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岁岁年年 ...
-
后来在一次饭局上，欧泽天碰见过贺亦恒。
贺亦恒正式代表的是贺氏，前阵传言的内部资金周转不足，股市狂跌，贺氏已然只剩下一只空壳，却在贺亦恒接手后力挽狂澜，金戈铁马，这场毫无硝烟的战场上保有一席之地。
不少人在背后暗叹，后生可畏，这仗赢得漂亮。
贺亦恒不再是贺律师，他披甲上阵，置身大起大落。
见人都是微笑点头，以他从前的专业素养，这方面更是驾轻就熟。
那次散场都午夜十二点多，走出包厢贺亦恒喝飘了，送走一批达官显要，扶着墙角干呕起来，一旁的司机要过来扶他，他弯着腰摆摆手，撑着墙壁没了声响。
欧泽天一晚倒是没怎么碰酒，大抵是不大涉及自身关系，只是意思两杯，也懒得周旋。
本来是不愿意来的，做东的却是老辈，不能扫兴拂了他人面子，权当做礼数露露脸。
他指间夹根烟，立领大衣被夜风吹起，他站在贺亦恒背后看了会，等贺亦恒慢慢直起腰，似乎没有走的打算，只是立在风里，垂下眼睛，手机盖开了又阖上。
反反复复，几次。
他这才走过去，默不作声递过一支烟。
贺亦恒看了一眼，接了过去，点燃。
入喉那一口，有些辛辣。
贺亦恒深深的吐了口烟圈。
谁没受过气，谁没拼过命，有些事命中注定，生不由己。
“还不回去？”贺亦恒问了一句。
欧泽天盯着指间烟蒂那抹红光“浑身的烟酒味，让司机先去拿车了。”
贺亦恒靠在墙上，温温的笑“其实这次欧氏的入股帮了我很大的忙。”
欧泽天弹掉烟灰“那是早之前的事，商场每时每刻都在冒险，只不过你的实力助你赢了罢了，与欧氏又何干。”
贺亦恒心里明白，只要在最关键的低谷，只要欧氏撒手撤资，贺氏的基底便如釜底抽薪，呼啦啦大厦倾。
再多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而今像欧先生这般做事大胆的人实在不多，能面对合资项目这惨淡的业绩临危不乱一注到底，实属难得，被贺某遇到，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上天给予的好运。”
“不过是各取所需，贺先生，你也看到，事实证明我的坚持是对的。”
“我一直很钦佩欧先生的毅力，不论多久，只要狠下心，都可以忍痛割爱。”
“我只下对的注，选对的人。”
贺亦恒的笑，仿佛可以柔滑冷冽的寒风，眼里却乌沉沉“这点贺某望尘莫及，自叹不如。”
“输赢不是必然，追究到底，我比你多的，不过是一个机会。”
贺亦恒烟头举在嘴边，好半晌，才笑道“所以我说，欢喜和你在一起，也不枉费这么多些年的白白等待，哪个傻女孩还会浪费大好青春，去等待一个不相干的人呢，被丢下之后，还怀抱着淡然的心，原谅一切不可饶恕，这样的好女孩，能够得到她心的人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欧泽天直直的站着，表情深沉“这就是她会做的事……”
淡淡的语气里，带着一味无奈，细听之下，又是满腔的宠溺。
想起来，心底会滋长出后怕的藤蔓，哪怕这些时光里她动过一丁点其他的念头，一切都就便如平行线一样，再无交集了。
好在了这姑娘是欢喜。
贺亦恒咳嗽了几声，笑得瞳仁乌亮，他拍拍欧泽天的肩“我就不陪你在这吹冷风了，先走一步。”
招呼一声，司机开着车，将他载走。
欧泽天灭了烟蒂，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也朝停车场走去。
夜很深了。
※※※※※※※※※※※※※※※※
圣诞一过，元旦嗖嗖接着来，转眼就是新的一年。
最近主要发生两件事。
第一件是雷子卿出院，那天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有人为了投雷老爷子所好，还特别喊了舞龙舞狮队，在雷老爷子的文墨轩铺口欢乐舞动起来。
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雷子卿脸色不太好看，嘟嚷着丢了她雷子卿的大脸。
知道了欢喜的这地，二话不说兴致勃勃的扭着小腰到店里来玩。
