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阿尔斯特和木兰花》库兰

19、寒冷

　　“在这种时候还能睡得着吗？真该说不愧是你啊，阿尔斯特殿下。”阿尔斯特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然后他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睡着的一个人，他身下还压着全身都裹着绷带的艾伯恩，在下面是修里尔。
　　阿尔斯特看向在阳台边躺在躺椅上惬意的喝着茶的诺西亚，明明这里有这么大一张床，为什么要把他们叠起来啊，这究竟是什么奇怪的恶趣味？
　　阿尔斯特隐约觉得诺西亚确实可能有他不了解的另一面，但那一面可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他从艾伯恩身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睡在诺西亚的床上，阿尔斯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哪一个比现在反应更快，他立刻把还躺在床上的那两个人扔下去了。
　　修里尔和艾伯恩立刻因为阿尔斯特的举动醒了过来，修里尔先是看到把自己吵醒的罪魁回首，瞪了他一眼，然后才看到诺西亚。
　　“老师，我……”修里尔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想跟他解释什么，不过诺西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他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你倒不用和我解释什么，不过艾伯恩，你没什么话想说吗？”

　　阿尔斯特看到了个绷带男的嘴巴动了动，居然转开了脸——话说回来，你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为什么要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举动啊。
　　“我……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绷带男支支吾吾的样子也太少见了，阿尔斯特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简直跟犯了错的小孩一样。阿尔斯特忍不住想，诺西亚不仅作为老师，作为师兄也这么严厉吗？
　　“想不明白就回去慢慢想，在想明白前不要乱说话。”诺西亚眯了眯眼，打断他的话，然后看了眼修里尔，“你带他回去吧，我这边不管饭。”
　　诺西亚站起来摆出送客的架势，然后对因为艾伯恩惊人的反转呆立不动的阿尔斯特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送你的师兄回去。”
　　修里尔和艾伯恩立刻就溜了，阿尔斯特送他到楼下，确定诺西亚听不到时小声抱怨，“我从没看老师这么凶过，明明是你惹他生气，为什么我也跟着中枪啊？”
　　“诺西亚老师一直很凶，你没有见过大概是因为老师觉得对你这种蠢货发火没什么意义，三皇子殿下。”修里尔没好气的回敬他，他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艾伯恩，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没有看到诺西亚，才低声说，“我会向老师道歉的，但是你是怎么回事？我听说诺西亚老师已经向凯尔陛下递交过辞呈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关你什么事。”阿尔斯特没好气的把他关在门外，他只觉得修里尔多管闲事，所以错过了修里尔原本倒算告诉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以至于之后被自己老爸找上门来时，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他有些迫切的回到二楼，想知道诺西亚隐瞒自己其实有魔力的理由，或者至少从老师口中确认这件事。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诺西亚依旧半靠在躺椅上，但稍微坐直了一点，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茶杯，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水壶，若有所思的盯了它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尔斯特立刻会意，走过去帮他添了水，然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诺西亚舒适的叹了口气，他现在心情不错，所以看向阿尔斯特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不过说出的话还是不耐烦，“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等午饭到了我可能就不太想搭理你了。”

　　他们的三餐都是附近一家餐厅按时送过来的，阿尔斯特看了眼时间，似乎在考虑现在把门锁上假装听不到敲门声行不行得通，不过他忽然意识到，诺西亚老师虽然不会表现的很明显，但饿肚子的时候似乎情绪会非常糟糕？
　　这样一想，诺西亚确实每次在临近午餐或者晚餐前就会变得情绪非常低落而且十分容易暴躁，既然如此，自己还是别磨磨蹭蹭了，既然诺西亚给了机会，还是干脆点问出口比较好。

