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笑的风情》月影兰析

9、第 9 章

　　第九章

　　苏州

　　沈依依一推开门就看见萧笑在收拾东西，她无奈地看着萧笑苍白地毫无血色的脸颊，"萧笑，你就不能再休息两天吗？你的病还没有好。"昨日萧笑在帮她赎完身后，本来就欲返回还情楼的，谁知他竟然昏倒了。
　　沈依依知道他的风寒一直没有好，这连日来又不停地赶路，病情早已加重了。
　　萧笑低低咳了几声，"我没事了。我只是想快点赶回去。这两天我的内心一直很不安。"
　　"可是你的病--"
　　萧笑扯开了一抹令她安心的笑，只是那抹笑意让人看起来有些牵强，"你别忘了，我是练武之人，这一点小病若能打倒我，那我萧笑日后还有脸在江湖上混么？"
　　沈依依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再怎么劝你，你都不会听了。那你要记得好好保重自己。"
　　听出她的话外音，萧笑不禁有些诧异，"依依你--"
　　"我不想和你回还情楼了。"
　　"你不回还情楼？那你要去哪？"
　　"我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再慢慢地看着他长大。"她迷离地笑着，脸上散发出了一种母性的光辉，使得她越发的光彩照人。
　　看着她，萧笑的心中又加深了一层内疚，"我知道我很自私，对于你，我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萧笑，你变了。从前的你不会说这样的话。"
　　萧笑苦笑，经历了这么多事，他又怎能不变？
　　"我并不怨什么？真的。虽然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有了孩子，我已经很满足了。你回去找上官姑娘吧，她需要你。"
　　"依依--"萧笑感动地看着沈依依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好了！这样的萧笑让人看起来别扭，我也看不习惯，我不求你什么了，只是要你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沈依依笑着开始帮萧笑整理东西。
　　萧笑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依依我很庆幸，今生能有你这样一个好朋友。"
　　这时敲门声响起。
　　"谁？"
　　"是我。店小二。这里有一封萧公子的信。"
　　"我的信？"萧笑忙起身开门，从店小二手中接过信，"是萧欢的信。"他忙打开信封。
　　当他看到信里的内容时，面色却变了，就得更加惨白。
　　"萧笑怎么了？"
　　萧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蝶--小蝶要嫁给石浩天！"