正巧那天夏小涵也在，两人一见如故，打的热火朝天，按小涵的话来说就是，这店干脆改名，叫做女流氓根据地，这才能凸显出当代女性走在时尚前端的个性，深刻反映出姑娘们巾帼不让须眉中带有活泼俏皮却又不是性感挑逗最好能透露出一些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这种颇具中国风乡土气息的白骨精打不死精神。
雷子卿穿着驼色大衣，里面是白色洋装，仙女一样坐在店里替欢喜招揽了不少生意。
她只需干坐着，店里单身异性人数就呈比值上升状。
夏小涵轻便羽绒短装，围着大红色围巾，喜气洋洋，她英眉一扬，说学逗唱一番上阵，雷子卿就乐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连着几天跑到店里来，也不出去吃，把这当自己厨房。
自己，则当活招牌。
还有店里的小姑娘对欢喜乐滋滋道“子卿姐姐长得可真漂亮，别说男孩子，我看的眼睛都直了，那些电视上的明星哪里比得上她呀。”
欢喜笑着对雷子卿道“你看，你把我家的孩子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可怎么办。”
雷子卿轻轻歪了头，卷发长长披在肩上，风情十足，表情无辜“别呀，要是被欧泽天知道了，这个月我还拿不拿薪水了，这快过年的，红包还没入手呢！”
店里的姑娘们嘻嘻笑笑，给雷子卿递上泡好的茶饮。
姑娘们知道，这店里有一套别致的英式下午茶餐具，因为雷小姐爱摆弄这些玩意，所以这特别属于她一人，特别是花茶，不是统一进货，而是专门由欢喜姐带来，每次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小袋子，量极少，存放时间不能过久，等雷小姐来了用精致的茶盏泡给她，再附上几块松软甜而不腻的甜点，是欢喜姐特别嘱咐过的。
雷小姐好几次都称赞她们，欢喜姐都不做声，只是微笑在一旁说“她们都是心灵手巧，会做事。”
第二件，就是夏小涵带来的消息。
言柏要出国了。
不过不是跟着母亲。
在几次大闹之后，气焰嚣张的言母却也销声匿迹，不再上门讨人。
夏小涵只是纳闷了一会，便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十分开心起来。
言柏来到这里也就半年不到的时间，可好像活了一辈子这么长。
花圃的那些人得知这个此事后，帮言柏办了个欢送会。
言柏说，那就直接在花圃告别吧。
于是，在陈伯那间小屋子里，大家齐聚一堂。
林慕辰闻风而来，欧泽天当晚有事挪不开身，还是专叫人大厨动手，送来了一桌的好菜。
主题貌似是舍不得，可当晚，最吸引人的还是那桌羊肉锅。
其中，以陈伯为首，在表达对言柏的美好祝愿之后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涮羊肉。
言柏十分淡定，眼疾手快，筷起筷落，转眼之间，胜负已定。
吃不到肉的陈伯再次表现的痛心疾首，泪眼婆娑“好孩子，这人老了，冬天一到，腿脚就倍儿不灵活，我想，是该多补补钙了，医生一再叮嘱我，要我多吃羊肉少干活，我想，这也是我这辈子的心愿吧。”
言柏拿起汤勺，给陈伯碗里灌满了汤汁“我也一直看在眼里痛在心底，都说这汤中营养丰富，浓缩精华，陈伯，感谢你一直的照顾，我永生难忘，这一碗，算我孝敬您的，您要是看得起我，就不要犹豫，一口气都喝了吧。”
晓晓也叼着筷子一旁起哄，一桌热闹非凡。
搬来的五箱啤酒，不会就见底。
桌上地上都是空瓶子。
林慕辰枕在小涵的肩头直喊脑袋疼。
小涵揽着他，细声的哄着。
晓晓还和其他人划着酒拳，嘻嘻哈哈。
言柏脸色酒后透出微红，坐到欢喜身边。
欢喜倒了杯茶叶水给他“言柏，茶水醒酒的。”
言柏点点头，捧着杯子，两脚缩起，踩在凳子的边缘。
他侧过脸看欢喜“我要走了。”
“恩，去了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那地方不比家里，病了累了会有人照顾你。”欢喜对着他微笑。
说起来，他还是那时她在花圃门口捡回来的。
那只长着背刺的小兽，对她不理不睬。
欢喜没有弟妹，言柏就像是她的亲弟弟。
说要走，一时真的舍不得。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答应我一个愿望。”言柏问了一句。
他琉璃一般的眼睛看着她。
