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34、潘多拉姆的森林

　　“不，老师，我觉得，它不是想吃了他。”阿尔斯特忽然说。

　　确实如此，如果母巢想要吃掉他，他现在应该已经死了，这个样子，更像是和母巢合为一体了。哈伊蒙德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救救我……”

　　那个人还在低声求救。

　　他所有的同伴都死了，死在那些虫子的口中，而偏偏自己被这样一个怪物缠住，他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是本能的朝他们求救。

　　他不觉得疼痛，因为有比疼痛更恐怖的情绪充满了他的精神，这世间所有的恶，末日时人们的嚎哭和绝望一直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不休，他已经没办法承受这些了。

　　“把他杀了吧。”哈伊蒙德说。

　　“好。”阿尔斯特立刻拔剑，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触手忽然朝着他们冲过来。

　　“我让你们救救我啊！”

　　那个人大吼着，无数触手随着他的指令朝着阿尔斯特和哈伊蒙德袭来，被阿尔斯特斩断，不停地扭动着，而外面，忽然传来的巨大的虫群声让阿尔斯特顺便变了脸色。

　　“这些虫子……现在在听他的指挥吗？”

　　“没错，他现在就是母巢。”哈伊蒙德说着，轻轻吐出一串声音，那些虫子安静下来，阿尔斯特知道老师在替他争取时间，也不再和那些触手纠缠，一剑刺中那个人的心脏——

　　那应该还是心脏的位置吧。

　　阿尔斯特把剑拔出来的时候这样想，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外面的虫子疯了一般四处乱窜，好像在下一场暴雨一样，轰鸣声不绝于耳，他大惊，问，“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它们找不到母巢了。”哈伊蒙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候阿尔斯特才注意到，他的老师浑身烫得惊人，几乎快要站不稳，急忙扶住他，过了一会，哈伊蒙德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低声对阿尔斯特说。

　　而外面，是比末日更恐怖的景象。

　　那些原本四处乱飞的虫子忽然好像接到了某个指令一样飞向空中，聚集成了一片铺天盖地的乌云，把头顶的阳光遮蔽的严严实实，一瞬间把大地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它们居然有这么多吗？”

　　阿尔斯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虫子，他在小镇上的街道上看到的那些加在一起，甚至也不到眼前的这些的十分之一。

　　而此刻，它们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各个地方聚拢而来，像一道道漆黑的龙卷风，不停地升上天空。

　　阿尔斯特之前还在想，既然这些虫子怕火，不如等他们走后干脆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还好当时没有说出来，这样数量的虫子聚集在一起，火甚至会在烧起来之前就被它们扑灭。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飞向天空的虫子的数量才慢慢减少，阿尔斯特偷偷松了口气，但很快，他感觉脚底下的土地在震动，然后就看到不远处，无数虫子掀开地表爬了出来。

　　阿尔斯特脸都白了。

　　虫群发出嗡嗡的翅膀震动的声音，像军队一样整齐有序聚集在一起。

　　漆黑的、吵闹的、密集的虫子，就这样源源不断的聚集在一起，让尼尔镇陷入了一个无光的黑夜里。

　　在这样的虫群面前，连太阳都黯然失色。

　　阿尔斯特原本还对这些虫子有些不屑一顾，但这个时候，如果哈伊蒙德告诉他，这个怪物会毁灭菲尔诺斯的话，阿尔斯特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它们渐渐地、组成了一个无比庞大的虫子，像一艘浮在空中的巨大的游艇一样，在等谁一声令下，飞向远方。

　　而这个时候，哈伊蒙德忽然吐出一串奇怪的音符。

　　他看着那些虫子飞向远方，如同漆黑的死神把镰刀挥向别处。

　　哈伊蒙德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呕吐，而胃里空荡荡的，他根本吐不出任何东西。

　　他真该吃掉伊莎贝拉做的面。
　　哈伊蒙德一边干呕一边这样想。

　　在大部分时候，这些虫子其实没有那么恐怖。

　　不知道为什么，哈伊蒙德眼前出现了熟悉的潘多拉姆的森林。

　　明亮、耀眼的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射进来，把绿草染上金色，蒸发了初晨的水汽，让哈伊蒙德忍不住伸展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透明的翅膀。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无比的巨大，不知道被什么人带着，晃晃荡荡的、穿过比自己还要高的杂草，走向一个漆黑的山洞里。