　　********

　　萧笑策马狂奔，现在他心急如焚。
　　小蝶竟要在这个月初十嫁给石浩天？至到现在他还无法平复心中的震惊和怒气，甚至无法接受。
　　今天已是初八了。
　　离初十只剩下两天。他必须在四天内赶回还情楼。可是这里离还情楼起码要三天的路程，现在他只有拼命地赶路。
　　他不明白，上官小蝶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难怪她就这么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他现在只祈求时间过得慢一些，让他有时间赶回去阻止那场足以令他心碎的婚礼。
　　忽然头上一阵头昏目眩，他几乎跌下马来。全身的寒意顿时涌了上来，他不禁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的风寒是越来越重了，从不生病的他，这一病起来竟这么严重。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
　　深吸了口气，他急点胸前几处大穴，激发起自己的潜力。即使这样做，有伤身体，他也认了。
　　远远地，他看见了一片丛林。
　　这是他的必经之路，只要穿过这片丛林，那他就快要到达还情楼了。
　　"驾！"脚下一个使劲，他加快了速度冲入林中。
　　就在他冲入林中的时候，忽然一道凌利的掌风向他直裘而来，隐隐中带着致命的杀气。萧笑一惊，忙从马上纵身而下，险险避过了那致命的杀招。
　　"是你？"萧笑看着眼前的人，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石天野，没想到你没死？"
　　石天野仰天纵声狂笑，"萧笑。你想不到吧？我石天野哪有那么容易死？哼，我今日前来就是要找你报那一掌之仇。你那一掌几乎让我命丧黄泉。幸亏老天怜我，让我留下命来找你们报仇。"当初在密道里，就是因为萧笑那一掌，才让他给石堆埋住，几乎命丧黄泉。
　　萧笑握紧了手中的多情环，冷笑道："我现在终于相信了'祸害遗千年'这句话。"
　　石天野停下了笑，狠利地盯着萧笑，"萧笑，我知道，你想赶去阻止那个逆子和上官小蝶的婚礼。"
　　萧笑的眼中闪过一抹戒备，"是又怎样？"
　　石天野冷哼一声，"我当然不会让你如愿。我也要让你尝尝痛失爱人的滋味。"
　　萧笑忽然笑了起来，但那抹笑意却达到眸子里，"你不让我如愿，我当然也不会让你如愿。"
　　"萧笑，你不是我的对手。我看得出来，你重病在身。"
　　"那阁下就试试看了。"话才说完，萧笑手中的多情环已出手，他必须争取时间，自己的体力未复，功力一定大大打了折扣，如果不能以快取胜，他可能真在命丧在此了。
　　石天野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的笑，"萧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笑面多情'恐怕从此要从江湖上除名了。"手中紫光一现，石天野挥起一掌，击落了萧笑手中的多情环。
　　萧笑急急收回多情环，但仍被那股余力震退了好几步。
　　"萧笑，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只要你不反抗，我倒可以让你死个痛快。"
　　萧笑淡然笑了笑，道："我萧笑并不是个束手待毙的人。"
　　"哦？那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石天野手中的紫光更盛，挥手一扬，带起一股狂风直向萧笑裘去。
　　萧笑纵身一跃，才险险地避过那一招。忽然他眼前一黑，脚下不禁晃了晃。
　　石天野见机不可失，又一掌攻上，带着十成的功力，萧笑躲避不急，当胸被击了一掌，直飞出丈外，跌倒在地上，张口吐出了口鲜血，面色惨白。
　　石天野看着倒地不起的萧笑，狂笑道："萧笑，你中了我的'摧心明月掌'活不了多久了。"
　　萧笑剧烈地喘息着，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他轻轻笑了笑，道："你不要--不要高兴地太早了--"忽然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多情环带起了一道优美的银弧。
　　那道银弧中隐现着几点黑芒。
　　那便是多情环最致命的杀招。
　　石天野没料到萧笑竟还能跃起，眼看多情环直裘他的面门，他一惊忙后退了几步，但多情环的最后一招竟余力未消，直直打在他的胸膛之上，穿胸而过。
　　石天野瞪大了眼，"不--不可能--"明明是他胜了，为何死的会是他？
　　萧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喘息道："石天野--这也只能怪你太过轻敌--最终--邪不能胜正--"
　　石天野瞪大了眼，口中不断地淌出血来。
　　嘭的一声，他倒到了地上，死不瞑目。
　　萧笑静静地看着他倒下，忽然也跟着狂喷出一口鲜血。
　　多情环的最后一式，他从不轻易出手。
　　这虽是救命的绝招，但也是致命的绝招。一个不小心，他便会被体力的真力所反噬内力耗尽。
　　而如今他不仅内伤沉重，心脉更已被刚才反激的内力震伤。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走回还情楼？
　　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他吹响了口哨。
　　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接着便听到了马蹄声。
　　他欣慰的笑了笑，看来他的爱马还是有灵性的。并不会丢下主人，自个儿跑远。
　　白马已来了他的身边，吃力撑起身子，想爬上马背，但试了好几次都跌下马来。
　　他浑身像火烧般的疼痛，喉间不住地涌上血腥味，可是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吐出血来，他知道自己还不可以倒下，因为他必须赶回还情楼，他必须阻止小蝶嫁给石浩天。
　　"小蝶--你--你一定要等我--不可以--"他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了地上。
　　"萧笑！"昏沉中的他听到沈依依的惊呼声。
　　他勉强睁开了眼，看见了沈依依一张惶急的脸，"依依是你吗？"
　　"是我。萧笑，我是依依。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快--快带我回--还情楼--"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面色惨白。他知道已无法自己回还情楼了。
　　"萧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依依本来就不放心他，所以随后赶了过来，没想到竟遇到这样的场景。"我--我该怎么办？对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不要--"萧笑吃力地阻止沈依依，"我--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要在初十之前赶回还情楼。"
　　"可是--"沈依依早已泪流满面，"可是你伤得这么重，又流了这么多血，你是不是存心不要命了。"
　　"依依--就当我--求你--好不好--我不可以让小蝶嫁给石浩天--"
　　"萧笑--"
　　"依依--帮我扶上马背--"萧笑坚定地说。

