩上“小子,别远渡重洋见了大,波翘臀的洋妞就忘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花花草草莺莺燕燕。”

      言柏笑“对我来说,相比洋妞,还是中国女人比较讨喜。”

      “你是说我吗?哈哈哈。”

      “我是说具有传统美的贤妻良母。”

      “不要再继续夸奖我。”摆出很害羞的表情。

      言柏低吟“我和林大哥不同,重口味我无福消受,偏爱清粥小菜。”

      “好没礼貌啊你这小子,欠收拾吗?”夏小涵作势又要上来一拳,被林慕辰从后面拦住腰。

      她不甘心的挥舞手臂,怒吼“我是你表姐,貌美如花的表姐!”

      夏小涵白眼要飞到天上去,怒火中烧,好歹也在自家白养活这么久,现在连句好话都捞不着,这个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养成了根木头啊。

      “好的,如花表姐。”

      满脸黑线,这孩子一定不是亲生的。

      唯一一点冷清不舍的离别之情也淡化不见。

      安检处,言柏手里夹着机票摆了摆“就都这里吧。”

      眼光掠过一张张熟悉的脸,这大半年,朝夕相处,与花草为伍,心中戾气收敛不少,温暖添满许多。

      那句“再见”,抵在舌尖,谁也无法先说出口。

      他放下行李,张开双臂,夏小涵冲动的向前,熊抱住他,悄悄红了眼圈。

      那就不说再见。

      这包容千万人机场,每日孜孜不倦的送走多少离别,带回多少相聚,鼻息间吸入的冰冷空气,让人一口一口呼吸出来的却是暖暖的温度。

      半年时光,原先只比欢喜高半个头的少年,已然不知不觉的高出许多。

      欢喜都不得不抬起头来说话“言柏,希望你在那边学业顺利,不断进步……祝福你。”

      他上挑的眼尾笑的弯弯,这样干净“谢谢你。”

      欢喜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盈然一笑“我会想念你,言柏,当过你的花匠师傅是最棒的一件事。”

      言柏单手勾住她的脖子向前带过,在她有所反应之前,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认识你,却是我这辈子最棒的一件事。”

      你让我知道,言柏不是被抛弃的孩子,言柏可以有避风的港湾,言柏生病了也有人关心,言柏的世界,也有温暖。

      他的指尖,勾住了一枚挂坠“谢谢你的离别礼物。”

      啊,一只圣诞蓝白色拐杖。

      圣诞老公公的神奇魔法,另一只相对的红白相间的拐杖乖乖的挂在欢喜肩上的的包带上。

      言柏拿着蓝色的拐杖凑近红色的,蜻蜓点水般一碰“乖,来吻别。”

      忍无可忍,一直站在欢喜身后的人揽住欢喜的肩往身后带“到点了,该登机了。”

      蓝色的拐杖轻轻滑过红色拐杖,无声道别。

      欧泽天脸色不太好,要不是看在这小子就要走的份上,哪还能轮到他沾染一点便宜。

      言柏嘻嘻的将挂饰收回手掌,带上行李,双手揣进口袋,朝大家微微笑,挥手道别。

      随即,迈上瘦长的双腿,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走进安检。

      漂亮的眼睛浮起薄薄水汽,他笑的更厉害。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

      眼看快要过年,叶家的年货置办妥当。

      再加上欧父欧母要回国,这年味就越来越浓。

      欧泽天和欢喜的事基本明朗化,让叶母不说大吃一惊也呆若木鸡。

      自己看大的两个小屁孩怎么就偷摸着谈起了恋爱呢。

      这是该高兴儿子娶媳妇还是女儿嫁人啊。

      不过,叶父一句话就打消了她取舍不断的念头——肥水不流外人田。

      叶母大腿一拍,乐不可支,对对对,怎么就没想到呢。

      给欧母打电话的时候两人还扯到“我那时怎么就没想到娃娃亲……小天才好呢……这两孩子怎么看都是天生一对呀,哈哈,是呀该改口叫亲家了。”

      欢喜这边偷偷纳闷问欧泽天“我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啊。”

      欧泽天看了她一眼“纸包不了火的,早晚要知道的事瞒得了多久?”

      欢喜一听也是,不再追问。

      很久之后提起来,欧泽天才握着咖啡杯,缓缓道,我只打了一通电话,对我妈说,您要再不回来为您儿子位坐高堂,儿媳妇都要被人追跑了。

      木已成舟,任你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如来的掌心。

      欢喜,这是你招惹上的男人。

      周末的时候,贺母居然登门叶家。

      黑底红边的呢绒绸缎大衣,黑色厚料裤子,发亮洁净的高跟皮鞋。

      身后跟着提着礼品的随从,看见叶母好不亲热,指挥着人把礼品往屋里放。

      叶母推脱了一阵,无果。

      叶母招呼贺母坐下之后,欢喜从厨房泡了碧螺春,贺母又拉着欢喜的手伴在她身边。

      对于两家亲事未成这件事贺母表示出长吁短叹“是我家亦恒的错,有眼无珠放走欢喜这么好的女孩儿。”

