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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未可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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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川於怀里抱着沙一汀给的暖水袋,他收下的时候虽然十分惊讶大热天的竟然有人带这种反季节物品,但不可否认放在胃上缓解了许多疼痛。
正在他为自己的烂肠胃抱怨上天不公时,一袭黑色在他余光里晃了一下。
“你好点了吗?”
川於懒得抬眼,光靠这性感的渣男气泡音就能辨别来人,他从喉间滚落一个音节算是应了,尾音都带着不自知的委屈:“还好……姜老师你怎么来了?”
姜云升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透着一股子虚弱劲儿:“水土不服嘛。”
川於没忍住茬了句:“你也不行啊。”
“哎好家伙,你这样子还好意思说我。”
姜云升有些好笑,“行了,到医院还有一段路呢,你先睡吧。”
川於疼得压根睡不着,敷衍地点了两下头,抱着暖水袋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喂,你睡着了嘛?”
姜云升放轻音量讲话实在有些蛊人,还特意凑在人耳朵旁,酥酥麻麻的。川於耳朵抖了抖,把头转向一旁没回应,毕竟这车颠得他实在有点难受。
“要是难受靠着我肩膀睡吧。”
川於这才把脑袋离开冰凉的窗户,他眯着眼伸手捏了下姜云升的肩膀。好瘦,都没什么肉。
他撇了撇嘴:“靠上去不舒服,把你压垮了。”
姜云升也没坚持,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
车程已经过了半,川於方才在基地吃了药顶不住席卷而来的困意,小脑袋在旁边一点一点的,最终还是埋在了姜云升的脖颈里。
都算到了。
姜云升肩膀一重,强行压下渐起的嘴角,调整姿势让这祖宗靠的更舒服一点。他甚至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并不刺鼻的香水味。
那是独属于他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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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姜云升对着护士姐姐嘤嘤嘤,软着声让她轻一点,川於心里对靠着他睡了大半个小时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要不是他看过这个逼的battle现场,也许真能信这人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绿茶。
姜云升打完后举着吊瓶乖乖站在旁边,和川於大眼瞪小眼。
他问:“你怕吗?”
川於有些莫名:“……我不。”
“那你好勇敢啊。”姜云升捂着脸装惊讶,张口就来,“我其实可怕了,但是因为有护士姐姐我就不怕了嘛。”
护士姐姐脸一红,手一抖,第一针没见血。
帅哥无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护士姐姐手忙脚乱地把针缓缓从人手背退出来,“我重新来…”
姜云升用空着的手举着手机录像,笑得花枝乱颤。
“没事没事。”川於习惯性安慰,所幸他从小就特别能忍疼,虽然蹙了眉,语气依旧温柔,“慢慢来,姐姐。”
护士姐姐看着川於的笑容恍神,又是一针,没见血。他清楚感觉到冰凉的针在肉里搅动,仿佛画了个“W”的字母。表情撕裂。
“……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姜云升看川於的表情有些无奈,也没闹了,选了个地儿安安分分地坐了下来。
其实他们俩没什么话题可以聊,毕竟只是在地下比赛有过一面之缘,牵强一点来说,至少能聊聊烟的牌子。
“……烟?”
姜云升看着他:“对嘛,平时抽什么烟?”
川於把眼镜缓缓拿下,碎发微遮流溢着疲倦的灰色眼瞳,那弯柔和的弘澈仿佛能捏出水珠来。
帅哥嘴皮子一开一合:“抽大华子。”
能说会道的道士无语凝噎,他知道对方藏着故事,从遇到川於无时无刻都让姜云升感叹,对他来说比起欣赏,更多的是新奇感。
而川於却不太想和姜云升呆一起,他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十分深邃,盯着看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被吸进去,有种能把你看透的魔力。
被人刨析的感觉,就像是藏封已久的伤口被再次刮一刀,血淋淋地呈现在别人面前。
“人嘛,”姜云升抬手帮川於调整了点滴的速度,装作不经意地说了句,“不一定要戴着面具过活。”
“你没有吗?”川於反问道。
“没有,”姜云升笑了,“我一直都很real啊,靠地下的又赚不了几个钱,还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嘛。”
川於冷哼一声,托着腮凤眸含情,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我和你不一样。”
姜云升来了兴趣:“哪儿不一样?”
