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85、大旱

　　繁雅志在千秋宫上挨个敲门，先寻了相识的林芙蓉等人借取灵石。

　　可此次秘境之行众人带的大多是用得上的物资，灵石很少，他能借到的灵石根本没多少，还是林芙蓉见他着急，提醒他：“我方才看到师尊回来了，繁师兄去找师尊帮忙吧。”

　　少年如见救命稻草，立即求见步芳影。

　　“进来吧。”

　　进门便见步芳影脸上犹带残怒。

　　不知她之前遇到了何事，连见繁雅志都无法保持往日的平和。

　　繁雅志顾不得许多，说了想借灵石的事。

　　“灵石？”步芳影柳眉大皱，“你要这么多灵石做何用处？”

　　少年咬了咬下唇，无法回答，方才允青霜吩咐过他，不可透露原因，他当然不能说。

　　好在步芳影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见他沉默，便道：“你既不愿说，也就罢了，为师这儿还有些上品灵石，你先拿去用吧。”

　　繁雅志接过储物袋时，既觉感激又觉羞愧，师尊这样体谅他，他却这样不孝……

　　“慢着……”他走到门口时，步芳影忽然叫住他，少年回头，听见她道：“吸收灵石时布个遮掩的阵法，千秋宫上虽都是同门，也不可掉以轻心。”

　　允青霜万万想不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他的灵体在踏入明心期之后坚固了许多，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更快了，体内世界这段时间很安静，他不再时不时便受到息壤伸展的侵扰，总有被压榨的不适。

　　谁知那枚白果他看时蜇伏在息壤中，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生芽抽枝长了三丈高，不多时便枝叶繁茂，色转金黄，灿如锦霞。又过一会儿，便有无数似梅似李的果子挂满了枝头，极是诱人；这果子不久就咚咚坠地，果皮破裂，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若非特意内视，体内世界的具体变化允青霜是无法得知的，他根本想不到这一颗吸收了老银杏灵力的白果会在息壤上生长得这样快。它根本不受体内世界缺乏循环这等重大限制的影响，在短短几刻钟内完成了几十年的春秋轮转，极大地刺激了息壤的地力，使得息壤本能地迅速扩张。

　　作为宿主的允青霜不久前才堪堪压制了息壤的伸展速度，在今日便功亏一篑。

　　息壤的极速扩张将他体内的灵力都吸干了，精室中的聚灵阵远远不能供应息壤所需，更别提他手边那几颗少得可怜的灵石。

　　在繁雅志出去的半刻中内，他几次濒临死亡，智脑不断发出警示：

　　“警告！警告！宿主灵体即将枯竭，请立即补充灵气！”

　　等繁雅志带着一储物袋的上品灵石回来，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少年进门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银蛇哀哀地蜷在他身边吐着蛇信，眼泪便哗地落了下来。

　　“青霜，我借到了好多灵石，你不要死！”他将储物袋中的灵石全部倒了出来，灵石在室内堆成一座小山。

　　允青霜勉强收缩五指，品质绝佳的上品灵石在他掌心散发出耀目光芒，随即化成一堆粉末。

　　这一吸收，转瞬便过了七日。

　　精室之中，小山似的灵石已经被吸收了七成，允青霜闭目盘坐在聚灵阵旁，他已能自行运转功法。

　　少年坐在他对面，一边观察他的状况，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银蛇光滑的鳞片。

　　千秋宫一日千里，已经行了大半路程，繁雅志正在思索若是回到宗门时青霜还未收功，要找什么借口赖在房里不出去，忽觉眼前一暗，他往窗外一瞥，发现空中铅云翻滚，雷电乱闪，分明是有修士要渡劫进境的征兆。

　　而这个要渡劫的人选，指向了允青霜。

　　少年大惊失色，允青霜在秘境冒险渡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么一月不到，就又要进境了？

　　太危险了！

　　“青霜，停下！”

　　事实上，不必他阻止，在察觉雷云正在聚集时，允青霜便停止了吸收灵气。

　　窗外的劫云很快消散了。

　　允青霜随手在凑过来的银蛇头上安抚地敲了敲，起身拂落沾身的灵石碎屑：“放心，我不会在此时进阶。”

　　他扫一眼剩下的灵石，问道：“此是步神皇所赠？”

　　少年点头：“除了师尊，这儿也没人有那么多上品灵石了。”他把步芳影已经猜测到是允青霜需要吸收大量灵石的事告诉了青年，

　　“这样大的数目，步神皇想来也积攒多年。”允青霜沉吟片刻，“待咱们回宗，我去拜见步神皇。”

　　这是应有之义，繁雅志又问道：“为何你会突然遇险，五灵根之体修行不是应比常人安全许多吗，你是哪里出了岔子？”

　　允青霜犹豫许久，终究没说实话，他随意扯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又告知少年，接下来他要尽快去寻金乌与启神水，好提高实力。

　　经此一事，两人之前的些许矛盾消弥无踪，允青霜吸收了巨量灵石后进境神速，基础却并未夯实，随后几日都在静心修炼，繁雅志有感于他惊世骇俗的进步，心中愈发紧迫，也日日跑到僻静处练剑不辍。

　　到该抵达宗门那日，允青霜从精室出来，却发觉千秋宫底下景色全然陌生，哪有一丝像千秋门周边地域的样子？

　　不止是他，有许多同样准备下去的弟子都发现了异常，正在议论纷纷。

　　“这是哪儿？咱们不是要回宗吗？”

　　“大约掌器执事出了差错，迷路了吧。”

