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5、第5章

　　四目相对，两人看着彼此的狼狈模样，一时都愣住了。

　　“咻”一声，一条银色影子从床底飞奔出来，往繁雅志手上的鱼目蛟扑了过去，他手上一轻，没回过神来，猎物已经被抢走，叼到床边了。
　　这是允青霜的兽宠小银龙，隆冬之时一直躲在床下冬眠，如今大地春回，它也苏醒了。

　　青年冷声呵斥：“你敢吃下去试试！”

　　同时出声的，是顾不上理会银蛇，关心另外一件事的繁雅志：“青霜，怎么又出血了？不是叫你先缓一缓吗？”
　　允青霜没理会极不情愿地放下口中食物，爬过来想要讨好自己的兽宠，也没在意繁雅志的问题，他上下打量了浑身血迹的少年一会儿：“你还真出息了，没有灵力也敢跟鱼目蛟对上，真当你还是金丹修士吗？”
　　繁雅志讷讷：“这是……刚化壳没多久的，我……”

　　“行了，不必多说。”截住少年的话头，允青霜一把将缠着他裤腿的小蛇捞起来，从门口丢了出去：“醒了就自己出去找吃的，没达到一级大圆满就别回来了。”
　　与修士的境界分为炼气、筑基、结丹、明心、清神、净尘、凝魄、分魂、归一九个层次一样，妖兽的修为也分为九级，每级同样分成九阶。从一级到九级，大致对应修士的九个层次。

　　在五级以下，同境界的妖兽一般比修士略弱，到五级之后，妖兽可开启灵智，化为人形，不再只能依靠本能吸收天地灵力，可以寻找秘籍功法，配合自身修行，此后不仅不再逊于人类修士，因着妖兽大多有种族天赋，甚至反过来比同级的人类修士更胜一筹，若是特别稀有的妖兽，横扫同级修士也不是罕事。
　　银蛇是在允青霜和父亲白石皓还在凤凰山脚下种育灵植的时候，无意中在仙田里捡到的蛇蛋孵化的，从一出生就认他为主，多年来跟在他身边，也磕磕碰碰地修行到了一级。

　　莫看银蛇修为不高，灵智却胜过许多同级的妖兽，此时它却歪着头，仿佛没听懂主人的话，扭着身子又钻进了屋子，被允青霜冷着脸捏住了脖子：“别装傻，我知道你听得明白，有本事自己去找猎物，抢别人杀好的算什么？”
　　他用力一甩，这回手中用了灵力，直接把小蛇仍到十几丈之外，小蛇委委屈屈往回爬了几步，终究屈服在主人的淫威之下，扭身消失在绿草里。
　　“鱼目蛟跟小银龙属于同类，吸收了它的血肉对小银龙有不少好处，其实，我拿回来，也是打算给它的……”繁雅志轻声道。
　　“未经允许便敢从人手上夺食，再纵容下去，它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允青霜冷冷地道。

　　繁雅志不说话了，主人教训兽宠，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不能插手。

　　他默默提着篮子走到灶边：“我找到马蹄根了，这半篮子，够熬好几次护脉汤了。”

　　少年从墙上的袋子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几样药草，一起放进锅里，加水，开始生火熬煮。

　　允青霜看着，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热流，他涩然道：“都说了我不需要，筑基以下，无须配备辅助灵丹灵药也能修行，我前次筑基失败是因此地灵气稀缺，与他事无关，何必多此一举。”

　　繁雅志没听他的，一边用长筷搅拌开始变色的药草，一边添柴加火：“虽说如此，也太过难熬了些。”

　　“修行大道，本就荆棘塞途，不过是区区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呢？”

　　“正因为修行艰难，才更该处处小心，该吃苦的时候吃苦，不该吃苦的时候，能减轻一丝痛苦也是好的。”少年软软地反驳道。
　　允青霜不再回应，却也没有执意继续修行。

　　他从床边的药柜里取出一本典籍，静静地翻阅。

　　从某种程度而言，对允青霜下手的王家并没有猜错。

　　这本名为《风云诀》的功法，确实是繁雅志从凤凰宗偷出来的。

　　修真界功法秘籍繁杂多样，浩如烟海，不说背靠大宗门的玄道修士，便是无依无靠的散修，若是有些实力，寻到适合自己的高阶功法，并不算难事。
　　然而这仅限于五灵根以下的修士。自古以来，如允青霜这般的五灵根修士，能修炼至小有所成已是侥天之幸，能走出自己的道，编写出可供后人修行的典籍的，堪称凤毛麟角，更别提因着几乎无人使用，这些典籍市面上根本不流通，
　　儿时使用市面上通用的功法引气入体，旁人最多只需一年，允青霜却足足花了四年时间。

