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17、第 17 章

　　“炭灰？”王秀云愣了一下，道，“用完就丢到炉灰房里了，每日都有堆积如山的灰烬。”

　　允青霜暗道果然如此，又问：“王师姐可方便跟长老打个招呼，让我收购炼丹堂的炭灰？”

　　王秀云想起之前听过传闻，育植园新收的外门弟子中有一位对调制肥田之料很是拿手，种植的灵稻长势比其他人的好上许多，许多外门弟子都开始模仿他的法子给灵植作物施肥.

　　不过，这样做之后，有人的灵植长得更好，也有的不知怎么回事越长越差，甚至有不少人的灵植都枯萎死去了。

　　有老练的师兄姐们说起此事，都大摇其头：“那些新弟子也太过不中用，便是我们炼丹师也知道种育灵植不能胡来。

　　那个允青霜的法子表面看着简单，其中定有奥妙，不先弄清楚其中的缘由便贸贸然跟风照做，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成功了那是运道好误打误撞，失败了才是理所当然。”

　　她好奇地问：“我知道炭灰可以肥田，凡间也有不少人这样做，不过，咱们修士种植的灵稻跟凡间不同 ，炭灰的肥力只能算聊胜于无，许多人都不愿费事折腾，用这工夫修炼或是想别的法子说不准更有用，允师弟可是又有新法子了？”

　　允青霜道：“王师姐是炼丹师，自然知道炼丹堂用的柴炭与寻常的柴炭不同，烧炭的火更不同，是以剩下的灰烬也与寻常的灰烬有天壤之别。

　　我知晓有异法可以激发其中的肥力，调配之后用来种植血脂米最合适不过。”

　　王秀云赞道：“允师弟年纪轻轻，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那么多法子，许多积年的灵植师都不如你。”

　　她站起身来，嘱咐允青霜稍待片刻，出门片刻之后，她满脸笑意地回到房中，对允青霜报喜道：“成了，此后每日会有杂役将炭灰送到你处。”

　　允青霜起身拱手相谢，他顿了顿，又说：“还有一事……”

　　几月之后，育植园外门小院之中的房间。

　　繁雅志满脸严肃地坐在桌边，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不停地在桌上摆得密密麻麻的碗盆中点蘸，浓浓的异味从碗盆中各色液体飘散出来，银蛇在桌边爬来爬去，对碗盆中的液体垂涎三尺。

　　片刻后，繁雅志拿起一碗朱红的液体倒进另一个装着发黑的液体的大盆中，两相混合，液体发出“嗞嗞”的声音，一股青烟冒出来，少年速度加快，将所有的液体都倒入盆中，盆中液体的颜色不断变换。

　　将最后一碗毒液倒进去之后，大盆里的液体变成了清水，无色无味，澄澈见底。

　　方才还馋得不行的银蛇飞快地逃离了桌子，爬到窗户上远远地看着这边。

　　繁雅志将透明液体装到一个琉璃瓶中，放到墙边木架上。

　　木架上的大部分地方已经被各种大小各异的琉璃瓶占据了。

　　少年随后摘下手套，将之放入一桶热气腾腾的药水之中浸泡。

　　允青霜推门进来，看了看他有些发青的脸色，问道：“怯毒丹吃了吗？”

　　繁雅志答道：“吃了一颗。”

　　“再吃一颗吧。”青年从柜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坛子，从里面倒出一杯淡黄色的液体，递给繁雅志，“用流霞酒化开再服。”

　　少年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玉瓶，从瓶里倒出一颗怯毒丹放进去。

　　淡黄色的酒液被红色的丹药染上了一抹暗褐，醇厚的酒香与药香飘在屋中，他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娇艳的酡红色立即出现在他脸庞。

　　允青霜那日从炼丹堂回来，将一本小册子给了少年，道是王秀云记载毒术的秘籍，要他尽快开始练习。

　　同王秀云修习毒术是当初说好的，只是刚来时琐事繁多，无暇顾及，如今也算安定了下来，自然要抓紧用功。

　　修行毒术与修行其他的功法不同，其余不论是何等功法，调动灵力与天地共鸣都是基础，配置、使用毒素时依靠的却是毒物本身的毒性，因此只要能寻到配置毒物的各种材料，凡人亦可练习。

　　不过，大多数毒物价格昂贵，寻常人根本承担不起修炼时的花费。

　　买完足够供繁雅志使用一段时间的毒材之后，允青霜的奖励是一点也不剩了。

　　此外，练习毒术还有一个难处，镇日接触剧毒之物，人体不可避免地会被或是飘在空气中、或是沾染到肌肤上的毒物渗入，王秀云修习毒术时可以用灵力滤除渗入体内的毒素，繁雅志却不能用这个法子。

　　好在王秀云也考虑到此点，提醒允青霜提前购买了怯毒丹，让少年服用，练习过后立即祛毒，想来能基本排出体内的毒素。

　　青年如往常一般走向练功房时，繁雅志在他身后道：“青霜，明日出去时叫我。”

　　“知道了，你快睡吧。”

　　早在荒凉岭时因为缺少补充精神和身体所需的丹药，允青霜每日还要睡眠补足精气神的损耗。

　　在秋千门中却不必如此，每日服用灵米、玄元丹滋养五脏六腑，修士就算常年不眠不休，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来到宗门之后，允青霜已经习惯了每夜在练功房修行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允青霜起身去厨房将灵米和繁雅志食用的竹实蒸熟之后，唤醒了少年，两人一起用了早饭，一起出门。