美人把玩着手里的纸团子,没有立刻回答。慢条斯理地将纸团捏了三个小尖角放在椅子隔板上,好似在斟酌用词。
姜云升享受这种感觉。
享受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下的兴奋,享受美人在旁边如鱼得水的傲气,享受他如同深渊般充满人性恶劣的眼神,也唯独只对着自己展现。
“你是因为喜欢,我不是。”
白炽灯分外刺眼,却还是固执地裸露在炫目光线中,至少比起浪费电源和流走的钱,他还是更讨厌安静得要死的只有一个人的黑暗。
川於哑着嗓子,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右手的指头僵硬地动了两下。
“我只是为了活着找借口。”
哒哒,哒哒。
那一瞬间似乎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只能听见墙上的摆钟在走。
姜云升一向懂得安慰人,但当他看见对方嘴角坦然的笑意,又憋不出话了。
他猛然觉得,川於就是这样活着的。如此便活成了散发着无穷魅力的那个人,他的生活如同彩色的皮球海,一扎进去就不见了踪影。
包括方才他不小心露出的纤细手腕,上边骇人的红痕还未消退完全,炎热的夏季一定要穿外套,随身带着一些瓶瓶罐罐没有名字的药。
还有那双即便笑着也无光亮的眼睛。
“我时常告诉我自己,你看,现在在录节目,在做音乐,你得活着。”
川於语气很平稳,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同时又会想,下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还会不会出现。”
“这简单,我帮你找嘛。”
姜云升整个人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靠垫里,手臂环住对方瘦弱的肩胛,低哑着嗓子:“我是道士,什么都能找到。”
川於眨眨眼,清朗地笑起来,眼脸低垂探不出情绪。
姜云升其实没把话说完。
他想说,可以的话。
能不能让自己变成他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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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隔壁手机屏幕时不时地亮起,姜云升终于在凌晨三点被闪醒了。
他一向睡得不安稳,更何况今天运动量过于小,一整个人除了虚脱犯胃炎就没干什么正经事。他吃力地撑着旁边的扶手坐起身来,瞪着眼睛辨认锁屏上消息来源。
粗略来看,沙一汀和subs发的最多,甚至还有石玺彤。清一色最后的结尾都是:好好休息,八角笼很精彩,放心。
顺便还有小精灵嘲讽至极的表情包。
对此姜云升嗤之以鼻,什么放心,把川於交给他才叫放心,觊觎他小孩的人一律视为情敌。
当事人撑着手背睡的正酣,仔细看上眼皮微微发青,想必是长期失眠导致。样子和醒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闭上眼显得更乖了一点。
姜云升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他照顾人起来这么熟练,像个老妈子一样招呼护士过来给川於盖了条毯子,又贴心地帮他拉了被角。
那一刻他不禁感慨母爱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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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病相怜的俩兄弟乘着大巴晃晃悠悠地回基地,川於严重的起床气导致在醒来后的半个小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一阵冷风从窗外飘进来,吹的他一激灵。
“咋了?”
姜云升没怎么睡好,看着眼神有些迷蒙,“你把窗子关严实,别着凉了……”
像个男妈妈。
川於乱成一团的脑子里突然跳出来这句话,差点笑出来,抬眼便发现了对方难得表现出来的疲倦。他沉吟片刻,把手放在姜云升的头上。
意外的手感很软。
姜云升僵住了,没敢动弹:“皮卡皮?”
下一秒他的头就被一股轻柔的推力按到人赢痩的肩膀上,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硬。
“皮卡丘和我说你困了,这算还你的。”
川於做完一系列动作后有些别扭,把头转到一边装作看风景,耳垂又热了起来。
姜云升愣了愣,从喉间滚落几声笑意:“好啊。”
微弱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脖颈处,惹得美人一抖,生得清冷的眸里掺杂着嗔怪看向他。
“你别乱动,我怕痒。”
“噢。”姜云升乖乖应着。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的时候不再像之前恍惚,脑子也变得清明。
好看的人身上都是香的吗?姜云升猛然想起自己海王了十几年却从没靠过女人的肩,男人的就更不用说了。
川於是第一个。
也不是没见过帅哥美女,怎么就这么让人着迷呢。
姜云升不明白。
但他知道,他算是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