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84、突发

　　“阿景小心！”

　　繁雅志慌忙示警。

　　话未落地，仙鹮魅兰的藤茎喷射而出，卷住被丢出阵外的繁景迅速拉回漩涡内，随后，允青霜拎住那凤凰宗弟子冷冷地丢出回归阵：“滚吧。”

　　下一瞬，阵中之人身体悬空，眼前流光璀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所有人都落在了云雾蒸腾的悬崖之上。

　　等在外头的林芙蓉及负责接应的弟子引他们到千秋门的营地：“秘境在关闭，咱们快离远些。”

　　悬崖周围的营地中满是匆忙来去的各派修士，急着救助受伤的同门，允青霜眼一扫，便看到千秋门的几位长老立在不远处，均眉头紧皱，嘴唇翕动却听不见声音，显然是在传音争论些什么。

　　按幽明宫的占卜，此方秘境会在三个月之后关闭，如今还不足一月，入内之人便被强行驱逐，众人始料未及。

　　不断有修士被从秘境中弹出，未来得及布下回归阵，便被秘境弹出的，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有不走运的甚至危及性命，之前守在境门的各门派大能，若不是反应快，只怕也要被波及。

　　繁雅志注意到周围的混乱，趁机扯着繁景避开众人，躲到一块大石头之后，嘱咐他：“阿景，你快回凤凰宗去，不要跟宗里的长老会合了，他们定会被其他门派的人纠缠不休，说不定还会牺牲你，你独自一人回去反倒更安全。”

　　繁景在被两人救下之后，繁雅志也曾私下询问过其中因由，虽然前者含糊其辞，少年却也猜到了大半真相，知他犯下了大错。

　　繁景沉默片刻，低声道：“知道了。”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走，走远了再御剑，不要被人发现了。”

　　繁景没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还会回凤凰宗吗？”

　　少年微征，旋即笑了一笑：“不会回了，我早已不是凤凰宗弟子了。”

　　“你……”繁景又开口，“你可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何人？”

　　繁雅志脸色一变：“你知道？”
　　“我也不知……”繁景在身上翻了一翻，拿出一把半旧的折扇，递给少年，“这把扇子是我无意中得到的，听说……听说这是婶婶的遗物，上面有落款，你自己去寻一寻吧。”

　　繁景走后好一会儿，繁雅志都未回过神来，直到允青霜找来，看见他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手上拿着把他没见过的扇子。

　　青年微微眯眼，冷然道：“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护送他回去，免得如此牵肠挂肚。”

　　繁雅志愣了一愣才晓得他在说什么，他乍然听到生父的消息，想到自己的混乱身世，心中一时愁烦，此刻被青年冷淡的口气一讽，不禁更加伤心：“是呀，若非我已是千秋门弟子，此时不便离宗，我方才就跟阿景一起走了。”

　　自从白石皓遇害，两人逃离凤凰城相依为命，繁雅志便乖顺温驯，便是常被允青霜冷嘲热讽，也多是默默忍受，极少有如此强硬地回嘴的时候，青年不禁一征。

　　还未等他反应，繁雅志已经起身，看也不看他，径直回了千秋门营地。

　　允青霜站了半晌，竟觉着有些后悔。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了营地，秘境中的千秋门弟子已经回来了大半，正在未受伤同门的帮助下疗伤，正在帮一个弟子包扎的路惊潮注意到两人的神色，悄悄对赵旭华传音：“这俩人吵架了？”

　　赵旭华颇有经验：“不用管他们，没一会儿就好了。”

　　他这回却是猜错了。

　　宽阔的境门渐渐无人弹出，各门各派都还有许多弟子尚未出现，即使众人都知晓这部分人凶多吉少，也没有哪个门派提前撤退。

　　等到夜幕降临之时，境门轰然关闭，俄顷，悬于深渊之上的渺渺仙山也随一阵清风消散了。
　　悬崖上一片肃穆的静谧。

　　良久，有修士长长地叹了口气，双掌朝天做了个祭拜的动作：“众位同道魂归三清，魄受炼度，今日大吉，皆得光明……”

　　众人跟随他的动作，齐齐告祭在秘境中死去的修士。

　　在简单的祭拜议式之后，各门派的大能再次聚在一起商议。

　　允青霜冷眼旁观，发现凤凰宗及炼兽宗之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他们两宗回来的弟子是最少的，凤凰宗就罢了，炼兽宗吃了这样大的亏，哪怕默认进入秘境便生死自负，真到临头必要扯皮一番。

　　不久之后，众大能想是商议好了，便散开各归营地，诸门派拔营陆续离开。

　　千秋门先前乘着秋千宫而来，此时秘境关闭消失，千秋宫自然也可以拿出来了，众人陆续上了千秋宫，繁雅志四处环顾，没发现步芳影与燕以敖，他奇怪地问林芙蓉：“师妹，你知道师尊和师兄哪去了吗？”

　　“我也没看见，燕师兄一出秘境就说要去找师尊，后面就不见人了。”

