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21、玛莎

　　这个位于提尔塔边陲小镇的酒馆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自从战火烧到这里，很多人陆陆续续的逃离到提尔塔的腹地，只留下一些眷恋故土不愿离开的人还生活在这座镇上，这个酒馆的老板潘金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不可避免的受到战争的波及，但不管是斯尔蒂还是提尔塔的军队，都不把这个早就空荡荡的小镇放在眼里，潘金常常看着不知道是提尔塔还是斯尔蒂的军队从镇上；路过，他们通常不会停留太久，真正的军事要地是离这里只有十几公里的、被提尔塔称为钢铁防御的城市普兰德堡。
　　这是提尔塔最重要的防线，一旦丢失这个阵地，背后就是可以长驱直入的广袤平原，斯尔蒂的军队甚至可以通过传送法阵直达忍冬城，一旦到了那里，离攻下提尔塔的王城也不远了。
　　潘金知道，斯尔蒂的军队就驻扎在离这里不过十几公里的地方，他们行军至此已经有十多天，但迟迟也没有找到攻下普兰德堡的方法，被叫做钢铁防御的普兰德堡也不是浪得虚名，对面那支据说已经连续攻下好几座城的军队看上去拿它毫无办法。

　　“凯尔陛下当时行军路线和我们稍微有所不同。”潘金在把酒送过去的时候，听到那个戴着深色斗篷的女人这样说，她的手指着一张摊开在桌子上的地图，“当时军队抵达了这片平原——当地人管它叫戴因，意思是死神居住的地方，而提尔塔的方向在西北方。”
　　“父亲为什么要去那里呢？”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若有所思地说。
　　“那时候的凯尔陛下年轻气盛，这种所谓的只有死神才能居住的平原只会让他更有征服的欲望而已。”女人笑着说，“何况那时斯尔蒂的军队并没有攻下提尔塔的实力，所以向南扩张领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父亲并没有将此处纳入斯尔蒂的领地范围。”
　　“是啊，因为进入戴因的第三天，凯尔陛下就下令撤兵，不过至此，斯尔蒂帝国的版图空前扩大，一直到——”她的手在地图上虚虚的划了一道线，“这里，当然，在阿尔斯特殿下您带军征战的这些年里，这条国界线早就重新划分了。”

　　阿尔斯特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坐在他对面的兰特莎把地图重新收起来，低声说道，“所以我建议您不要贸然前往戴因，能让凯尔陛下下令退军的‘东西’，一定很不简单，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目标是普兰德堡。”
　　“普兰德堡不足为惧。”阿尔斯特瞥了兰特莎一眼，轻笑一声，“我现在对戴因这个地方比较感兴趣，离对普兰德堡发动总共还有一段时间，也许我可以去那边散散心。”
　　所以说阿尔斯特和凯尔陛下真的很像啊，凯尔陛下当时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的好奇心才闯进那片死地的呢？
　　兰特莎这样想，然后正色道，“那里什么都不会有的，殿下。自从哈伊蒙德和迪尔斯死在那里之后，那里早就什么都不剩了。”
　　“哈伊蒙德？”阿尔斯特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想去那里看看了。”
　　兰特莎叹了口气，“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殿下，但您不可能在那里找到诺西亚老师的，虽然我知道你被甩了之后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可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也该考虑考虑换一个喜欢的对象，别总是想着他了。”

　　阿尔斯特看着她，忽然说，“上个月，我收到了来自萨南迪公爵的信，他似乎对骑士团擅自干预菲尔诺斯治安队的工作非常不满，我还没给他回复，兰特莎，你觉得，到底是谁在战事吃紧的时候，还腾出手去管别人的闲事呢？”
　　“他还有脸告状？”兰特莎差点一拍桌子站起来，但想到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帝国的三皇子殿下，咬咬牙忍了下来，“我跟您说过，玛莎已经金盆洗手，是他诬告玛莎，还威胁治安队把玛莎交给他处理，要不是治安队长提前通知我，玛莎就落到他手里了，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个老流氓，我早晚把他那玩意剁下来喂狗。”
　　兰特莎说完，看到阿尔斯特漫不经心的表情，撇了撇嘴，低声说，“玛莎不也在帮您做事所以才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吗？否则就治安队的那些人，再给他们十年时间都抓不住她，您不会为这种事罚我吧？”
　　“当然不会，兰特莎。”阿尔斯特笑了，“只要你别管我的事就好。”
　　“我知道了，阿尔斯特殿下。”兰特莎叹了口气，“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和安德烈会负责好军队里的工作的。”
　　“只有你，兰特莎。”阿尔斯特笑着纠正她，“安德烈会和我一起去。”

