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35、拜师

　　秋千殿中。

　　殿门大敞，十几个修为在清神期以上的修士分列而坐，左右茶几上摆有香果仙茗，甘酪灵食，却无一人有闲心品尝吃食，除了前列几人尚有心情随口闲聊之外，大多数人都时不时往殿外张望，翘首以盼。

　　前列一个身披绣有云纹的法袍，面如冠玉的修士道：“我说，就算是单灵根，也是一个小辈罢了，让你们这么些长老在此等候，也是过于托大了。”

　　“时辰未到，谢师兄急什么，那小子恐怕还不敢提前来呢。倒是谢师兄，一个小辈罢了，怎么倒劳动您老人家前来了？”接话的是一位黑衣女修，凤眼修眉，气势摄人。

　　那云纹法袍修士笑而不语，他旁边一个黑髯修者道：“谢师兄名下尚未有亲传弟子，他自然来得，任师妹已有两位亲传，这热闹就不必来凑了吧？”

　　黑衣女修挑眉一笑，满室生辉：“我可不是来凑热闹的，我是替我步师姐来瞧瞧未来的弟子呢！”

　　这话一出，其他人立时看过来，人人皆面露不满，那黑髯修士不悦道：“步师姐不是已经有一位单灵根亲传了吗？她还要与咱们抢？也太过贪心了！”

　　那黑衣女修道：“她那位亲传，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若是想要单灵根弟子，步师姐想必乐于相让！”

　　一位面容谨肃，身着素服的修士叱道：“胡扯！亲传弟子又不是你们姐妹那些相好，怎能说让就让？置燕师侄于何地？”

　　黑衣女修冷哼一声，道：“你燕师侄倒是一心要做步师姐的相好呢，步师姐不愿意罢了！”

　　殿中其余诸人面色都不好看，有人摇头道：“咱们秋千门是越走越歪，与合欢宗也差不多了，师不师，徒不徒的，好好一个单灵根天才，居然给养成这个样子！”

　　“是啊，燕师侄刚进门时何等意气风发，跟了步师妹几十年，竟生此不肖之心，行事日渐偏狭！”

　　“我看，此事需怪步师妹，做师尊的为人不谨，行事放诞，才会惹得燕师侄如此。”

　　那黑衣女修一拍桌子，骂道：“放屁！步师姐在徒弟面前何曾有过不谨，分明是燕以敖本性不端，才会对师尊生了妄念。

　　楚长老为门中女修创制的功法只是让咱们在修行主功法之余多有补助，又不是合欢宗那些魅惑人的秘籍，步师姐还能惑人不成？”

　　殿中另外几个女修亦是附和，坐中一个头戴云冠，方才一直未曾出言的老者道：“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人要来了。”

　　众人闭了嘴，望向殿外，只见一个龙姿凤仪，长身如玉的少年拾阶而来，由于身背日光，看不清容貌，却已可以想见其冶丽。

　　繁雅志从前亦是凤凰宗的天之骄子，他并不惧这种场面，不过，一进殿门便被十几双眼睛盯着，也下意识地惊了一惊。

　　少年旋即拱手低头，恭敬行礼：“晚辈繁雅志，见过诸位长老！”

　　众人均道免礼，那黑衣女修道：“看着倒是不错，孩子，过来测测灵根。”

　　这是应有之意，繁雅志上前，将手放到殿中央一块硕大的玉璧上，刹那间，耀眼的金光充斥全殿，闪得所有人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待少年将手移开后，满殿金光才消失。

　　“哈哈，我秋千门又得一单灵根天才！”

　　“师兄，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众人欢庆，互相道贺，稍后，那云冠修士咳了一声，满殿皆静，只听他温声道：“你从前是剑修，今日在场众位长老大多是剑斋之人，均有意收你为徒，不知你有何想法？”

