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子除妖法则》鹭起

35、04

　　【004】

　　什么来头？
　　吴染染侧过头思考，李存个头很高，头发理成寸头，性格……不清楚，相处不多，但从仅有的照面来看，他和唐书遥截然不同。

　　至少他更难搞，不如唐书遥好哄。

　　吴染染说：“他叫李存，在我没去摩非之前，他被实验室上下都寄予厚望，当时人人都推测他是最后会成功的那个实验体。”

　　的确，体力好，身体素质好，且愿意配合，一旦成为成功的实验体，威力要比她大得多。

　　可世事难如愿。

　　吴染染敲敲太阳穴。
　　李存是常尖的儿子。
　　实验失败后，他没有接受异体摘除，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留存在实验室。
　　常尖一直在想办法救他出来。

　　吴染染说：“零一号实验体，听名字就尊贵，他对异体的控制很厉害，我曾经亲眼看他操纵异体毁坏一面墙。在当时，这是个很震撼的举动。”

　　实验室C完蛋，并非朝夕之间，吴染染离开实验室也有一段时间了，李存的近期状况，她实在不是很了解，所以只能多小心一些。

　　多注意总是没错的。

　　“他这个人和我有不对付的地方，我比他来摩非晚，却取代他的位置。”吴染染把最后一只包子咬住，嚼咽，“如果让谷嘉男去对付他，他和他那个破组织不一定是李存对手，不如你引荐一下，让谷嘉男和我合作？”

　　她说这话时，眼里藏了别的意味。

　　江祈年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吴染染说：“我还想见范毅一面。”

　　江祈年：“可以，但我有个问题。”

　　“你说。”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范毅的命？”

　　——为什么？

　　吴染染想了想：“白啸出事，应该和范毅有点关系。”

　　江祈年浑身一顿，嘴里却漫不经心样地问：“什么关系？”

　　吴染染看他一眼：“他有自己的主张，明显和白啸不同路。白啸身亡，他是幕后黑手嫌疑比较大。”
　　没证据，她措辞已经够委婉了。

　　江祈年不敢再问，只“嗯”了声。

　　吴染染很平静的：“下一个不同路的就是我。虽然他之前救我，但……我拿不准他对我什么意思，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

　　半真半假，但听的江祈年心里发虚，他面上仍旧装作漫不经心：“嗯”。

　　吴染染把桌面上的垃圾受到一个塑料袋里：“既然吃饱了，那咱们就走吧，去和尖姐她们会和。”
　　她起身。

　　江祈年喊她：“洗漱么？”

　　吴染染停住脚步，哦对，还没洗漱。

　　她走进卫生间。

　　江祈年不经常来这里住，卫生间的储物柜里放着许多一次性洗漱用品。

　　她找了袋洗护用具，撕开包装，把牙刷拿出来，在毛毛上挤了一条牙膏，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看镜子里的自己。

　　——十五年前，摩非，她在实验室住的第一晚，也是这样子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容貌还真是一成不变。

　　那李存应该是也没变，但他长什么样来着？她皱起眉，开始上下翻动牙刷。

　　刷刷刷……咕噜噜……刷完漱口，再把一次性牙刷扔进垃圾桶，她又拧开水龙头，捧了把水洗脸，卫生间门是敞开的，江祈年走到门口，象征性敲敲，然后靠在门框上说：“谷嘉男说可以谈合作，定了今晚吃饭，你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

　　吴染染用一次性纸巾擦了脸，然后换江祈年进来用。

　　江祈年洗漱完毕后，两个人一起离开。

　　路上，吴染染心事重重。

　　江祈年侧目望她，问：“担心晚上？”

　　吴染染点点头：“嗯，鸿门宴，得多想想。”

　　江祈年笑：“我也会在场，你们不一定打起来。”

　　吴染染也笑：“不担心这个。”

　　江祈年：“那你？”

　　吴染染冲他使眼色：“帮我个忙。”

　　江祈年下意识警惕。

　　吴染染说：“我想去范毅那里偷个药。”

　　*****

　　江祈年带吴染染回了疗养院，只不过瞒着所有人。

　　一楼正在施工，院子里挖的乱七八糟，还堆着许多水泥、土堆。不少工人来回出入，江祈年和吴染染和他们格格不入，挺抢眼。

　　他领着吴染染穿过院落，从安全通道直接上三楼，还是之前她住的那间房。

　　进了屋子，他把门反手锁上。

　　吴染染笑话他：“自己地盘还这么谨慎。”

　　江祈年不在乎这声笑，直接问：“你打算怎么让我协助你？”

　　吴染染勾勾手。

　　江祈年走过去。

　　她抬手按住他的肩，轻轻一转，让他背过身去：“往前走，到门前。”

