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73、现身

　　好软。

　　允青霜心中首先浮现的，竟是这样一个念头。

　　随后，仿佛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心跳忽然不受控制地狂乱跃动起来。

　　他蓦然将少年推开：“不要再磨蹭了，走吧。”青年转身，大踏步地走出了山洞。

　　在他身后，繁雅志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耳朵尖，呆呆地站了许久，才如梦初醒地追了上去。

　　悟情花所在之处离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允青霜走出山洞之后，先朝天空发了个烟火讯，这是千秋门召唤附近弟子的信号，若是赵旭华和擒龙蛛离得不远，很快就会赶过来。

　　果然，两人无言地赶了一刻钟的路之后，八脚齐奔的擒龙蛛驮着赵旭华追过来了，还未靠近两人，这妖兽便声如雷吼，遥遥问道：“两位小友，悟情花在哪？”

　　允青霜道：“妖皇莫急，我用秘法探得，悟情花离此地尚有一段路程。”

　　“请两位小友到我背上来。”

　　两人先后跃上了擒龙蛛的背部，在赵旭华前后坐下。

　　赵旭华觉得有点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俩人平时除了必要之时，坐卧都黏在一块的，哪会像现在这样刻意分开。

　　他瞅瞅前方面无表情的允青霜，又瞅瞅后方垂眸不语的繁雅志，忍了片刻，终究忍不住传音问后者：“怎么，繁师弟，你和允师弟吵架了？”

　　“没有。”少年否认，垂在身侧的指尖悄悄捏紧了。

　　赵旭华有些怀疑：“真的？我跟你说，允师弟有时确实让人受不了。”他努努嘴，道：“太冷漠了，我都奇怪你怎么跟他那么好。”

　　繁雅志抬起眼睛，认真地反驳：“青霜很好，你对他有偏见。”

　　赵旭华一噎，得，自己倒像挑拨离间的了，他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允青霜坐在前方，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似乎对两人的动静一无所觉。

　　擒龙蛛的速度很快，越过一座连绵的雪山之后，眼前出现一条汹涌大河，河水推着水面上的碎冰，一路蜿蜒。

　　它继续驮着三人沿河溯源而行，越是往前，河道越宽，河道尽头与一汪清澈的小湖连接。

　　小湖并不大，方圆几丈而已，湖水中央有一方沙洲，沙洲之上，生长着几堆大大小小、红如焰火的花朵，妖娆冷艳，又无味无叶，弱茎繁枝。

　　三人相继跳下擒龙蛛，朱有喜激动地道：“这便是悟情花了？”

　　允青霜点点头。

　　繁雅志走到湖边，伸手探了探水面，奇异地道：“咦，这水是温的！”

　　冰天雪地之中，这一汪未见一丝寒意的湖水显得格外怪异。

　　允青霜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是悟情花的特性所致。

　　悟情花性炽燥暴烈，植株天生带火，这一方湖水都被悟情花的火气所沾染，即使是在深冬极寒之时，亦不见凝冻结冰。

　　也只有在此纯阴积冷之地，悟情花才能压制自身烈性，顺利长成，若换一个炎热些的地方，悟情花便是能活，也开不出花儿来。”

　　擒龙蛛迫不及待地问：“可以摘取悟情花了吗？摘完之后，要如何使用才能让慎儿化形？”

　　“咱们便摘边说吧。”允青霜运起灵力跃到沙洲上，提醒众人，“小心些，尽量摘取花形完整、花蕊簇攒、花瓣舒展的，太大、太小、太弱的都不要……”

　　繁雅志和赵旭华也跳到了他身边，擒龙蛛按捺住激动化为人形，跟着三人小心地摘起花儿来。

　　允青霜边摘，边娓娓说道：“悟情花的使用之法也简单。妖皇只需将花朵放入甑中，以灵火蒸熬，令其气上，用器具承接滴露……”

　　沙洲狭窄，四人虽是分散摘取，仍是不可避免地越靠越近。

　　很快，允青霜和繁雅志便几乎头碰头了，两人同时伸手向最近一株悟情花摘去，指尖意外碰到了一起。

　　温热的手指相触，少年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下意识地去看允青霜的脸色。

　　青年若无其事地把悟情花摘了下来。

　　擒龙蛛见他停了解说，追问道：“将悟情花提练出花露之后呢，还要怎么做？”

　　允青霜越过旁边的少年，继续摘取花朵：“提练出悟情花露之后无需再做什么，于每日日出日落、阴阳交汇时饮用几滴，顺利的话，我想，不出一旬，慎妖皇便可化形。

　　需得注意的是，这期间慎妖皇或许会性情多变、喜怒无常，此为悟情花起效之征兆，妖皇不要触怒他，等化形之后便可恢复正常了。”

　　繁雅志默默听着，忽然想，这催情促欲的悟情花，若是……若是青霜也愿意喝几滴就好了。

　　此处的悟情花并不多，四人齐齐动手，不到一刻钟便将大部分可用的花朵都摘取完毕。

　　按照约定，摘取悟情花之后，擒龙蛛便要与千秋门几人分道扬镳。

　　“多谢小友不计前嫌出手相助。”朱有喜冲允青霜深深做了个揖，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

