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之骄子拐走之后》水云令

101、夜光珠

　　萧十方长叹了一声，神色怅惘非常：“你说的是，我有何资格在你面前说这些。”

　　允青霜神情漠然，没有答言。。

　　男子又道：“无论如何，萧某还是要厚颜多说一句，我儿纯稚，日后还望道友多加体恤。”

　　繁雅志一听，有些坐不住了，他不知道这个血缘上的父亲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就说他“纯稚”。

　　在他看来，这个词就跟说他愚笨差不多，可他再怎么说从前也是人人称道的天才，就算现在修为一时陷入困境，资质也是公认的万里挑一，怎么就愚笨了？

　　他鼓着腮帮子，不满地替自己辩驳了一句：“我没有，你……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自己能做好，不需要体恤的。”

　　萧十方注视着少年，眼中涌出一片慈柔：“我知道你能做好，从前我就听说，你初初引气便一举成功，若不是因灵体尚弱，不能承受灵气灌顶的冲击，根本无需等到七岁才筑基；

　　十二岁结丹时，也结的是最上等的金丹，天武大陆谁人不知，你是千年来最有希望飞升的修士。”

　　他这么一说，少年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谦逊地道：“也没有那么好，我的师尊、还有师兄，都是万里挑一，天赋异禀的奇才，与他们相比，我还差得远呢。”

　　“不论跟谁比，你都不差。”萧十方口气笃定。

　　彼此交流了几句，两人的情绪总算都平静下来，少年也不再那么拘束，他好奇地扫了一圈屋中陈设，指着墙边一个摆得满满当当的架子道：“那些都是你从海里找到的吗？”

　　架子上放的是各式各样的贝壳、海螺、珊瑚，其纹理斑斓，颜色绚烂，直将这略显简陋的屋子衬得明丽非凡。

　　“不错。”萧十方见他感兴趣，连忙起身，走到那架子前，“我常出海四处游荡，碰到些稀罕的，便顺手带回来。”

　　他从架子上层取了个盒子下来，献宝似的放到少年跟前：“打开瞧瞧，有没有看得上的。”

　　“是什么呀？”繁雅志配合地打开盒子，看到里头是许多圆润光莹的珍珠，小如豌豆，大如孩童拳头，石头一般草草装在里面。

　　“这么多！”少年惊愕，他可看出来了，这些珍珠虽然放得随意，但无论大小，颗颗匀圆莹白，清辉夺目，毫无瑕疵，随便拿出一颗，都不比从前他过生辰时那些人送来的说是万中无一的珠子差。

　　“都是海中唾手可得之物，不值什么。”萧十方见他感兴趣，微露喜色，却强行抑制着，在盒里翻检了几下，找出了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对少年道：“这是夜光珠，如今是白日，显不出什么，到了夜里，挂在壁角，无需烛火即可光耀一室。”

　　少年更加讶异：“我听说过，夜光珠与一般蚌珠不同，乃是鲸目瞳所化，价值连城，举世含有，若在海中，还有定波止浪之效。”

　　“不错。”文雅男子道，“那逍遥楼偶尔暗中举办什么鳌口夺珠会，便是从这夜光珠而起，嘁，那帮龌龊东西只知强取豪夺，暴殄天物，哪里晓得这等开了灵智的妖兽不可以畜类对待。”

　　说着他似乎觉着自己扯远了，又含笑道：“不提这些。我见你发簪上也镶着珠子，你们若要出海，不如把这夜光珠替换上去，虽说逍遥楼那跨陆大船足以抵御风浪，也要以防万一。”

　　坐在一旁的允青霜微微沉下脸。

　　少年珍惜地摸摸自己的发簪，拒绝道：“不要，这珠子我永远不会换的。”

　　他下意识地看了允青霜一眼，后者与他视线相碰，不禁莞尔。

　　少年心一热，脸微微烧了起来。

　　萧十方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心中了然，有几分失望：“那便不换了吧……不过，”他将夜光珠放在少年手里，道：“带在身上也不妨事，便是当个玩物也不错。”

　　他神情殷切，繁雅志不忍心推却，痛快地把夜光珠收进储物袋里。

　　受此鼓舞，萧十方还想继续给他拿自己收藏的物品，少年赶紧道：“够了够了，我又不是来要东西的。”

　　顶着男子温和的目光，繁雅志鼓起勇气，问出他埋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我阿娘……是什么样的呢？”

　　这自然不只是在问连莺的样貌。

　　在场另外两人都明白，他想了解的是连莺真正的生平，包括与萧十方之间的羁绊。

　　到底是为什么，他们会有了他，却又没有在一起抚养他。

　　屋中陷入长久的寂静。

　　细雨落于桐叶，点点滴滴，似美人珠泪暗落，给这海滨秋意平添了几分萧索。

　　繁雅志在储物袋里掏了掏，将引凤铃和旧扇子同时放于桌面：“这都是阿娘留下的。”