　　已经入夏，即使是清早，阳光也颇为猛烈，允青霜将一顶用某种灵草编织而成的草帽盖到少年头上，才让他随自己走进茂密的仙田中。

　　两人一人在一处，各自拿了一个两边有翅，肚子中空的鸟状器具，在鸟肚中灌了药水，放入灵石，鸟状器具飞到空中，无数药沫像下雨一样从两翅中喷出，洒向田中的灵植。

　　这半年来血脂米长势迅猛，允青霜每半个月便用炭灰混合一种从溪边挖来的砂土调成的肥料埋到血脂米根下，稻苗肥力充足，生长的速度极其惊人，如今许多人都在议论待血脂米成熟之时能收割多少斤灵米。

　　上次有许多跟他一起进宗门的外门弟子争先恐后地学着允青霜，用粪便和腐叶土肥田，种在上面的灵植却枯萎了，此次没人敢轻举妄动，不过仍是有一部分人明里暗里地过来打探动静。

　　允青霜不动如山，一丝口风都没漏，炼丹堂的炉灰是有限的，差不多刚够他施完所有仙田，自然不能让人抢了去。

　　这与灭鼠之法能公开上交不同，肥田之料僧多粥少，如今绝不能透露出去，等他完成任务之后，再做定夺。

　　不过因地力太肥，田中的野草也长势汹汹，每隔几日，便要喷洒除草的药水。

　　其他野草还好说，喷过药水之后很快便会枯萎死去，但有一种名为霸王花的朱红色杂草，生长迅速，根系深深扎在地下，普通的药水根本对其无用。

　　若用药效猛烈的，又会伤到稻苗。育植园的弟子最烦厌的几种野草中，霸王花便居其一。

　　若是光如此倒也罢了，大不了辛苦一点手动拔除，但更麻烦的是霸王花一旦结籽，轻轻一碰便会有无数草籽爆裂开，如此一来，越是想要拔除，霸王花越是有加无已，不减反增。

　　允青霜将自己这边的一半仙田都洒上药水之后，抬头一看不见了繁雅志，他找了一会儿，才在田中央发现了蹲在地上的少年。

　　他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只手掌托在一棵结满了草籽的霸王花茎脉上，一手小心地拔除霸王花的根部。

　　霸王花的根须极其霸道，长且多，与血脂米浮在地表的根系纠缠在一起，用力拔出霸王花时，稍不留神便会将灵稻一起带出了。

　　繁雅志又要注意不碰到霸王花的草籽，又要注意不误伤血脂米的根须，紧张得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允青霜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险些吓得跳起来，哗啦几下，那棵霸王花的草籽下雨一样落了一地。

　　繁雅志气呼呼地埋怨道：“看吧，全都洒了。”

　　允青霜注意到他脚下已经堆了一堆拔出的霸王花，用手抓了起来，少年连忙叫道：“小心别让草籽掉了。”

　　允青霜一边朝田外走一边道：“别再费力气了，已经结了籽，再如何小心也会掉的，出去吧，不用拔了。”

　　繁雅志跟在他身后：“难道就让它一直长下去吗？血脂米要被挤死了。”

　　“当然不是，只是有更省力的办法。”

　　少年眼睛一亮，跟上去与他并排而走：“什么办法？”

　　允青霜将霸王花丢到田外的杂草堆上，点了火焚烧，他道：“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几日过去，仙田中的霸王花越发多了，火焰般的一片，与碧绿的血脂稻苗分庭抗礼，路过的育植园弟子都挤眉弄眼：

　　“嘿，这地这么肥沃，都便宜了霸王花了！”

　　“就是，费那么多功夫，到头来还不是白搭。”

　　“这样下去，血脂米不等长到成熟就要被抢光养分了，这还不如我种的呢，虽然长得一般，霸王花却也不多。辛苦一些，在结籽之前加紧拔除就是了。”

　　“是呀，亏得我田里霸王花也很少，若是如这田里一般长疯了似的，就是不舍昼夜地赶工也不能赶在结籽之前拔完。”

　　……

　　繁雅志越发焦急，允青霜却不慌不忙，每日照常修炼，下午才去田中查看一番。

　　这日，他巡视完仙田之后，没急着回家，在田边等了一会儿，从御兽院的方向来了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布袋。

　　允青霜看见他，微微颔首：“李师兄。”正是去了御兽院的李学平。

　　李学平笑道：“允师弟，别来无恙？”

　　“无恙。李师兄，多谢援手！”

　　李学平摆摆手：“别这样说，你我互惠互利。”

　　他将布袋交给允青霜：“想不到我一个御兽师，还不如允师弟你清楚黑玉蚓的习性，我竟不知，黑玉蚓竟然最喜在生有霸王花的土下生存。”

　　允青霜道：“我熟悉的不是黑玉蚓的习性，而是霸王花的习性。”才能知道，霸王花喜欢什么，又惧怕什么。

　　“哈哈哈，不论如何，愚兄就等着半月后来收长成的黑玉蚓了。”

　　李学平大笑而去，允青霜打开布袋，牙签大小的黑玉蚓幼虫挤挤挨挨，在里面爬来爬去，瞧来有几分令人厌恶，允青霜却毫不在意，抓起一把幼虫丢在仙田上，黑玉蚓立即钻进了土地，消失不见。

　　将整个布袋的幼虫都放进了仙田中，青年看着仙田中蓊蓊郁郁，连绵成一片红色的霸王花，露出些微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