　　允青霜没有多说什么，他先前确实对擒龙蛛和蛟蜃都起过杀心，但朱有喜是个识时务且敢作敢当的，既然他真心认错，他也懒得再计较。

　　朱有喜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小友的几个同门，虽不是慎儿的魂体下手残害，毕竟与我们有些干系。

　　此方秘境由各处攫取的灵境合成，在此之后的妖兽都没与人修接触过，我本想让慎儿观摩一番几位的行止，谁知阴差阳错，酿成此等惨剧，朱某深为抱歉。

　　多说无益，我知晓此方有几样稀世珍宝，诸位去取了，出去之后若能想法子帮那几位被害的小友招个魂，便算我和慎儿赎罪了。”

　　当下擒龙蛛将那几样天才地宝所在之地详细告知了三人，再次深深施了一礼，转身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哼，算他识相。”赵旭华愤愤地道，“咱们去把东西取了，就当给秦亮、安继明还有另外三个师弟的补偿了，回宗门招了魂让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

　　灭杀老妖物的神魂之前，允青霜说那几个出现在镜中的灵魂有些是真的，便是已经看出除了林芙蓉和路惊潮是那老妖怪假扮外，另外三人都已被吞噬，成了老妖怪修复神魂的补品。

　　一队十人，已有一半丧命，不可谓不惨烈。

　　“先等等。”允青霜道。

　　赵旭华心中升起不满，还想说话，繁雅志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他的身后。

　　他回头，望见一道五色彩光冲天而起。

　　赵旭华张大嘴巴：“有至宝出世了！”

　　“燕师兄也在那边，想来有许多人都在争宝，咱们快些去帮忙。”繁雅志驾起凌波剑，“青霜，你到我剑上来。”

　　他满含歉意地对赵旭华道：“对不住，赵师兄，这里天气太冷，小银龙冬眠了，我只能带一个人，你自己用轻功慢慢过去吧，离这里只有十几里，路上应该没危险。”

　　“你们……”赵旭华目瞪口呆，眼看着两人瞬间御剑飞远。

　　……

　　繁雅志驾着凌波剑飞行半刻钟之后，允青霜吩咐道：“先不要显露身形，悄悄下去，别让人发现。”

　　繁雅志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却立即依言落在山上一棵被积雪覆盖的巨松之后。

　　两人从巨松后谨慎地探出头去。

　　不远处，燕以敖持剑立于石罅边，护住一株自罅隙长出的灵树。

　　石罅中塞满落雪坚冰，这株灵树却拔地而起，绿叶萋萋，最引人注目的是，是在青枝碧叶间缀着的数十颗朱果。

　　周围围着的上百修士，此时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株灵树，以及牢牢挡在灵树前的燕以敖。

　　“燕道友这是什么意思，想要独占这株婆娑果吗？”

　　“燕道友胃口也太大了些，你难道不知，婆娑果有多可贵？”

　　“婆娑果乃是十大至尊灵植里头最珍贵的一种，一颗便能让归一神帝突破瓶颈，扫除飞升障碍，天午大陆已经千年未有婆娑果现世，这儿有数十颗，你想独占，问问咱们答不答应！”

　　立即有人大声响应：“不答应！”

　　“不答应，绝对不答应！”

　　“便是你千秋门全体在此，也不可能独占一株婆娑果，别说只你一人，你若识相，便下来，咱们和和气气地商量。”

　　“还商量什么，这等贪婪狂妄之辈，咱们一起上去，把他杀了再来分配，我看他千秋门敢不敢说一句话！”

　　这一番话杀机尽显，说话之人目露凶光，肩上站着一只黑色鹰隼，这鹰隼此时如主人一般，锐利的鹰眼紧紧盯着石罅边的燕以敖，仿佛随时要展翅攻击。

　　繁雅志紧张道：“糟了，燕师兄犯了众怒，他一个人是护不住那么多婆娑果的，咱们得说服他让一些出来。”

　　“没有很多。“允青霜淡淡地道，“只有一颗是真的，其余都是毫无灵气的假果。”

　　“假果？”繁雅志睁大眼睛，旋即醒悟，“原来如此，这才是常理，这样珍贵的东西，不可能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燕师兄定是知道只有一颗真果，却又分辨不出哪颗是真的，才这样霸着果树。”

　　“不仅是他，在场之人大都清楚，至尊果只能同时出现一颗，只不过有人故意混淆视听，用话术引导众人压制燕师兄罢了。”允青霜冷笑了一下，眼中出现一丝血丝。

　　繁雅志心中一跳，顺着青年的视线看去，不禁瞳孔一缩，那肩立苍鹰的男子身后，站着一个他十分眼熟的人，允青霜不会忘记，他也永远都不会忘记。

　　那人正是当初在凤凰城市集上，误杀了白石皓后又逃脱的炼兽宗修士。

　　多少年了，他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