　　********

　　萧欢为小蝶梳着头，心中却是一片沉重，"小蝶，今天只是初九，你--你为什么要提前婚期？"
　　上官小蝶神色默然，看着铜镜中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淡淡地笑了笑，"早一天迟一天又有什么分别呢？"
　　"可是萧笑--"
　　"我知道你和大哥已经通知萧笑了，对么？"
　　"小蝶，我们只是--"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我已经决定了。"
　　萧欢见她心意已决，不禁叹了口气，"其实石浩天是个好人。他确实可以给你幸福。"
　　上官小蝶垂下了脸，低声道："我欠石大哥的太多。"就连这场婚礼，到最终，她还是要欠他的。
　　这辈子她欠他的债，是无法还清了。
　　这时喜娘走了进来，"吉时已到，有请新娘。"
　　上官小蝶站了起来，由喜娘掺扶着慢慢走了出去。
　　萧欢看着她的落寞的背影，眼中已泛起了一抹泪光，"小蝶，现在还来得及。你--"
　　"萧姐姐，我不会后悔的。"说完，她坚定地走了出去。
　　她知道这一走出去，就注定了她和萧笑今生彻底断了缘份。
　　萧欢的视线已经模糊，她已经不敢想象，萧笑回来后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

　　"萧笑--"沈依依惊呼着看着萧笑再一次跌落马下，"萧笑--"她翻身下马，扶起倒地不住喘息的萧笑，泪又流了下来，"萧笑，求求你歇一歇好不好？"
　　"不可以的--没时间了。今天已是初九了。我们--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话未说完，他竟呕出了口鲜血。
　　沈依依心痛地为他擦着嘴角的血迹，心，顿时碎成了千万片。
　　感觉到她的泪，萧笑低低笑了笑，轻声道："你别哭。放心，我不会死的。你没听说过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而我萧笑刚好--刚好是个祸害--"一阵剧烈的呛咳打断了他的话。
　　沈依依看着他，含泪带笑，"你当然不会死。小蝶，她还在等你。你怎么又可以死？"
　　"是啊，小蝶还在等我。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嫁给石浩天的。依依，扶我上马。"他吃力地撑起身子，"我知道我们一定可以在初十前赶到的。"
　　沈依依坚定地点了点头，"是。我们一定可以赶到。"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新人进洞房。"
　　婚礼终于完成了。
　　她终于成为了石夫人。
　　而她与萧笑，也终于彻底结束了。
　　往后，在她的生命中，就再也没有萧笑这个人……