      欢喜低眉顺眼的坐在一旁,叶母连忙说“亦恒条件这般好,是我家欢喜无缘分,高攀不得这门亲事。”

      “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是知道,我多喜欢欢喜这孩子的。”贺母拍拍欢喜手“我就是……就是舍不得啊……”

      说着,又悄悄拭泪。

      欢喜反握住贺母的手“阿姨,这件事都怪我,是我见不了大世面,配不上贺大哥,贺家家大业大,能担得起贺太太这个名号的一定是比我好很多很多的人,您放宽心,贺大哥自然不会让您失望。”

      贺母啐了一口“他就是不叫我省心,否则早把你领回家。”

      贺母早已由人口中听闻那些是非,心中抑郁,却又无可奈何,雷家与贺老爷子关系匪浅,子卿那小丫头又是自己看大的,自己儿子对她偏生一往情深的很,几年前自己是看着他九头牛也拉不回头要一头撞死在那小丫头身上,丫头拍拍屁股说走就走,好不容易刚消停几天这回子一回来就闹得鸡犬不宁的,转个头的时间和叶家的亲事就黄了。她闷气在心里,说不出的苦。

      想起欢喜的乖巧懂事,心中不平更是翻江倒海。

      思来想去,还是亲自上门,说个清楚好。

      妇人之间总是不缺话题,欢喜起身添茶,贺母拉住她“不忙,我这会子该往回走了。”

      叶母挽留“这才三四点怎么就要走了,还没坐多久呢。”

      “司机小刘还在楼下等呢,不早了,这太阳都要下山了。”

      冬日里五点多天基本上就灰蒙蒙的,贺母拎着小皮包,欢喜随手披了件袄子,陪着下了楼。

      送贺母上了车,她才跺跺脚,朝手心里呵了口暖气。

      欧泽天来了电话,她接通,他下了班在回来的路上,扯了几句之后惯例的问她家里还缺些什么要带回的。

      她掰着指头在心里默算着,如梦初醒道,带瓶醋回来,今天吃饺子。

      欧泽天才开进小区,就看就一个裹得像北极熊一样的人影儿蹲在沙坑边和几个孩子玩,哪有半点大人的样子。

      他不觉失笑。

      下了车,拎着一瓶醋走过去,蹲在那人身边,用瓶底敲了敲她脑袋“在这包饺子那。”

      欢喜捂着被敲的地方,露出一口白牙“疼啊疼啊。”

      他明明没用力啊,欧泽天急了,丢了醋就往她脑袋上揉,边揉边说“还疼吗?走,我带你去看医生。”

      欢喜就低着头赖在地上捂住脑袋小声的吸气。

      看样子是疼极了。

      他手下的力道更轻了,可越揉越不对劲,手下的人儿抖得像只筛子,捞起她的脸一看,她哪是疼,分明就是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

      照着她的脑袋又是一个螺丝,这次,却很轻很轻。

      欢喜趴在他肩上笑的合不拢嘴,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哪有半点欧公子的冷清风范。

      见她还笑个不停,他抓住她的下巴就是一个吻,缠绵的,辗转的,让她脸颊染上透亮的绯色。

      一旁的小朋友笑闹着“哈哈哈,男生亲女生,羞羞脸,羞羞脸~”

      欢喜钻进他怀里,不肯出来。

      欧泽天笑了,拍她的脑袋,拾起那瓶醋,抱着她往家里走。

      胸口传来闷闷的声音“你让我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了。”

      他笑的更深,眸子里像秋潭一样深邃“欢喜,你看他们本来就不需要抬头。”

      而且,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男人宽阔的背影,女人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手里晃着一瓶醋。

      却是说不出的和谐,仿佛天生该这样一般,就像是,所有普通的夫妇,赶着温暖的小家洗手做羹烫。

      绵长的,拖曳在地上的影子,融为一体。

      ……………………………………………………

      过年前几天,欧家长辈也从国外飞了回来。

      欧泽天和欢喜去接的机。

      侯机时,欢喜说“叔叔阿姨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来过吗?”

      “前几年我爸生意忙,想回来都没机会。”

      “六年没见了……”欢喜心有戚戚“等会你要记得抓紧我,我怕我认错人了。”

      欧泽天拧了拧她鼻子“那你怎么认得出我。”

      “本来是不想认出的……”她压低声音囫囵道。

      “嗯?”他危险的眯起眼睛。

      欢喜往衣领缩了脖子,露出冻得粉红色的鼻尖,大声“你最帅了!才不会认错呢!”

      他替她捂了鼻子,一本正经“不敢当。”

      “我说的都真的,你最帅了,一眼望过去别人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你!”,透过他的手掌,急迫中肯的企图博得他的信任。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这美好的告白。

      欢喜转过头去,咻地脸色憋成番茄色。

      欧泽天一脸正气禀然轻松带笑“爸,妈,回来了。”

      他是故意的!