　　兰特莎并不知道阿尔斯特为什么执意要去那片平原，不过仔细想想，若是有一天，玛莎突然离自己而去，也许自己也会想把所有和她去过的地方都重新走一遍，哪怕明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她。这样一想，她确实理解了阿尔斯特的行为。
　　但她会这么做的前提是，她和玛莎彼此相爱，这样的行为才有了特别的意义，兰特莎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把自己路过的每一个城市的名字都告诉玛莎，问问那个行走天下的女盗贼有没有来过这里，一旦玛莎回答有，兰特莎会立刻觉得，那座城市的角落里全都是玛莎的影子。

　　而阿尔斯特现在这样，更像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变态跟踪狂。兰特莎看着终于从戴因回来的阿尔斯特，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阿尔斯特手里拿着一束木兰花，面无表情的走进军帐里，兰特莎见状，偷偷拉住安德烈，问他发生了什么。

　　“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才会这样。”安德烈小声地说，“那片荒原上什么都没有，偏偏在一棵枯树上留了一束木兰花，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这季节哪里来的木兰花。”兰特莎眨了眨眼，“而且这都已经是提尔塔的领地了，我连颗木兰花树都没有见到。”
　　“所以啊，阿尔斯特殿下就把花带回来了。”安德烈耸耸肩。
　　“你的意思是，那是诺西亚老师留下的？”兰特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不知道，但我想不出别的阿尔斯特带回这束花的理由。”安德烈说，“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你还记得之前在蒙斯塔城里的那一束吗？还有比莱镇的那颗木兰树，正好阿尔斯特殿下路过的时候开了，哪有那么巧的事，要是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么多花，摆明了是冲着殿下来的吧。”
　　“可诺西亚老师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他们……”兰特莎不解的说，“只送花，却不见面，他们是有什么约定吗？”
　　“谁知道，反正我觉得阿尔斯特殿下每次收到花都挺意外的。”安德烈说，“而且不想见面的肯定只有诺西亚老师一个人。”
　　兰特莎想了想这一连串的事，忍不住点点头，然后感叹道，“三皇子殿下还真是可怜啊。”

　　安德烈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阿尔斯特殿下在营帐里叫了自己一声，赶紧走进去，兰特莎忽然没有了可以聊八卦的对象，只好叹了口气去给玛莎写信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连信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时候，玛莎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我有些事要和阿尔斯特殿下说。”黑色头发的小姑娘看上去有些焦急，甚至没来得及和兰特莎好好打招呼。
　　“是有了诺西亚老师的消息吗？”兰特莎立刻带着她往阿尔斯特的军帐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问道。
　　“那个人是……诺西亚吗？”玛莎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总之，他应该就是阿尔斯特殿下委托我找的人。”

　　兰特莎把玛莎带到阿尔斯特的军帐后，就一直在外面等她，她没有注意到玛莎话里微妙的区别，但已经察觉到向来冷静的玛莎则表现出了不该有的慌张，这让她忍不住担心起来。

　　她的小姑娘从来都是非常冷静的，哪怕身受重伤被人追捕，她都没有见过玛莎这么慌张的样子。

　　毕竟玛莎是个盗贼，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有名的盗贼，在她还没有在菲尔诺斯犯案的时候，兰特莎就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时候她还和治安队长打赌，如果这个家伙来菲尔诺斯偷东西，究竟是谁先抓住她。

　　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最先被抓住的是自己。

　　玛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做贼的人，不管你做的多有名，技术多精湛，该失手的时候就是会失手，这种事就像在路上出车祸或者摔了一跤似的，根本没有道理可以讲，所以她被那个公爵的亲兵追了好几条的街的时候，并没有怨天尤人，只想着怎么才能尽快逃出去，结果却一头撞到正在巡逻的兰特莎的怀里。

　　那时候的兰特莎不管怎么想也不可能把眼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当成传说中的盗贼玛莎，而且她一眼就认出了追她的那些人身上萨南迪公爵的家徽，萨南迪的风评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于是她立刻把这件事定性为萨南迪公爵在以权势欺压平民，帮她把那些萨南迪公爵派出的人赶走了。
　　过了很久，兰特莎在围捕玛莎的时候再次见到她时，才知道这个自己救了下来还带回家收养了一段时间的小姑娘就是自己一直在抓的人，那时候她的心情自然难以言喻。

　　可她还是放走了玛莎，当着大半个骑士团的人和菲尔诺斯治安队长的面。

　　她看着冲着自己跑来的玛莎，原本她只要举起剑挡下她的脚步，就可以让她无处可逃，可她那时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让那个全国闻名的盗贼轻轻松松的就从自己身边逃开了，如果没有阿尔斯特殿下替她遮掩的话，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逃不过降职甚至撤职的处罚。

　　安德烈事后对她说，就算想放人也不该做的那么明显，会让阿尔斯特殿下很难办，但兰特莎当时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些，她看着玛莎朝自己跑过来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可以给她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