　　********

　　还情楼。
　　他终于到达了还情楼。
　　"小蝶--"才一下马，萧笑也顾不得身上撕裂般的痛楚，冲进了还情楼。"小蝶--"看着还情楼内张灯结彩，萧笑的心几乎要碎了。
　　不，他的小蝶儿不可以嫁给石浩天。不可以。
　　"萧笑--"萧欢和上官凌云听见萧笑的声音也冲了出来，可是他们没想到竟会见到浑身是血的萧笑。"萧笑，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浑身是伤？"萧欢看着萧笑神色煞白。
　　"小蝶，小蝶呢？"萧笑并没有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口，现在他满心只有上官小蝶。
　　萧欢垂下了头，低声道："萧笑，你迟了一步。"
　　萧笑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僵在当场，"迟了一步？"他喃喃着重复着，仿佛象对空气说话。
　　良久，他踉跄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萧欢，"迟了一步是什么意思？"他的眼中充满了困惑和迷茫，"今天不是初十吗？现在还是大清早，没有这么快的，没有这么快的……"
　　这时沈依依也已赶了进来，她看着满脸茫然的萧笑，心痛万分，"萧笑--"
　　上官凌云叹了口气道："是小蝶自己提前了婚期，就在昨日，她和石浩天已经成亲了。"
　　"成亲了？"萧笑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他苍凉地闭上眼，脸色惨白，"她竟提前了婚期？哈！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心，已被撕裂成了千万片，几乎痛到麻木。
　　"萧笑，你先跟我进去疗伤。"萧欢走过来就要拉住他。谁知被萧笑一把挥开，"我要去找她问清楚？我要去--"一口血从他口中直喷而出，上官凌云一个纵身已扶住了萧笑下滑的身子。"萧笑--"惊觉了他微弱的气息，他忙伸掌抵住他的背心，为他输入真力护住他的心脉。
　　萧笑紧闭着眼，任由浑身的剧痛撕裂着他的身体。
　　小蝶，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这是他陷入黑暗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小蝶--"萧笑才一睁开眼就呕出了口鲜血。
　　"萧笑。"萧欢又伸掌抵住他的背心为他输入真力。
　　"欢欢--小蝶在哪？带我去见她--欢欢--"一阵剧烈地呛咳，血又从口中涌出。
　　上官凌云叹了口气，拿出丝巾为萧笑抹去嘴角的血渍，"萧笑，你现在伤成这样，你先安心养心好么？"
　　"上官--当我求你--带我去见--小蝶--"又一阵呛咳，上官凌云手中的丝巾刹时被染得通红。
　　"上官公子，求求你答应萧笑吧！他拼了命赶回来就是想见上官姑娘一面，你们--"沈依依已泣不成声。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萧笑，这两天他没日没夜地赶路，连马背都已被鲜血染红。
　　"可是他现在的伤太重，不能走动--"
　　"欢儿，还是带他去见见小蝶吧！"上官凌云叹息着扶起萧笑，他了解此时萧笑心情。
　　因为曾经他也经历过。

　　********

　　情雪园内一片冷清。
　　上官小蝶也冷冷清清地坐在后园的凉亭内，呆呆地出神。
　　如果萧笑在的话，那应该会非常热闹吧？他总是爱笑，又喜欢说些奇怪的话，惹得她也不禁笑起来。
　　可是如今，他的笑不再属于她了。
　　她只能将那份美好的笑容，永埋在心底，让它成为自己一生中最美的回忆。
　　萧笑过几天恐怕就会回来了，他回来后一定会对自己死心了。
　　而她已经成了石浩的妻子，那萧笑就不会因顾忌她，而辜负了沈依依，必毕沈依依已经有了他的孩子，她又怎忍心让那个孩子还未出世就没有了父亲。
　　至于感情？
　　萧笑应该对沈依依有感情的，否则又怎会让沈依依怀上他的孩子？
　　只是这场伧促的婚礼却委屈了石浩天。
　　"小蝶。"
　　听到熟悉的声音，上官小蝶转过了头，"石大哥。"
　　"你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这两天，我除了看见你发呆，就没看见你做其它的事，连饭也没怎么吃。"看着上官小蝶消瘦的脸庞，石浩天的心中不禁一阵刺痛，"你瘦了好多。"
　　上官小蝶不自觉得抚上自己的脸颊，强笑道："真的吗？我倒是没发觉呢。"
　　石浩天叹了口气道："小蝶，我知道你很不开心。你也不用再装了，这样的你，看起来更让人心疼。"
　　上官小蝶垂下了头，眼中的泪又不禁涌上了来，"石大哥，我哪有不开心？只是，只是我觉得这场婚礼对你太不公平。石大哥你会怪我吗？"
　　"石大哥又怎会怪你？只是小蝶，你觉得这样做有用吗？"石浩天无奈地看着上官小蝶，"你这样做太伤他。"
　　上官小蝶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样做他一定很伤心。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他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
　　"我知道你决定的事没有人能改变。"石浩天又是一叹，"要是萧笑和沈依依真的成亲了，你又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石大哥这一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她从怀中拿出一张纸，"这是休书，等萧笑和沈依依一成亲，你就休了我吧？"
　　"小蝶你--你又何必这样做。石大哥并不介意做你一辈子的避风港。"
　　"可是我介意。我知道，我人虽在你的身边，但我心里依旧会想着萧笑，这对你不公平。"
　　"小蝶你这又何苦？"
　　"收下吧！"
　　看着上官小蝶坚决的眼神，石浩天无奈一叹，只好接过她手中的休书，"小蝶，我希望你可以再想想。"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少爷，门外有人要见少夫人。"
　　"是什么人？"
　　"是上官楼主、萧姑娘还有--"
　　"还有谁？"
　　"还有萧公子。"
　　上官小蝶惊地跳起来，"我不想见他。石大哥，你去告诉他，我不在。"
　　看着上官小蝶慌乱的神情，石浩天道："小蝶，该见的总要见。你不可以逃避的。至少你要跟萧笑说清楚。"

