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88、送礼

　　“怎么了？”允青霜见少年神色不对，疑惑道，“你不喜欢这簪子吗？东风桃李阁的总管道做成簪子最好。这蜃珠极有用，你要时时携带。”

　　繁雅志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万般绮念都被这句话冲散了。

　　又是这样。

　　在伤心之余，他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青霜对他很好很好，可是从未流露出恋慕之情。

　　是他一厢情愿吧。

　　一直以来都是。

　　就连最开始相识，也是自己厚颜无耻贴上去的。

　　只是当初没有慕艾之心，自己还能与他针锋相对。

　　待他不知何时暗生情愫，心上人的一丝冷淡都会让他神伤意沮。

　　他有时也会想，直接告诉他吧，否则这心思便是在心里百转千回，他也不会知道。

　　可是哪怕平时两人时常有肢体上的接触，在秘境中那一回偶然发生的暧昧，允青霜分明是十分抗拒的。

　　他怎么敢真的说出口呢？

　　明知无望，又何必在两人的关系中徒增芥蒂。

　　然而即使早就下定决心，人非草木，繁雅志也从来都不是心思深沉之人，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他脸上分明流露出明显的悲伤来。

　　允青霜便眼睁睁地看见他眼圈红了。

　　“到底怎么了？”青年既觉无措，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真的这样不喜，我再去换一样就是。”

　　他伸手就要去夺那簪子。

　　少年躲开他的手，擦了擦眼睛，把原先束发的簪子取了下来，插上新的：“我没有不喜欢。”

　　他怕允青霜继续追问，赶忙道：“不是说要去见师尊吗，咱们快去吧。”这是在千秋宫上就说好的事，恰好给了他转移青年注意力的借口。

　　允青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我正有此意。”

　　两人起身出了洞府，繁雅志带着他到来步芳影居所前，却看到林芙蓉脊背僵直地跪在门口，少年吃了一惊，问道：“林师妹，出了什么事，为何要跪在此处？”

　　林芙蓉抬头，娇丽的脸庞布满屈辱，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道：“是我笨手笨脚，得罪了客人，师尊罚我跪两个时辰，给客人赔罪。”

　　繁雅志这才想起她方才说过今日有客人来，要去送灵果呢，怎么就得罪客人了？

　　他直觉这不是步芳影的脾性，且林芙蓉平日机灵爽朗得很，若她真笨拙，师尊又怎么会让她出现在这里，恐怕是这客人无理。

　　哼，到人家家里来，行事还这样嚣张，到底是什么样的恶客啊。

　　少年一时起了同仇敌忾之心，他也不等仙仆通报了，在门口大声道：“师尊，弟子繁雅志与育植园允青霜求见。”

　　允青霜正在思索若是步芳影今日不便，就先回去，改日再来，见少年如此，有些无奈。

　　罢了，这客人想来不是好相与之人，他也不放心让繁雅志自己去应付。

　　片刻之后，阿妙从里头出来：“神皇让我请二位进去。”他冲两人做了个“小心”的口型。

　　允青霜心中升起了些许警觉，这位客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让所有人都这般忌惮。

　　两人随阿妙走进步芳影的洞府。

　　还未等两人看清室内情况如何，便有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噔噔噔地朝繁雅志腿上撞来，他手中还抓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允青霜目光一寒，伸手拎住了男童的衣领，与此同时，一道鞭影伴随着一声凛冽的呵斥直攻而来：“放开他！”

　　那鞭影来得又狠又急，允青霜扔下了男童险险避开，只听先前呵斥的女声勃然大怒：“竖子敢尔！你们千秋门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吗，还是欺我妙手宗远在辰申大陆，在此势弱可欺？”

　　“姑姑，姑姑，我好疼！呜呜呜……”那被允青霜扔在地上的男童哭闹着扑向坐在步芳影和任绛雪右侧的女子，似乎被摔得不轻。

　　然而繁雅志分明看到他边哭边得意地朝自己二人挥着匕首，脸上更是一滴眼泪也无。

　　少年气得心血上涌，大声道：“前辈说笑了，我千秋门一向以礼报礼，以诚待诚，您二位远道而来，兴许一时难以适应，再多待一阵子便知道了。”

　　“好啊，这是在骂我们无礼了？步神皇，若不是看在咱们两百多年的交情上，我又岂会千里迢迢赶来？拙儿，跟我走，这儿咱不待了。”

　　任绛雪连忙阻拦道：“岳仙君息怒，小辈气盛，您大人大量，何必与他们计较。”

　　她转头严厉地对少年道：“志儿休得放肆，这是步师姐特特请来的岳寒池仙君，她从辰申大陆远道而来，你们须得好生尊重。还不快快向岳仙君赔礼认错？”

　　繁雅志心头不服，明明是那孩子先做怪，如何要他们先认错？

　　允青霜也没有向那什么岳仙君赔礼的意思，他只是朝步芳影浅浅一揖，道：“育植园允青霜，见过步神皇，晚辈贸然打搅，若有不周之处，还请神皇海涵。”

　　那岳寒池见二人如此，脸上更怒：“好啊！这结丹的小子想来便是步神皇前几年新收的亲传弟子了？你们师徒欺人太甚，我也不自取其辱了，拙儿还等什么，咱们马上回辰申大陆。”

　　她抱起男童，作态要离开，步芳影先前一直未曾出声，此时只得道：“岳仙君留步，我这徒儿还小，比你这侄儿也大不了几岁，小孩子闹闹罢了，何必放在心上，来，你不是爱喝咱们千秋城的流霞酒吗，我与你小酌几杯。”