　　繁雅志默默瞧了瞧对他“虎视眈眈”的长老们，恭谨道：“谨听长老们安排。”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便开始沸腾，这个说我是师兄，理应我来收徒，那个说我修为更高，自然该我收，又有说你已经有几个徒弟了，我一个都没有，你应该谦让的；也有说我已经教出好几个修为高深的徒弟，你徒弟十年无甚进步，不能耽误了单灵根资质的……吵得不可开交。

　　甚至有几个并非剑修的长老，趁着剑斋诸人争吵，偷偷过去对繁雅志说剑修也无甚好，不若改修其他流派云云，繁雅志委婉拒绝了。

　　此后他矜持地站在一旁，看似目不斜视，实则已经神游天外，心中默默在想，不知青霜在徐仙君府上如何了。

　　“你这小子倒是逍遥！”忽然，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身前响起，繁雅志抬眼一看，一位黑衣女修抱胸站在他面前，凤眼中满是审视，她道，“知道让长老决定，左右最后给你的师尊定不差。”

　　繁雅志道：“晚辈不敢。”

　　“我喜欢聪明的孩子，你不错，我给你找一个好师尊怎么样？”

　　有长老听到女修的话，立即过来拦道：“任师妹，步师姐今日没来，想是无意再收徒，你便莫要多此一举了。”

　　“谁说的？步师姐只是有事不能来罢了，我代她收也是一样！”

　　两人争了起来，那云冠修士眼看诸人是无法和平商议了，便开口道：“既然诸位师弟师妹拿不出什么章程，那还是按老规矩吧，你们做过一场，谁赢了谁收，当然，也要这孩子自个儿同意。”

　　“早该如此，光口里说说，能商议个什么出来，走走走，出去出去，咱们来打一场！”

　　“出去，出去！今日步师姐不在，本仙王对上你们也有一战之力！”

　　“战便战，我看也不必浪费工夫，来个大乱斗，最后谁能胜出徒弟便是谁的！”

　　在场诸人，除了为首的云冠修士蔡辰是分魂期修为之外，其余诸人均处于凝魄、清神、净尘境界，蔡辰是代门主，平日代替闭关的正门主处置宗内事务，无暇收徒。

　　其他诸人哪怕是清神期的长老，明知难以敌过修为更高的师兄师姐，也不想放弃收一个单灵根徒弟的一丝机会。

　　众人飞至殿外台阶下的广场，便立即拔剑斗争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锐气森森，广场中灵力冲天，光芒大盛。

　　广场上有护阵，诸人无所顾忌，战得十分痛快，高阶修士间的比拼极其消耗灵力，许多人没多久便被迫退出战局，只剩凝魄期的几个修士还在相争，其中就有那云纹法袍修士，他修行的功法较为特殊，对灵力的运用登峰造极，远胜于他人，眼看另外几人渐渐力竭，独他还游刃有余，大约再过片刻便能击败几人胜出了。

　　另外几人不甘，彼此对视，高高跳起，将他围在中央，齐齐将剑刺向他，云纹法袍修士哈哈一笑，双足在地上转了一圈，剑气冲天而起，与众人的飞剑针锋相对，胜负在此一举。

　　就在此时，空中一道剑光如白虹贯日，直射而来，将正在斗争的几人全数笼罩在内，只听“轰”的一声，剑气相爆，那几人尽数倒下，唯有一袭红影扬剑轻笑，亭亭玉立，傲视众人。

　　“步师姐，你来了！”早被击败的黑衣女修提裙奔向红衣女子，笑容满面道，“哼，我看谁还敢跟师姐争！”

　　红衣女子点点头，对众人道：“还有不服我步芳影的吗？尽管上来吧！”

　　她姿态娴雅，气质绰约，就如从仙宫落入人间的琼瑶天妃一般，秾姿丽质，并无一丝凌人之态，众人却丝毫不敢小觑，见她出言，也无一人应答。

　　黑衣女修道：“既然你们都不说话，我便当你们认输了啊”她对步芳影道：“师姐，我跟你说，那孩子看着可乖呢，保证比燕以敖这混球听话！”