　　********

　　石浩天和上官小蝶一走进客厅就看见萧笑等三个已坐在客厅等着他们。
　　石浩天看了眼萧笑，发觉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眼神也黯淡无光，似乎深受重伤。
　　上官小蝶却一直低着头，没有看萧笑。
　　她知道自己无法面对萧笑，她怕看见他伤心的眼睛。
　　石浩天叹了口气，"上官，萧姑娘，那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们两人好好谈谈。"
　　上官凌云叹息着拉起萧欢跟着石浩天走了出去。
　　萧笑吃力地撑着桌沿站起来，"你为何不抬头看我？"
　　上官小蝶深吸了口气，才没让自己的泪落下来，"萧公子，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转过身就欲离开。
　　"不许走。"萧笑用尽了气力走过去抓住她的手，"你--你不许走。"他很勉强才没将血吐出来，痴痴地看着上官小蝶，嘎声道："小蝶--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沈依依必须要有一个丈夫，而孩子必须要有一个父亲。"上官小蝶一直背对着他，不敢看他。她怕自己一看见他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现在，她已经是石夫人，她不再上官小蝶。
　　"小蝶--"
　　"请你不要叫我小蝶。我--我已经是石浩天的妻子。"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应该叫我石夫人。"
　　"石夫人？"萧笑犹如被万箭穿心，他苍凉地闭上眼，哽声道："你竟让我叫你石夫人？好一个上官小蝶，好一个上官小蝶--"血又无声地自唇角沁出，此刻他已分不清，痛的到底是自己的伤口，还是自己的心。
　　"萧笑，你走吧！我--我不想再看见你--"
　　萧笑凄凉一笑，伸手抹去唇边的血渍，强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到上官小蝶面前，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有着痛，也有着绝望，"你当真已忘了一切了吗？忘了我们所拥有的快乐时光？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萧笑--"小蝶闭上眼，不忍再看他的眼睛，"是你逼着我忘的。我--不得不选择忘记。"
　　萧笑踉跄退了一步，忽然嘶声笑了起来，"不错。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我种下的因，本来就应该由我自己来承担后果。我又怪得了谁？又怨得了谁？"他停下了笑，闭上眼低声道："要怨也自己怨我自己，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忽然他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上官小蝶，眼眸中已是一片万念俱灰，"你的选择是对。这个世上也许只有石浩天才可以给你幸福。恭喜你，石夫人。"他说完便再也不看上官小蝶一眼，转身离去。
　　上官小蝶看着他绝然的背影，身子慢慢地滑到了地上，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

　　萧笑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情雪园。
　　心已灰，意已冷。
　　此刻他又该何去何从？
　　"萧笑--"萧欢看着心如死灰的萧笑，心如刀绞，她走上前去，扶住了几乎要跌倒的萧笑，嘎声道："萧笑，我们先回家，好么？"
　　"回家？"萧笑凄迷一笑，他还有家么？还情楼并不是他的家，他心中的家早已毁了，他还哪来的家？他轻轻摇了摇头，竟淡淡地笑了，那抹笑哀伤已极，"我不想--不想回还情楼。"
　　"那你要去哪？"
　　"我要去蝶谷。"他看着萧欢，眼中带着祈求，"欢欢，带我去蝶谷。我好想--好想再看看那里的蝴蝶。"他说着话，嘴角又不住地淌出血来。
　　萧欢哭着拿出丝巾不停地为他擦拭着血渍，可是她却发现自己越擦越多。"萧笑，我们先回去疗伤，好不好？"
　　"不好。"他孩子气般地撒娇起来，"欢欢，你是姐姐，姐姐应该心疼弟弟才对？我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去蝶谷--"
　　萧欢已经泣不成声，萧笑从来不承认她是姐姐，如今重伤之下他竟认了。
　　上官凌云叹了口气轻轻从萧欢手中接过萧笑，"萧笑，我这就带你去蝶谷。但是你要答应我，回来后一定要好好养伤。你不要忘了，依依还在还情楼等着你。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是个父亲。"
　　"父亲？我不要当什么父亲？我只要我的蝶儿，我--"他话未说完又呕出了口鲜血，气息微弱。他只是想拥有自己的爱，但上苍为何要与他开这样一个玩笑？
　　"萧笑--"上官凌云忙为他输入真力，"欢儿，现在萧笑根本不能受一点刺激，我们先随了他的愿，带他去蝶谷。"
　　萧欢看着面色惨白的萧笑，只有含泪点了点头。