　　“我看你是舍不得这亲传弟子了，方才罚那记名弟子怎么不见你如此推脱？”岳仙君冷笑道，
　　“这流霞酒后劲太大，我器小量浅，无福消受，步神皇留着跟徒儿享受吧。不必送了。”

　　她这回似乎怒极，抱着男童快步离去，步芳影神色有些焦急起来，凤眼微厉：“志儿，还不快道歉！”

　　看来这客人真的得罪不得，繁雅志憋屈极了，然而师命难违，他正要开口，突听允青霜道：“仙君走得轻巧，只怕这孩子体内的毒煞是无缘化解了。”

　　已走到门口的岳寒池脚步猛然一顿。

　　室内其余人的目光都投向青年，步芳影尤其吃惊，她并没在那孩子身上看出来什么毒煞，这小辈竟能看出？

　　岳寒池回转身来，死死盯着允青霜：“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能化解拙儿的身上的毒煞？”

　　这便是承认了。

　　步芳影心内一松，她坐回座位，好整以暇地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这毒煞天生天长，岂能轻易化解，若说略略调治，宽缓几分病情，却不是什么难事。”

　　那女子脸上渐次闪过凶狠、失望、振奋等神情，最终恢复为沉静：“这样说来，你确是有法子了，不知究竟要如何？允道友若肯告知，岳某必有重酬。”

　　允青霜淡淡一笑：“岳仙君莫急。”

　　他没有再理会岳寒池，反而朝坐在上首步芳影拱手行了一礼：“早前承蒙步神皇多次襄助，晚辈感激不尽，特备些须薄礼，聊表谢意，望祈神皇笑纳。”

　　任绛雪趁此将岳寒池重新请回客座，立在步芳影身旁的阿妙快步走到青年身前，接过他奉上的礼单，念道：

　　“鸾凤金宝头面一套，沉香、麝香、檀香、松香、藿香各五两，蕴元丹、九还丹、澄心丹、归阳丹、润气丹……”

　　这礼单足念了半刻钟工夫，阿妙越念越是吃惊，听的人亦同样诧异，以此礼之齐全、贵重、稀有，若是还算“些须薄礼”，这天下再没有丰厚的礼物了，尤其是最后几样，竟不是天午大陆之物，乃是来自辰申大陆的东西。

　　最珍贵的一样，是出自弱水沉渊的“霞生蕊”，甚至能让走火入魔的分魂期修士返元回本，恢复神智。

　　越是修为高深，有了心魔后越是难以拔出，高阶修士拥有此物，便相当于多了一命。

　　听到阿妙念出“霞生蕊”时，连那岳寒池都不觉挺直了身体，频频注目于青年。

　　步芳影更是道：“此宝珍贵，青霜，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允青霜恭谨地道：“神皇不必客气，若无神皇援手，晚辈早已万劫不复，区区一株霞生蕊，何能与活命之恩相比。”

　　繁雅志亲自将装在琉璃瓶中的灵草奉给步芳影：“师尊，你就收下吧，你若不收，青霜是不会安心的。”

　　岳寒池啧啧两声：“几十年不见，你何时变得这样啰嗦了，叫你收你就收，别让你徒儿为难了。”

　　任绛雪和阿妙也是一般劝说，步芳影看着眼前殷殷期盼的少年，她吩咐阿妙将所有的礼物收下，又对高兴得咧嘴而笑的繁雅志道：“你这傻孩子，日后可不要后悔。”

　　后悔？后悔什么？

　　繁雅志不明所以，却见阿妙特意搬了一张椅子给青年，又奉上茶水点心，待他倒比自己这个正经徒儿还恭敬。

　　就在方才这短短几句话内，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可见允青霜一如既往地从容，他便也安然下来。

　　岳寒池迫不及待地道：“礼也收了，允道友可以告知岳某，我这侄儿的毒煞该如何救治了吧？”

　　她说这话之时，怀中那男童突然跳了下来，模样亢奋地绕着大厅奔跑，嘴里还呼呼喝喝“杀死你们”“把你们都抓起来”等莫名其妙而又充满戾气的话。

　　室内的人都皱起眉来。岳寒池深深叹了口气：“你们都看见了吧，拙儿从小就是如此，若是毒煞发作起来，更如野兽一般，六亲不认。

　　这孩子尚在襁褓时父母便去了，我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将他养到那么大，未免溺爱，可这孩子虽然暴戾了些，本性不坏，辰申大陆有些名气的医修我都请过，均束手无策，允道友若真有法子，便只是缓解几分，岳某也感激不尽。”

　　她郑重地冲青年作了一揖。

　　允青霜避开了她的揖礼：“岳仙君不必如此，晚辈必定尽心尽力。”

　　他对岳寒池道：“烦请仙君让他运行一个大周天，以验证晚辈猜测。”

　　那男童似乎对此十分排斥，被岳寒池连哄带喝，压住他盘坐在地，才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与此同时，允青霜拿出了一面镜子。

　　这镜子室内之人大都认识，却是一面鉴灵镜，与测灵石、千秋璧等器具的功能类似，用于检测修士的灵根与灵力。

　　不过，鉴灵镜可以将修士的灵根与灵力纤毫毕现地呈现于镜面，相比于后两者要直观清楚得多。

　　青年将鉴灵镜对准了男童。

　　所有人在看到镜面所显示的情形时，都发出了骇然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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