      欢喜缩起脑袋,撑着笑“叔叔阿姨好。”

      她甚至不敢张太大嘴,就怕露出血压上升羞涩血红的牙齿。

      欧母和蔼的脸庞带着深深的笑意,连不苟言笑的欧父都泛出愉悦明显被满足的神色。

      回程的路上,她在后驾驶座上,和欧母说话时舌头还有些不伶俐。

      阔别六年,问候长辈的第一句话就是,看,我多稀罕你家的儿子。

      在叶家过的年,叶母欧母在厨房从早上开始慢慢忙活,欢喜要进去打下手,又被赶出来。

      叶父欧父两人围着电视机的时事政治频道,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痛快。

      暮色降临,窗上贴着火红的窗花,雾气一层在窗户上。

      晚饭的时间,楼下陆陆续续传来爆竹的声音,噼噼啪啪,一个个清脆又饱满,炸开新年的火花。

      欢喜举着根棍子,上面绑着一串鞭炮,她晃着脑袋,勘察半天地形,才把棍子插在单元楼旁边的铁杠杠里,欧泽天拿着打火机点燃引线,嘶嘶的火苗往上窜,欢喜拉着欧泽天的手跑的老远。

      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欧泽天从后面抱住欢喜,握着她的手捂住她的耳朵。

      鞭炮声停止之后,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红色的鞭炮纸屑飘扬在空中。

      欢喜哈哈的笑“我们家的鞭炮好响。”

      欧泽天搂住她“恩,所有的好运都被你一人抢光了。”

      除夕之夜,雪意将至。

      晚饭十分丰盛,在两大厨师掌勺的情况下,变着花样满满一桌的菜。

      两家人其乐融融。

      欧母感叹“离开那会想,不就是出国,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想回来还不简单,没想到,这一拖六年就过去了。”

      叶母说“可不是,想当初咱们做邻居那会,好像还做昨天呢!你们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啊。”

      “我哪愿意走,还不是这老头子,咱这中国地这么大,非得搞个与国际接轨,也没看到这是铁轨还是轻轨。”

      欧父虎着脸,对叶父说“你看这妇人之见,哪里懂得什么!”

      欧母嘿的一声“就你懂,你懂得最多,你懂现在还不是要腆着老脸回来养老。”

      欧父嘴里哼唧着,夹菜放进欧母的碗里“还堵不住你的嘴!”

      欢喜抿嘴笑,眼见着碗里凭空多出一夹菜。

      抬起眼来,对上欧泽天淡定的眼。

      她夹起一筷子蔬菜,往欧泽天碗里堆,吃吧吃吧,多吃点,看你还害我丢脸。

      “哈哈哈,小两口感情就是好哈。”欧母掩嘴笑“欢喜真是变了不少……”

      欢喜手一顿,变了不少……僵住。

      “哪哟,我家欢喜,这副模样我之前一直担心她嫁不出去呢,一点都不知道打扮自己。”

      “欢喜天生丽质不需要那些有的没得,女大十八变,她是越来越美咯,之前就水灵灵的现在看起来更是漂亮动人。”

      “谢谢……阿姨。”欢喜咬着筷子,小声的说。

      大人们又是忆当年又是把酒对今朝,大年三十这一天晚上特别漫长。

      阳台上,欧泽天掏出一只神秘的袋子出来,之所以神秘,里面的东西都叫欢喜看傻了眼。

      “这……这……”

      蝴蝶王、悟空借扇、万花筒、大陀螺、霹雳陀螺、金鱼散子……

      欢喜拿起一根冲天炮,讶异的问“怎么这么多儿童烟花?”

      欧泽天握拳在嘴边轻咳“买鞭炮时老板说特价批发,就一并顺回来。”

      他记得买的时候他问老板说要安全系数高花样多的烟花,老板心知肚明的了然一笑,说交给我吧,谁知拆了封才知道老板给他拿的都是幼稚园宝宝喜欢的小玩意。

      欢喜扑哧的笑的前俯后仰。

      欧泽天撇过脸“不许笑。”

      欢喜收了笑,拾起那些各种卡通形状的烟花说“这些也挺有趣的。”

      说完,取了打火机,点燃一只仙女棒,在欧泽天面前打着圈圈。

      她开心的笑“这么多够我们玩好几天的了。”

      楼下呼啦一群举着冲天炮和小烟花的小朋友们嘻嘻笑笑冲来冲去打仗,欢喜挽着欧泽天下了搂。

      分了许多小烟花给小家伙们,欢喜递给欧泽天一只仙女棒“哈哈,要吗。”

      欧泽天握着她的手,挥了挥,烟花的顶端在空中留些短暂的亮色痕迹,拖拖曳曳长长一条。

      连起来,是两个字,欢喜。

      她垂下眉眼,淡淡的笑开。

      天空,竟飘起了小雪,开始是一极小的一朵朵,而后越来越大。

      落在她的发梢,她的眼角,她的肩头。

      他仔细的温柔的替她拂去,在指尖融化。

      “许个愿吧,欢喜。”

      “唔?”

      “嫁给我,你说这个可好……”

      他的叹息,消融在冰天雪地里。

      目光,山明水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新年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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