　　听她这样说，繁雅志猜测两人应该在一起，他不欲参与师尊和师兄的私事，与林芙蓉说了两句，便选了一间房作为接下来半月休憩之所，与林芙蓉作别了。

　　林芙蓉正想也在隔壁选一间，忽见允青霜不知从何处走来，莫名其妙地递给她一块铸剑的陨石，道：“烦请林师妹换一间房吧。”

　　林芙蓉自然笑纳了，她欢欢喜喜让出了房间，心中暗暗嘀咕：“看起来繁师兄的情路要比燕师兄的顺利嘛。”

　　允青霜进入精室，拿出储物袋检视从秘境中得到的收获，分出要上缴给宗门的部分，又查看了体内世界中白果的状态，随后去浴室中沐浴了一番。

　　等他做完这一切，出来看到冷冷清清的房间，心中忽然一阵烦闷。

　　他并不想修炼，也无意休息。

　　默默在桌边坐下，允青霜盯着画有精美花纹的墙壁看了许久。

　　繁雅志就在一墙之隔的精室，此处却寂静无声，连他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过了许久，允青霜起身出门，站在了隔壁的房间前。

　　听到意外之中的敲门声时，繁雅志还在研究那把扇子。

　　扇子的材质并不出奇，扇面是普通的冰绢，扇骨也是一般的竹子，唯一特别的是扇上所绘图画。

　　画里似是末春时节，漫天杨花中，一双纤纤玉手伸出绮窗，接住几片雪白飞絮，手的主人身着浅蓝色衣裳，面容却恰好被窗外的柳枝挡住，无人得见，只能越过她的窈窕身姿窥见落满杨花的绣床一角。

　　极简单、极美，又令人遐想联翩的一幅画，画的左下角还题了两首诗，看字迹，诗句是写在不同的时间。

　　少年看着第一首诗，默念出声：

　　晓入花边宿，春来柳底归。
　　东风何太急，啼在绿窗稀。

　　沉思片刻，他又去看第二首：

　　一夜春风晓，啼残绿叶生。
　　谁怜千点泪，不到凤皇城。

　　落款是萧十方。

　　一个陌生的名字。

　　繁雅志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却明白这多半便是自己的生父了。

　　若说画中之人并不能确定是她母亲，诗中之意分明都是指莺鸟，暗合连莺之名。

　　少年凝视扇上图画许久，又小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心中有些茫然，外头蓦然响起“叩叩”之声，吓了他一跳。

　　他想不出会是谁来找他，匆匆打开房门，望见允青霜面无表情的脸庞时，他不由睁大了眼睛。
　　两人对视片刻，允青霜淡淡开口道：“我想看看小银龙的伤势。”

　　“哦。”繁雅志点点头，走回室内，“一直待在摄息盒里不好，我把它放到聚灵阵旁了。”

　　允青霜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却没有去看蜷在聚灵阵旁的大银蛇，反而自然地拿起了少年放在桌上的扇子，他看了几眼扇面，道：“这是……与你父母有关？”

　　繁雅志并不奇怪他能这么快就发现玄机，他有些不高兴地夺回了扇子：“小银龙还在生你的气，连妖骨粉都不肯吃了。”

　　“不必理会它。”

　　少年的神色更冷淡：“那你还来做什么。”

　　“我……”允青霜当即语塞。

　　他下颔紧绷，少年许久未曾对他真正的动过气，他此时才知自己如此缺乏破冰的经验。
　　思索良久，他求助智脑：

　　“霍普……此时该如何？”

　　智脑无动于衷地道：“智脑情感模块已损坏，宿主请自行解决感情问题。”

　　“……”青年有些狼狈地沉默了半晌，“你送走繁景之时，邵绿来寻我。”
　　“哦。”

　　允青霜面不改色地接了下去：“她给了我这个。”他递给少年一张精美的请柬。

　　繁雅志看到了请帖外鲜明的“逍遥楼品花会”几个字，他没有接，只是道：“佳人相邀，恭喜你了。”

　　青年眉心一蹙：“不要胡说，邵绿邀你我二人同去。逍遥楼是寸心门下产业，把持着天午大陆近两成财富，这品花会想来不简单，咱们不要错过了机会。”

　　“到时再说吧。”繁雅志垂眸，意兴阑珊，“我要修炼了。”

　　一时无言。

　　青年定定看他片刻：“萧十方此人的消息，我会想法子打听的，你不要操心。”

　　他转身走向门口，在开门出去前却忽然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口中喷出一道鲜血来。

　　聚灵阵旁的银蛇闪电般窜到了主人身边。

　　繁雅志也惊叫一声，跑过去扶住他：“青霜，你怎么了！”

　　允青霜脸色惨白，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

　　“什么？我听不到。”少年耳朵贴近他的嘴唇，总算听清他的话。

　　繁雅志将他半抱半扶到聚灵阵旁后，在屋里翻找片刻，将仅有的少量上品灵石放在允青霜手边，随后又跑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