　　日铃原本是一种非常温和的昆虫，它们生活在森林里，以花粉和草叶为食，虽然哈伊蒙德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它们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另一种样子，但这样的故事只会让年幼的哈伊蒙德对它更加好奇。

　　哈伊蒙德甚至偷偷养过几只，如果这样的事被长老之后，一定会被狠狠惩罚的，所以他找来了自己的师兄迪尔斯当他的帮凶。

　　“如果你被抓了千万别把我扯进去。”他还记得迪尔斯那会没好气的这样说。

　　“只要你不告发我，不会有人知道的。”哈伊蒙德无所谓的冲着他笑着说，一边用手去摸那只虫子。

　　它们真的很漂亮，有着透明的翅膀和仿佛太阳一样的金色的圆圆胖胖的身体，会凑到哈伊蒙德手上的花里吸食花蜜，他们身上有着潘多拉姆森林里的味道，潮湿的、温热的、还有清新的青草香，这常常让哈伊蒙德觉得它们才是这里的主人，而自己才是这里的入侵者。

　　潘多拉姆的森林美丽的不可思议，低矮的树根处被青色的苔藓密密麻麻的覆盖着，那些伸出的孢子好像一跟跟触角一样可爱，而树木高的不可思议，好像怎么也飞不到树顶上。

　　而森林的最中心是一处明亮的湖泊，充满旺盛的生命力，飞溅的湖水常常让身体变得沉重，而又大又亮的太阳会蒸发掉那些水珠。

　　潘多拉姆，美好的就像一个梦一样。

　　这样的梦，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哈伊蒙德睁开眼睛的时候想，然后就看到阿尔斯特扑到了他的床边。

　　“老师，您终于醒了。”阿尔斯特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哈伊蒙德用了很久才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睡了多久？”

　　“已经整整一天了。”阿尔斯特趴在床边看着他，他紧紧地握着哈伊蒙德的手，“我差点带你回菲尔诺斯，但老师你的情况看上去还算稳定，只是一直叫不醒，所以我想再等一等，还好你醒了。”

　　“我已经把关于虫子的消息发给父亲了，他应该会有所准备。”阿尔斯特看哈伊蒙德没有说话，于是接着说，“小镇里现在连一只虫子都没有了。”

　　哈伊蒙德点点头，过了一会才问，“伊莎贝拉呢？”

　　“我不知道，我回到这里之后她就不见了。”阿尔斯特说，“也许是被这些虫子吓跑了。”

　　哈伊蒙德觉得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管别人了，他下了床，站在阳台上，看着空荡荡尼尔镇，那些虫子已经离开了这里，去寻找下一个食物充足的地方，然后重演这一切。

　　“我们必须摧毁母巢才行。”哈伊蒙德听到阿尔斯特在自己身后说，回头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了哈伊蒙德的视线后，阿尔斯特才继续说，“如果能摧毁所有的母巢，您就能命令它们，对吧？”

　　“确实如此。”哈伊蒙德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脸色苍白的让阿尔斯特心慌，过了许久，哈伊蒙德才说，“但就算是母巢下达了不许觅食的指令，它们在缺乏足够的食物时都会吞掉母巢，我的命令是无法阻止它们的。”

　　“你可以配合斯尔蒂的军队一起消灭它们，只要你能命令它们，我们就可以把这些没有脑子的虫子引入陷阱烧死。”阿尔斯特说，“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母巢全部清理干净才行。剩下的母巢会在潘多拉姆吗？”

　　“我不知道，但虫子也不能供养太多的母巢。”哈伊蒙德说，“至少毁灭潘多拉姆的那个母巢应该还留在了那里。”

　　阿尔斯特说，“那我现在就就去收拾行李，我们立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