　　“老师，你其实可以使用魔法对吧。”阿尔斯特说。
　　“这些魔力是我的老师留给我的。”阿尔斯特听到诺西亚这么说，他忽然意识到，他从没有听诺西亚提到哈伊蒙德，是因为这个名字通常被“我的老师”这四个字替代了。
　　“我不知道我的老师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导师，但如果没有他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我。”诺西亚轻声说，“他借给我很多魔力，但不管再多，对于一个无法拥有魔力的魔法师来说都是有限的，用掉一些就会少一些，所以我很少使用魔法。”
　　“借给你？”阿尔斯特皱眉，如果这个借是他理解的那种借的话，那这件事可没有诺西亚说的那么简单了，他忍不住想要问清楚，“你和哈伊蒙德不会是……”
　　“阿尔斯特。”诺西亚显然明白他想问什么，立刻打断了他，“我的身体里有一大半都是哈伊蒙德血液，这是我魔力的来源，但它们早晚也会失去作用的。”
　　“所以哈伊蒙德……真的死了吗？”
　　诺西亚听到这句话之后看了阿尔斯特一眼，“我不知道修里尔对你说了什么，但对于哈伊蒙德来说，死在那片荒野上是他最好的结局。”

　　那一刻阿尔斯特再一次感受到寒冷，但这一次，他感受到的，不再是冷酷的或者严厉，而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悲伤和绝望，那一瞬间阿尔斯特真的以为，也许诺西亚真的出于某些无法违抗的理由，杀死了哈伊蒙德。
　　而那种寒冷究竟是什么，直到很久以后，阿尔斯特才真正明白。
　　那是命运的锁链牢牢拴住人的身体时才会有的、锈迹斑斑又无可抵抗的寒冷。

　　不过阿尔斯特很快就明白，和那些虚无缥缈的、遥不可及的、所谓的命运的寒冷相比，现实的残酷往往来的更加迅猛、且毫无预兆可言。

　　魔导师大会开幕那天，诺西亚应邀参加了开幕仪式。不过他只接受了修里尔的私人邀请，也就是说，他不打算在仪式当天露面，即使是这样修里尔也相当开心，阿尔斯特觉得也许诺西亚所有的学生在他面前都这样，永远渴望得到诺西亚的认同。

　　诺西亚有时候实在过于严苛了。

　　阿尔斯特忍不住想，他此刻带着诺西亚丢给他的黑色的帽子，坐在贵宾包厢里，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和老师单独在这样的地方相处实在是……让阿尔斯特很想发生点什么。
　　阿尔斯特假装不经意的靠近诺西亚，让自己贴近他坐下，诺西亚身上非常好闻的味道，这种味道阿尔斯特其实很熟悉，是很多施法会用的香草的味道，阿尔斯特在很多魔法师身上都闻到过这种味道，但没有一个会像诺西亚这么好闻。
　　他觉得自己快因为这样的味道和某种不可言说的幻想失去所有的理智了，他甚至想亲吻诺西亚，从柔软的头发到明亮的眼睛全都吻一遍，他想让诺西亚抱住自己，叫自己的名字。
　　阿尔斯特放纵自己沉溺在无可救药的幻想中，直到听到诺西亚轻叹了一口气，才回过神来。

　　“老师？”阿尔斯特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阿尔斯特殿下，你有时候真的让我非常担心。”诺西亚低声说，“你知道凯尔陛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要比你成熟多了吗？”
　　“是啊，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搞大女人的肚子了，我大哥不就是这么来的吗？”阿尔斯特笑着说，“我可一心一意只喜欢老师一个人。”
　　“阿尔斯特殿下，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
　　“可你凭什么这么说呢？”诺西亚忍无可忍的推开他，“凭你是三皇子殿下，所以我不能拒绝你？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对我说这种话？”
　　阿尔斯特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他抬起头，看到诺西亚同样露出意外的表情，显然不明白这种时候为什么会有客人来。

　　“是修里尔吗？”
　　阿尔斯特站起身过去开门，打开门一瞬间他有种和世界末日来临相似的感觉——那种“这种事很难发生，但一旦发生绝对无可挽回”的席卷了他。
　　阿尔斯特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藏起来，但冷静了一秒钟立刻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于是他硬着头皮站在那，叫了一声，“父皇，您怎么来了？”

　　他看到老爸身后的安德烈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以后会跟你算这笔账的。阿尔特斯在心里想，但他很快就就注意到，父亲只是稍微应了他一声，目光就越过他看向自己身后的诺西亚，那眼神让他明白，父亲这次显然不是为自己而来的。

　　“凯尔陛下。”
　　阿尔斯特听到诺西亚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声音如同被冬季冰冻的冷硬的深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