“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欢喜开怀一笑“想好要什么了吗？”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对，什么都可以。”
“那，我要你，永远不会忘记我。”
少年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进怀里，高挺的鼻子抵在她的肩头，很用力的吸了一口气“你可以做到吗？”
被抱住的欢喜诧异的圆眼慢慢柔和，她缩紧双臂，回了他一个拥抱“我答应，我会做到，永远都不忘记你。”
这是你说的，欢喜……
这是少年第一次喊她的名，在心底。
晓晓带头，啪啪啪的鼓起掌，喊道“临别拥抱，一个个来，排好队，言柏，一路顺风啊！！！”
“ 哦哦哦~~~”一伙人又是敲碗又是唱歌的，闹腾不休。
林慕辰靠在夏小涵的肩上，舒服的不像话，他微微睁开那双桃花眼。
嘴角斜斜一笑，又闭上眼睛，喊，老婆，我脑袋疼！
那日，言母又是一番大闹从夏家出来，走到楼底下就被人客客气气的请到茶座。
欧泽天双手在桌面搭成金字塔的形状，开口“言女士，我敬你是位长辈，以礼遇代之，希望您能明白我们做晚辈的难处，肚量一些不开心的事，让彼此各退一步有的商量，不然，您也是知道，再这么下去，吃力不讨好的是谁，这份文件我想您看过就会明白，当初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言女士您自动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于情于理，言柏已和你没有关系，假如您非要一意孤行，那晚辈必当奉陪，撕破脸皮这种事还请您权衡再三的好。”
言母脸上闪过一阵青一阵白。
欧泽天两指将文件推到言母面前，言母翻了两页，脸色难看，不再做声。
事情谈妥后，欧泽天抬眼，眼光冰冷，盯着言母“还有一件事，您这只手，打过不该打的人，我想不会再有下次，请您好自为之。”
言母不自觉地皮肤泛起冷意。
言毕，欧泽天欠身，离席。
茶座外，林慕辰倚着车身笑面如花，眼光扫过欧泽天身后的妇人之后，难得的，笑意收敛。
瞎了眼的玩意，也不打听打听，欺负的是谁的女人。
……………………
言柏这边休了学，直接联系好了美国那边的学校。
是一所名校。
本来言柏出于对母亲的灰暗情绪对出国这件事不予考虑，抗拒挣扎。
最后那一次言母找他。
面色暗淡说“只不过想看看你长得多大了，我以为自己能弥补这么多年的时光，看来是我做的太离谱，到底是妈妈亏欠了你，言柏，我走了，以后不会再找你，只求你别恨我。”
泪眼涟漪。
他咬紧的牙关，低头不语。
那个男人，出现在他的视线。
嘴里点燃一根烟，冷冷清清的说“欧氏每年都会有慈善捐款，专门设立了助学基金，对于可培养的大学生一向很慷慨资助。”
他握紧拳头，细细瘦瘦的站在他身旁，一对比，却是那么孩子气。
“我知道你恨不得一拳挥过来，但是，在此之前容我提醒一句，你是否有足够的为自己承担一切后果，如果你连最起码的资本都没有，终究不过是意气用事，害了自己，这样，你还能给谁带去你想给的，只有懦夫才会畏畏缩缩，要是你还是想动手就一不做二不休不要拖拖拉拉。”
“那你不要后悔！”他低声嘶吼。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那男人终于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他觉得自己被羞辱。
“我一定会变得比你强！”
“那就拿出你的魄力，证明你说过的话。”凉凉的，他甩下一句。
那双深潭一般的墨色眼眸，轻描淡写的扫过。
男人迈着笔直的双腿，一步一步背着他离去。
那黑色的短风衣，在他身后扬起像是撒旦的翅膀。
言柏，就此下去了狠心，慢慢的剥离一切尖刺，突破土壤，竭力向上逐渐成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又是一年春来也。
只愿岁岁年年心欢喜，不求携手共白头。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岁岁年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