　　“不对，千秋宫只要设定好路线就能自动运行，不需掌器执事带路，这定是千秋宫出了问题。”

　　“千秋宫是我宗门至宝，怎么会出问题？”

　　“那可不一定，任何东西用久了都会有损伤……”

　　往下观看片刻之后，允青霜发现了些许不对，下方似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普通城镇，城镇周围有大量田地，间杂许多蜿蜒曲折的河流。

　　此时正是秋季，本应是五谷丰登，百果成熟之时，但地上不但不见丰登迹象，反而能处处看到开裂的荒田废畴，干涸的河流上长起的杂草枯黄稀疏，哪有一丝人烟？

　　允青霜再去看那城镇，方才未曾留意，如今细细一观，便能发觉村庄破败，城墙崩塌，一派荒凉景象。

　　他心中正自诧异之时，千秋宫突然停了下来，几个长老与掌器执事同行而来，对众弟子道：

　　“千秋宫出了些小问题，回归路线有些差错，大家少安毋躁。”

　　他话中似有未尽之意，众弟子静待下文，果然听见育植园长老道：

　　“此处稼穑不滋，田野荒芜，人烟虚无，似有大灾发生，我等身为正道灵修，凡间大难不可视而不见，谁愿与我下去一探究竟？”

　　允青霜走上前去：“我愿前往。”

　　育植园长老付狂对他还有印象，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进阶了？明心几阶？”

　　“二阶。”

　　他在秘境渡劫的事早就传开了，引起了一番不大不小的轰动，而如今修为又暴涨至明心巅峰，即将突破，若被人发觉他有在一个月内连升两境的能力，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麻烦，因此他在智脑的指导下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法，非神帝不能看穿。
　　在所有外人眼中，他目前只是个普通的明心期低阶修士。

　　付狂对他没有过多关注，又选了几个明心期的弟子后便带着人离开了千秋宫。

　　落地之后，此地的荒凉比之在天上看时更加触目惊心。

　　千秋门众人一连行了几个村子都找不到一个活人，倒是碰到了不少饿成人干的尸体和连骨髓都被砸出吸净的牲畜骨头。

　　付狂见不是办法，领头进了一个稍大些的镇子，终于在一处破败的茶棚中见到了人影。

　　这是一个形容枯瘦，须发皆白的老人，见到千秋门众人，不待他们说话便招呼道：“诸位从何处来，来喝口茶水润润口吧。”

　　他迈着颤巍巍的脚步拖出一条长凳，拍拍凳面请人坐，几个弟子瞅见凳子上黑色的污渍，都面露嫌弃，无人愿坐。

　　付狂道：“茶水就免了，我有事问你。”

　　“不喝茶水，我无话与你们说。”那老人声音沉了几度，满是褶皱的面皮不悦地抖动着。

　　在场的千秋门修士哪个不自视甚高，被一个凡人如此对待，都忍不住要发怒，付狂按下众人，在长凳上坐下：“既然如此，上一壶茶来吧。”

　　有他压着，众弟子都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老人这才点点头，去后头沏茶了。

　　半刻钟之后，老人捧着托盘出来，在每人面前放一个小小的瓷杯，随后用缺口的茶壶给他们倒了茶。

　　那茶水颜色浅黄，装在满是水垢的茶杯中看着便令人作呕，连付狂都不想饮了，但见老人直勾勾地看着他，只得勉强啜了一口。

　　允青霜从见到老人之时便觉不对，不动声色地观察许久，却并未找到什么破绽，这茶水闻起来味道甘酸，他仅沾了沾唇，并未真正入口。

　　众人都算是喝过了茶，付狂道：“敢问老丈贵姓？”

　　若论年龄，付狂怕是能做这老人的祖宗，他却看出这老人恐怕十分难缠，从外貌看又比所有人都年迈，此刻有求于人，既不想硬来，他便给些面子，做足了礼数。

　　果然，那老人的脸色好了许多，慢声答道：“免贵姓黄，客人从何处来？”

　　“我们从远方来，见此处空无人烟，田地也无人耕种，这是怎么回事？”

　　“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地，也种不活东西。”

　　“人不会无故死亡，地也不会无故种不活谷稻，请老丈说清楚些。”

　　“呵呵。”老人扯着面皮露出一个奇怪的笑来，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几分诡异，只听他继续道，“大旱三年，连树都枯了，人又怎么会不死？河都干了，又怎么种得活谷物？”

　　“大旱三年？”众人大惊，付狂怒道，“竟有此事？此处是哪个仙门管辖，为何不来施法降雨？你们可有请仙门救助？”

　　天午大陆仙门无数，虽有不能大举插手凡间之事的规则，遇上大灾或是妖修作乱，附近的正道修士却是要出面处理的。

　　似这样大旱三年都无人来过问，便犯了要被十大宗门责问的大错，无怪乎付狂发火。

　　“仙门？”老人笑道，“仙门又有何用，施法几次之后见降雨不成，便再也不理咱们的死活了，再去求助，轻些的被赶出来，重的打死不论。”

　　允青霜心中有些憋闷，他的位置在长凳最外头，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他慢慢地站起身，朝茶棚后头走去。

　　茶棚后头的地方很狭隘，几堆架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堆在空地，角落里放着水缸；水缸旁的土地里稀稀拉拉长了几株枯黄的植物，连顶上的蓓蕾都无精打采，像随时要掉落；墙边砌了一个土灶，灶上还烧着热水，似乎并没有什么稀奇。

　　青年看了一圈，未找到可疑之处，正打算回茶棚，脚踝忽然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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