　　*******

　　蝶谷中，飞满了蝴蝶。
　　各色的蝴蝶在谷中嬉戏着。
　　萧笑静静地看着眼前翩然飞舞的蝴蝶，想起了第一次他带小蝶来谷中的情景。
　　那时的小蝶好开心，好快乐，就像这谷中的彩蝶一样。
　　只是如今景物依旧，而人事却已全非。
　　"小蝶--"他喃喃地叫着，忽然一阵锥心的刺痛裘上了胸口，他张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萧笑--"萧欢哭着为他不停地擦轼着唇边的血渍，"你不可以有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怎么就可以这样--"
　　"欢欢--我知道--其实我们虽然一直这样打打闹闹，但是，我们的感情也最好，是不是？"
　　萧欢点了点头。
　　萧笑凄迷地笑着，看向谷中那些飞来飞去的彩蝶，"小蝶，最喜欢蝴蝶了，可惜，我只带她来过一次。欢欢，你--你以后要常带小蝶来--好不好？"
　　萧欢哽声道："我才不带小蝶来。我最讨厌蝴蝶，要带你自己带小蝶来。"
　　"我没有机会了。我也很想带她来，可是--可是我--"他剧烈地喘息着，已经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萧笑，你振作一点。萧笑--"萧欢的泪一滴又一滴掉落在他的脸上。
　　萧笑吃力地伸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淡笑道："我--我很少见到你哭的。可是今天你却哭得像个泪人。这--这就不像萧欢了。"
　　"那你就给我好起来。你懂么？你不准就这样死了。不准。"
　　"欢欢，你不可以这么霸气。否则终有一天上官会不要你的。"他转过头看着一脸沉重上官凌云，"上官--我想求你件事？"
　　"你说吧。"
　　这时萧欢哭道，"凌云你不要答应他。有什么事让他自己做。萧笑，你不要又想偷懒，什么事都不想自己做。凌云他很忙，他--他没有空做你的事。"她说着话，泪却越流越凶。
　　"欢儿。"上官凌云无奈地看着萧欢，"欢儿，你别这样。"
　　萧笑看着萧欢竟淡淡地笑起来，"欢欢--你--你可真狠心。现在我都快死了，你竟连最后的愿望都不让我--实现么？"
　　萧欢忽然瞪圆了眼，"你不会死。我知道你不会死。"
　　"欢欢，人总是要经历生死的。你又何必如此看不开？"
　　"我--"
　　上官凌云轻叹一声，"欢儿，你就让萧笑说吧！"
　　"上官，我知道我这一生最对不住的就依依。我死了以后，就只有麻烦你和欢欢了--"
　　"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
　　"还有，我这个姐姐，别看她平时凶得很，其实她也很脆弱的。你--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不可以欺负她。"他笑了笑，又道："其实，被欺负的应该是你。看来是我说错了。"
　　"萧笑--"上官凌云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他，眼中不禁模糊一片。
　　"我忽然觉得好累--"萧笑渐渐地合上眼帘，"你们让我睡一会儿好么？这几天我都没合眼过，见了小蝶，我也安心了。我知道--她跟着石浩天会幸福的--可是--可是--我好想再见她一面--"眼，终于缓缓闭上了，当他合上眼帘的时候，眼角淌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因为他还带着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