　　临来荒凉山前，繁雅志在凤凰宗偷出了这本专供五灵根修士使用的《风云诀》。

　　尽管如今已经不再需要，允青霜也并未丢弃，上面的许多招式在低阶时仍是有些用处的。

　　此后两月，大地春回，万物复苏，荒凉山脉的雪融化成春水，草木日渐葱郁，整座荒凉山从浅绿变为鲜绿，猛兽妖禽穿梭往来。
　　允青霜依旧隔几日便出去打猎，偶尔修炼《风云决》中各种术法，繁雅志有时跟在他身后，练习一下剑术，即使他已经没有灵力，练得再勤奋，也抵不过一个炼气修士的普通一剑。

　　大部分时候他自己出去，搜寻各类允青霜能用上的药草。

　　在很寻常的某个黄昏，一阵音乐不知从何处而来，同时传到石屋内的两人耳朵里，那音乐悠扬飘渺至极，可令空山凝云，飞瀑止水。
　　石屋内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奔到了屋外，抬头望向天边，彩霞漫天，一座柔光璀璨的仙宫从云中悠悠飘过，隐约可见其中人影绰绰，犹如神人。

　　仙乐飘飘，仙踪渺渺。这一刻，无数凡人抬头仰望，神魂激荡，心向往之。

　　“千秋门的人来了！”允青霜开口道。

　　荒凉山脚下。

　　吹过来的风带着熏人的暖意，集市上熙攘百姓脸上，笑容却比半空中的太阳更明媚。往日萧条的街市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千秋门的仙选会即将在荒凉镇举行的消息早已传开，前日辉煌仙宫飘渺而过的一幕也被许多人看到了，人人都知道即将迎来一场盛事，十里八乡，各个偏远村落的人们全都赶了过来，围观仙门选徒，运气好，身负灵根的，说不定还能被仙人看中，从此走上修行之路，得求长生。

　　集市某个角落里，允青霜阖目而坐，与周围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在这喧嚣的闹市里如处无人之境。

　　另外几个与他站得稍近的男子，不时四处张望，都神色焦急。

　　其中一个衣饰较为华丽，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看了不动声色修炼的允青霜一眼，不屑地撇撇嘴，说道：“都这个时候，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怎么也不可能即刻突破了，装什么啊？”

　　其余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虽不知道心里做何感想，面上却附和着年轻人，一同对他冷嘲热讽起来，有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皱了皱眉，呵斥道：“吵什么吵，你们管人家干嘛呢？用心修炼是好事，像你们一个个这么疏懒怠惰，还修什么仙，仙人来了也看不上你们，趁早回家洗洗睡了！”

　　这些人都是在其他地方赶来参加仙选会的修士，一般大宗门的仙选会十年一回，不过，荒凉山这等灵气贫瘠的地方难以培育好苗子，大宗门的人一二百年也不来一次，身负灵根的人若能赶上，便算祖坟冒了青烟了。
　　那汉子是荒凉山五百里外某村中一个有威望的里正，虽然和修为最高的锦衣青年一样是炼气大圆满境界，但看得出来，他的修为比之几人更加凝实，是老资格的后天大圆满了。

　　几人虽然不满他的呵斥，但也不敢反驳，唯有那年轻人暗地里嘀咕了一句：“呸，老子在荒凉山方圆千里之内的地界也算是万里挑一的双灵根，仙人要看不上我，那就更看不上其他人了。”
　　他目光在打坐的青年身上转了几圈，暗自思量，也不知道那小子是几灵根，这样装相，倒衬得他们懈怠了。
　　集市口突然传来一片嘈杂，有人高声大呼着“千秋门的仙人来了”，惹得所有人都按捺不住激动，往那处涌了过去，将集市口挤得水泄不通，被挨擦到的主持之人被挤得火冒三丈，不断高声呵斥“让开”“让开”。
　　毫无成效，没人听他的。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晴天霹雳在众人头上炸开，空气中顿时弥漫开皮肉烧焦的味道，前面挤得最厉害的几人头发冒烟，脸面发黑，大声痛呼，没叫几声，又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刮飞了，众人都被大风推搡着后退了几丈远，留出足够宽阔的空地来。
　　刚被挤得七荤八素的主持之人正了正被挤歪的发冠，清了清嗓子，预备开口说话。

　　他大概三十来岁，是荒凉镇上颇有实力的吴家之嫡子，名叫吴灾，并不是修士，却很得镇长看中，有什么露脸之事，总爱叫他来领头，此次千秋门派出几位仙长来荒凉镇地界选徒，镇长便叫了他一同招待，并让他带着仙长过来，准备开始测试众人灵根。
　　吴灾知道先前混乱的场面已经让仙长心生不满，也是自己考虑不周，让众人乱成一锅粥，现下也不敢废话，开门见山道：“所有人排成两排，不得拥挤插队，违反规定一律驱逐，不得再参与灵根检测。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