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30、符文教学时间

　　和菲尔诺斯相比，忍冬城外层层叠叠的山峦更接近于哈伊蒙德记忆里故乡的样子，虽然他离开那里很久，早就忘了回去的路，而且他也无法再回到那个地方了。

　　“我的家乡在提尔塔帝国的西南方。”阿尔斯特第一次听到过自己的老师提到过关于过去的事，所以听得格外认真，虽然他很清楚，哈伊蒙德说这个并不是为了怀念什么，而是为了告诉他那些魔法的来源。

　　“那个地方叫潘多拉姆，在我们的语言里，潘多拉姆是巢穴的意思，我和迪尔斯都是在巢穴里长大的，我们从小学习的都是和你们不一样的魔法——在我了解了斯尔蒂的魔法体系后我才发现，我们的源头是一致的，但在演化中走向了不同的道路，阿尔斯特，魔法的本质是什么？”

　　“是对存在的控制，老师。”阿尔斯特立刻回答。

　　不管是那种属性的魔法，都不过是对某种已经存在的物质进行控制，魔法不能凭空创造，这是阿尔斯特很小就学过的知识。

　　“那么用什么来控制呢？”

　　“借由魔力并且通过符文、法杖、施法材料、阵法以及咒语来释放。”

　　“没错，那你有没有想过，哪一种施法方式是最基础的、而且必不可少的？”哈伊蒙德这样问他。

　　“符文。”阿尔斯特想了一会，才这样回答，“法杖需要通过符文启发木材和矿石的力量，施法材料也需要符文引导，阵法是符文的扩展，咒语是符文的声音表现形式，魔法师释放的基础是符文，其他的不过都是辅助的手段。”

　　“你既然能想明白这个，应该能很容易理解，我所说的不同的道路是什么意思。”哈伊蒙德说。

　　在离开潘多拉姆之前，他从不知道，魔法还有那么多表现形式。

　　对于那个时候的他而言，魔法只能通过符文释放，而他所学习的符文，是斯尔蒂和提尔塔这样的国度所流传的数量的数百倍都不止。

　　“斯尔蒂帝国大部分符文的使用是通过施法材料来实现的，会有专门的附魔师把他们附在合适的材料上，所以魔法师不需要学习太多符文的知识，而附魔师通常只会书写符文，并不会直接使用它们。你的母亲就是一个相当出色的附魔师。看看你的剑，阿尔斯特，那是克里斯蒂娜留给你的，你有注意过上面的符文吗？”

　　阿尔斯特愣了一下，他确实很久以前就注意过剑柄上奇怪的魔法纹路，但从未把它当成符文，他从未感受过来自那上面的魔法，难道符文还有别的传达力量的方式吗？

　　似乎看出了阿尔斯特的想法，哈伊蒙德很快解释道，“那是一种很少见的符文，它的含义是预言和祝福，代表着‘只要你能握住手里的剑，必将无坚不摧’的意义，这个祝福不单单是一种鼓励，它会在关键的时候变成你真正的力量，让它的祝福得以实现，换句话说，这其实是一个可以改变未来的预言，所有的魔法师一生都只能做一次这样的祝福。”

　　阿尔斯特忍不住握紧剑。

　　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女人，是出于怎样的心情画下这样的符文的呢？

　　阿尔斯特也许永远都会不得而知了。可他非常明白，这样的语言指引着他走向一个怎样的未来。

　　难怪哈伊蒙德会说，克里斯蒂娜希望自己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无坚不摧。

　　既然这是她给自己的祝福，那必然也是她对自己的期待。

　　“克里斯蒂娜，她毫无疑问是个天才。”哈伊蒙德说，“但是不要为此悲伤，她显然把这样的天赋留给了你，若非如此，你也无法复制我画下的那些符文。”

　　哈伊蒙德看着阿尔斯特，无比冷静的说，“从今天开始，我会把所有我会的符文全部教给你——符文有着非常复杂的体系，除了你所指的控制风、水、火、空间、时间这样的符文，还有很多你可能从未听说过的，比如克里斯蒂娜用过的祝福，还有毁灭、天灾、抹杀、虚幻、预言，我会把这些全部交给你。”