　　她手上力度很轻，江祈年心里被轻轻一拨。

　　他依言抬步，却又在落地时顿住，或许他知道自己再往前走就是中计，但还是让了半步，没有到门前，却也不在原地。

　　不打算再走时，他下意识回头，吴染染果然已经站到他身后。
　　她手指很凉，抵在他脖颈侧偏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银针，轻轻一拨弄，银针就划过他的肌肤。

　　不疼，凉凉的。

　　江祈年无视这根针，直接转过身，随后垂下眼，盯着她看。

　　吴染染比他矮不少啊。

　　吴染染正要说：“别紧张……”却被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弄得直接闭嘴。
　　“……”

　　江祈年不紧张。

　　脖子应该是破了皮，稍微有点痒。

　　吴染染很快恢复，她脸上漾出浅浅笑意，话语也温柔起来：“呀，没吓到。”

　　江祈年听的心尖一颤，呼吸不自觉变快，但呼出的气还是轻轻的。

　　吴染染把脸凑过来，靠他很近。
　　她脸上还是挂笑，这么近的距离，他有些束手无策。

　　与妖同存就如行走薄冰，之前两个人互相试探，由于不知道对方斤两，各自心中存敬畏，以至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岁月再长些，她和他都看到的更多，就不一定能有今天让的这半步。

　　吴染染的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在他脖颈上蹭了蹭，随后贴着他的肌肤存存上移，到脸颊这儿停下，摩挲而过。

　　她还是笑着，但却没了后文，转身离开。

　　江祈年怔住。
　　她这是也让步了？

　　她竟然也会让半步！

　　那一瞬间，江祈年心口狠狠一跳，脸上她的温度早就没了，甚至连方才让心尖一颤的感觉也消失了。

　　眼里全是她离开的模样。

　　原来“妖”也有一念之差。

　　他看到吴染染丢下银针。

　　她还有后招，但没用。

　　江祈年觉得自己胸膛起伏，他突然不那么绝望，甚至心里还有个妄想——或许岁月再多些，他们让的就不止那半步。

　　但现实比冰冷，这想法转瞬而逝。

　　吴染染背对他，说：“你去照照镜子。”

　　江祈年略微簇起眉，还是听话地走到穿衣镜前。

　　镜中，他还是他，只是耳后、脖颈蔓延出大量青黑色的血管。

　　他不由失笑。

　　明白了，吴染染想用他作饵，从范毅那里拿药。

　　果然，这人没想象里那么好。
　　自作多情了。

　　他回过身，看到吴染染神色平静地坐在床边。

　　他张张口想问话，但话到嘴边，突然咽下。

　　有什么好问的呢，现在局势很明显，就是他蠢，吴染染都说的那么明白了。

　　千言万语最后只轻轻叹口气。

　　这疗养院是他的地盘，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还上当，已经够丢人，再愤怒的去质问，那不就显得更狼狈了么。

　　算了，被骗就被骗吧。

　　江祈年在镜子前慢悠悠走了两步。

　　人要扶正心态，先输一局也没什么，关键是后头的局势要稳。

　　“妖怪”神通大，抢先让他受挫也是好事，因祸得福，他也能多点见识，免得春心荡漾，自作多情。

　　江祈年自嘲一笑。

　　不知不觉已经慢悠悠走到了窗户边，他用食指撩开窗帘，看下头施工的工人：“你打算什么让我去找范毅？”

　　吴染染抬起眼。
　　可以啊，够沉稳，接受的也快。

　　不过真的什么都不想问么？
　　她忍住不回头，只说：“你自己看着时间吧。”

　　江祈年忽然问：“哎，这破毛病是不是只有生气的时候才发作？”

　　“嗯。”吴染染站起，回身。

　　窗外的阳光渗进来，从她这个角度，江祈年是逆光站址，他周身轮廓都被光融化。

　　吴染染张张口，却没出声。

　　他侧站在窗前，此刻扭头望着她。

　　他面容干净，眼神明亮，吴染染看到，他耳下、脖颈上疯狂蔓延的青黑色血管正在慢慢消退。
　　有的段落甚至已经看不清了。

　　她发愣，江祈年不生气了吗？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感染了这种奇异毒素，情绪却能瞬间就……平稳下来。

　　吴染染没有再动。

　　目光里，江祈年已经从窗前离开，朝她走来。

　　与她擦肩而过时，他说：“那我现在去找老范。”

　　然后忍不住发笑：“怎么样，没想到我这么大度吧。”

　　他笑意越来越藏不住，吴染染还是怔怔的。

　　到门前，他再次回身：“你放心，我会帮你也带一份。”

　　门开了又关，吴染染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这声音在那一刻很轻柔地敲进她心里。

　　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人？！
　　真是长了大见识。

　　江祈年这人不一般，以后一定能成大事。

　　吴染染动了动发僵的腿，走到门前，抬手摸了摸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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