　　听到燕以敖的名字，步芳影皱了皱眉，道：“人在哪呢？光看着乖可不行。”

　　当初燕以敖不也看着乖巧至极吗，如今……

　　黑衣女修道：“在秋千殿里呢。”

　　蔡辰见胜负已分，便让众人散去，他对步芳影道：“步师妹，你既胜出，若那孩子不反对，今日便让他拜你为师吧，不过……”

　　他顿了顿，正色道：“你天资出众，自进我秋千门来未有一日懈怠，你如何修炼，我不管你，但是，你身为剑斋修为最高的长老，理应负起振兴剑斋，振兴宗门的责任。

　　三十年前燕师侄以单灵根之质拜入你门下，进步一日千里，心性却日渐偏狭，便是错不在你，你身为人师亦难辞其咎。

　　如今，我秋千门又收一单灵根天才，再入你门下，望你谨言慎行，以身作则，莫要再让燕师侄的旧事重演！”

　　步芳影脸上发烧，忍着羞恼道：“师妹知错，师兄放心，师妹一定谨记教诲！”

　　恭送蔡辰离开后，两个女修回到千秋殿。

　　在殿内等候的繁雅志此时已经得到通知，胜出的是剑斋长老中的第一人，步芳影步神皇，若他无甚异议，即将会与步神皇结为师徒。

　　仙仆才将两个女修迎进来，繁雅志立刻起身下拜：“雅志见过步神皇、任仙王。”

　　“免礼吧。”说话的是黑衣女修名为任绛雪，她对步芳影道，“师姐，你瞧瞧，他可乖吗？”

　　步芳影随意看了少年一眼，招手让他随自己坐下，随即拿起一杯茶，闲闲地啜了一口，问道：“几岁了？”

　　繁雅志有点诧异，想不到步神皇问的是这样的问题，他恭敬回答道：“回神皇，晚辈今年十七。”

　　“听闻你灵根废毁前是剑修，师从何人？”

　　繁雅志顿了顿，他出身凤凰宗的事，人尽皆知，他不解为何步芳影还要多此一举，不过，既然是未来的师尊问起，他自是应当告知。

　　他三言两语说了自己退出凤凰宗的事，并未详细解释什么，只说自己与凤凰宗主父子、师徒缘浅，已无瓜葛了。

　　任绛雪眉头微蹙，少年虽说得简单，她却听出一丝蹊跷，那与五灵根道侣私奔的传闻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细思却有许多破绽。

　　试问，繁雅志资质如此出色，凤凰宗在他身上耗费的心血如此之多，便是对他再失望，不说作为父亲能否忍心，便是单从宗主的角度考虑，怎能因为宗子选的道侣不成才便如此愤怒，直要将这等优秀弟子毁去前程，逐出宗门？

　　其中定有更加重大的事情发生，否则以他这样的资质、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离开凤凰宗。

　　至于是什么事，却又难说了，她看向步芳影，红衣女子的神情如常，倒像是不甚在意似的。

　　步芳影继续问了几个看似不痛不痒的问题，繁雅志一一答了，并无什么紧张之色，但是，红衣女子最后一个问题却将他问得愣住了。

　　那个问题是：“你有无意中人？”

　　繁雅志讶异地抬起头，步芳影正看着他，眼神并无什么压迫力，然而神皇的气势根本不需要特意释放，光看一眼已经让人觉得难以直视。

　　原来还是有人能看出那个传闻是假的。

　　他垂眸，轻声道：“有。”

　　“哦？”步芳影的声音提高了些，“真是那个允青霜吗？”

　　“……是。”

　　繁雅志忽觉气氛一松，浑身都放松了些。方才不觉得，在悄无声息中，神皇级的压力早已遍布全殿。

　　任绛雪高兴地道：“这个是真的有了意中人了，师姐，你可放心了？”

　　繁雅志不知这是何意，只听步芳影道了一声“好”，将浑身威压全部收敛，说道：“今日本皇便将你收为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弟子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