　　不是这样的，老师。

　　阿尔斯特想，他的脑海里忽然生出某种奇异的感觉。

　　哈伊蒙德的样子不像是在教会他什么，而是想留下些什么，这种感觉让他非常惶恐和不安，他过了好久，才缓慢的说，“所以老师会一直陪着我吗？”

　　哈伊蒙德看着他，忽然笑了出来。

　　“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哈伊蒙德觉得自己说的时候不管是表情和语气都非常真诚，但阿尔斯特不为所动的看着他。

　　“是吗，可我觉得老师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阿尔斯特抓住哈伊蒙德冰凉的手，感觉到哈伊蒙德身体猛得一颤，哈伊蒙德显然没有想到阿尔斯特会忽然这么做，他下意识的想甩开阿尔斯特的手，却反而被他抓得更紧。

　　“老师，你有什么好躲的，我们亲都亲过了，牵个手怎么了？”阿尔斯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他有些害怕，但这样的低声听起来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让哈伊蒙德浑身战栗。

　　“阿尔斯特，你不要想太多，那根本不是……”

　　“不是什么？”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哈伊蒙德想推开阿尔斯特，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甩开他的手，反而被拉的更近。

　　“那老师为什么要一直送我花呢？”

　　“为了提醒你别忘了自己是谁，三皇子殿下。”哈伊蒙德声音冰冷的说。

　　阿尔斯特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他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哈伊蒙德甩开自己的手，朝着忍冬城外的军营方向走去。

　　直到傍晚时分，阿尔斯特才在一片晚霞中回到军帐里，他面无表情，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但安德烈看到他的瞬间就立刻收起了上去打招呼的念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阿尔斯特叫住了。

　　“老师去哪里了？”

　　“诺西亚老师？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安德烈奇怪的问。

　　“出去找他！”

　　阿尔斯特脸色立刻变得非常难看，他几乎下意识的喊出来，然后才意识到，如果诺西亚走了，自己现在就算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也不可能找到他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算了，你留在军营里，我出去找老师。”阿尔斯特说。

　　“可是兰特莎带领的侦查部队已经回来了，您不是说等她回来就召开向提尔塔进军的会议吗？她已经在军帐里等你，法瑟殿下应该也快赶过来了。”

　　“让她先休息吧，法瑟来了的话也让他等着。”阿尔斯特说着，朝着忍冬城的方向走过去，“我先去把老师找回来。”

　　“阿尔斯特殿下！”安德烈皱了皱眉，想叫住他，却看到阿尔斯特头也不回的朝着忍冬城的方向走过去了。

　　安德烈用力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大声的叹了口气，然后烦躁的一脚推开脚底下的碎石，朝着军帐的方向走过去。

　　他黑着一张脸推开军帐门，兰特莎闻声转过头，问他怎么了。

　　“会议取消了，你先去休息吧。”安德烈说。

　　“发生什么事了？”兰特莎好奇地问，“我刚从城外回来，还遇到了诺西亚老师，没看到什么紧急的情况啊。”

　　“是吗？”安德烈忽然放松下来，说，“如果你看到了他，那确实没什么紧急的情况了。”

　　还未完全落下的太阳把忍冬城外遥远辽阔的天空染上一层阴暗的绛紫色，春末的虫群蛰伏在已经长得和小腿一般高杂草里，冰凉的夜风吹过来，那些草整齐的朝着东方弯下了腰，像无数鱼群游向将灭未灭的太阳。

　　阿尔斯特找到哈伊蒙德时候，他就这样站在草野中，专注的看着太阳落进西南方的地平线上。

　　阿尔斯特走到他的老师身边，他听到哈伊蒙德的呼吸声稍微变了节奏，过了一会他才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不……你不用道歉。”他听到哈伊蒙德这样说，“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产生那种误会，阿尔斯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怎么可能到此为止，明明就是什么都没开始才对。阿尔斯特这样想，但他看着哈伊蒙德的眼睛盯着他，努力装出乖巧的样子，说了一句，“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