　　男子手指微颤，缓缓拾起那柄旧扇子，他腕部一转，扇面展开，画中人半遮半掩，隐在梧枝杨絮之中。

　　他长久地凝视着扇面，如同透过那朦胧的图画看到了早已消逝在无情岁月中的容颜。

　　就在少年忍不住要追问时，萧十方终于开口：

　　“自我做成此扇，已将近三十年了。”

　　……

　　萧十方第一次遇见连莺，是在无尘宗宗主晋升清神期的庆席上。

　　大道万千，乐修最重禀性，以乐为道者，多至情至性，嬉笑怒骂，放荡无拘，不以世俗人情为意。

　　越是板正迂腐之人，越不能在乐之一道上有所成就，除此之外，以乐为道，也需天赋，这天赋并非指修行的资质，而是指理解乐理的天分。

　　五音不通，七律不谐之人若想修乐道，便如游鱼欲翔林，飞鸟思潜渊，枉费心力而已。

　　林林总总算起来，乐修比之剑修、器修、丹修还更艰难许多，然而，若能修成，除了幽明宫那等学习咒术的修士外，乐修在同境界几乎无敌。

　　不过，纵观整个天武大陆，能叫得出名的乐修，古往今来没有几人。

　　萧十方算一个其中。

　　在二三十年前，“拾芳公子”声名之盛，天武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使他声名大振的不是他精湛的乐技，也不是他制作的多首天级乐曲，而是他与天武大陆多个大宗门女修的风流韵事。

　　传闻“拾芳公子”是凡间皇室出身的大国皇子，生来富贵，自小在锦绣堆中长成，养成了一副怜香惜玉的脾性，走上求仙大道之后仍然本性不改，是天下一等一的多情种，无论走到哪里，总要惹出一笔笔风情月债。

　　他既是这样的性子，与合欢宗里见惯风月的红粉钗裙们有些鱼水欢情，露雾姻缘便是自然，此乃两厢情愿之事，旁人自然不能干涉。

　　他最遭人诟病的，却是与经纬楼楼主两姐妹先后相恋，致使姊妹两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这一桩事。

　　萧十方藏踪匿迹，应邀来到无尘宗时，正是此事发生三月之后。

　　“拾芳公子”的名头太过响亮，长久下来，他的本名被大多数人忘却，他略改容颜，变换装束，在无尘宗直接以萧十方之名与人交游，除了一位早已与他相识的友人，竟无人把他与“拾芳公子”联想到一处。

　　那友人听闻他被情事缠身，写信邀他到无尘宗暂避。

　　无尘宗位处天武大陆西北方，建宗于一处深山之中，只有一百来弟子，都是乐修，大多为狂浪不羁，任情恣肆之人，正合萧十方胃口。他住了一两月，日日与无尘宗弟子诗酒棋琴，大有乐不思蜀之意。

　　不久之后，无尘宗主晋升清神境界，小宗门出个高阶修士不容易，无尘宗举宗欢畅，特开庆典，不邀外客，只令出宗的弟子尽快归来参与。

　　各弟子忙着准备庆典，无暇应酬萧十方，他习惯了热闹，那几日颇有些寂寞。

　　正是春末，连续几日云雨溟濛，萧十方觉着憋闷，好容易等到了一个晴天，他一早便携酒负琴，走出自己居住的院落，想去散散心。

　　他记得附近有座花园，园子中央有一处亭子，周围景致不错，既然无人理他，自己找个乐子罢。

　　才沿着小径走了几步路，前面一处院落忽然传来一阵女子的嬉笑交谈之声，其中一道嗓音格外清亮，击琼敲冰一般，萧十方不禁精神一振，暗道，真是一把好声音。

　　这定然是个天生的乐修，雅善歌喉。上一回经过时这处院子并无人居住，如今却有了许多人声，想来是之前出外的弟子回来了。

　　他起了好奇之心，驻足走近院墙，想要再听听，里头却静了下来。

　　等待许久，院落里头只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就是无人说话，萧十方心痒难耐，虽觉得偷窥有些辱没斯文，到底忍不住寻了一株高些的树木，踏上横枝，朝院落里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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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十方和连莺的故事没有控制住数字，不小心写长了，想放到番外但这样就没办法衔接前文，为了保持故事完整性我还是放正文了，不想看这一部分的小天使可以养一养哦，鞠躬。爱你们。感谢在2021-09-19 11:15:00~2021-09-20 11:0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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