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有引力》十三有余

21、第 21 章

　　寇枭手中的刀瞬间出鞘。

　　他几乎是一个闪身挡在穆清面前，当抬头对上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孔时他有瞬间喘不过气，头皮一阵阵发麻的战栗撕扯着他不断往下坠，几乎要把地面压出两个坑。

　　“你好啊，寇枭。”

　　说话的人眼角已经有了纹路，但是配上那一脸笑眯眯的表情让人只能判断出年龄在五十岁上下。他微笑着伫立在门口，身边还跟着几个人，都是那种能瞬间融入人群普通至极的面孔，以至于在昏黄的灯光下还有些模糊不清。

　　但此时屋内呈现的恐怖景象让这几人更像是一道惊雷后出现的青面獠牙的恶鬼，几乎就要张开嘴对着他们露出满口血腥。穆清被寇枭挡在身后已经控制不住地抖作一团，小腿都开始痉挛。

　　寇枭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寻找到什么。

　　那人终于收了笑容，语调是中年人特有的成熟稳重，眼角微微上挑地看着寇枭一字一句说：“跑了这么多年，应该跟我回家了吧？”

　　“什么？”穆清惊恐至极地拧住他的衣角。

　　“哎呀，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小朋友。”中年人一愣，微微侧身对着穆清招了招手：“你好啊，跟了这么远辛苦了吧。”

　　“贾裕。”寇枭的声音很沙哑，“你是故意的。”

　　“出去说吧？这里味道太重了。”贾裕被直接戳穿身份也不恼，笑着往门外跨了一步：“来来来，要不是为了等你们前两天我就让人处理了... ...就怕你不来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寇枭盯着他的背影，带着穆清缓慢又僵硬地挪到了门外，一眼看见外面候着的那两名垃圾车上下来的人，总算是清醒又绝望地反应了过来。

　　这是一个陷阱。

　　“我是真没想到啊... ...天意，这就是天意！”贾裕爽朗地笑了几声，伸手拍了拍旁边那几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么多年了这傻小子还能自己乖乖跑回来啊！哈哈哈哈... ...”

　　“那里面的人都是你杀的？”寇枭不去理会那已经有些癫狂意味的大笑，一针见血地开口，同时横在身前拿刀的手就没有放下过。

　　“我杀的？不不不... ...”贾裕笑得咳了几声，伸手擦去眼角的泪花：“他们都是自己要去死的啊！”

　　“什么意思。”寇枭冷声说。

　　“生气啦？我看看... ...”贾裕却不再答复，看着寇枭舔了舔嘴唇：“果然我当年没看走眼，这么多年过去长得是真不错啊。”

　　“回答我！”寇枭吼了一声，拿刀的手都颤了起来。

　　“好啦好啦，不就是他们不配合这次比赛嘛，结果几个人摁住打药的时候一挣扎手一抖，咻一下就不行了。”

　　“不过你放心，一点也不痛苦的。”贾裕耸了耸肩，语气像是砍瓜切菜般轻松：“也就是死相难看了点，吓到你和那个小朋友了吧？”

　　穆清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微笑的中年人，居然能有人用这种轻浮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简直不像是死了两个人，而是随手碾死了一两只蚂蚁，还要为蚂蚁的残屑弄脏了手指而感到惋惜。

　　与此同时，穆清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寇枭的身体一震，整个人朝前微倾，一副马上就要扑上去来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你先别急啊，既然现在我来了，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贾裕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寇枭的愤怒和杀意，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一开始呢我是真不知道你在这里，但是从你第一次上场，我就认出来了。”

　　果然是你。

　　寇枭脑子一片混乱，握刀的手都已经印出了一条深红。

　　“所以我就临时决定改变一下计划，看看你是什么反应。”贾裕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说话时嘴角一直忍不住地上扬：“寇枭啊寇枭，真不愧是你，这么多年了还记得那条小杂种，他死了你倒还要死要活的。”

　　寇枭的头一阵剧痛，有一瞬间甚至拿不稳刀。他开始迅速地按照贾裕的话整理思路，既然他一开始创办这个比赛就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那他说的改变计划又是什么？

　　贾裕摩挲着下巴看着他的表情笑了，这种从头到尾胜券在握的笑容让他无比恶心，像是有东西卡在了嗓子眼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我本来的计划呢... ...”他顿了一下，反而站在原地故意刺激了寇枭一句：“不对啊，我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挺平静的啊，不恨我吗？不想扑上来杀了我给你的兄弟报仇吗？”

　　“你这个杀人狂！”穆清心头巨震，才总算反应过来要报警的事，但还没等他从裤兜里挖出手机那边就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做事情要想清楚后果啊，年轻人。”

　　“你要是现在报警，屋子里摆着的就不止这几个了。”

　　穆清指尖一僵，手机不慎滑落到了地上碎屏开了花。

　　“你原来的计划是什么？”寇枭的神经高度紧绷，已经无暇再思考其他。因为贾裕此刻的眼神透亮而深邃，简直像一把锋利的刀寸寸将他剖开，一如当年。

　　“本来要是没你呢，那群残废不可能打得过我的鬣狗。”贾裕啧了几声，话题一转又开始卖起关子：“你猜，要是前三场都没人赢，这个时候有一场附加赛会怎样？”

　　见寇枭脸上没什么表情，贾裕又好心的给了个提示：“人嘛，潜能都得是逼出来的。”

　　寇枭沉默着，狠狠打了个哆嗦。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只浮现了两个东西：钱和血性。

　　一开始组织这场比赛就是用金钱诱惑人参赛，要是一场场比赛打下来满盘皆输，人的心理就会被压缩到一个阴暗的极点--所谓得到之后再失去。

　　要是在这个时候... ...

　　“附加赛呢，我不会再给他们打药，让他们直接上场和那群废物对打，打赢了就有钱。”贾裕饶有兴致地盯着寇枭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往崩溃的方向靠拢。

　　人的血性和潜能被激发出来之后，就会下死手。

　　“他们... ...”寇枭的双眼赤红，几乎咆哮起来：“你是想借他们的手，把给你卖命了这么多年的人全部杀了吗？！”

　　“聪明，”贾裕几乎要高兴地拍起掌来，末了他舔了舔嘴唇又勾起一个残忍的笑：“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他们这么多年终究也只是我养的狗而已啊--”

　　寇枭拎着刀就扑了上去，但身体只往前腾到一半就被穆清死死搂住了腰。

　　“滚开！”穆清那点儿力气在他这根本不足为奇，但挨了他那下挺重的肘击后居然还坚持着死不松手：“寇枭你冷静点... ...万一还有人会死怎么办！”

　　“所以我引你们过来，可不就是商量这件事吗？”贾裕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几乎扭打成一团，语速飞快地又交代了一些事：“我让那个小杂种去死就是想激一激你，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能上当，我还嫌我找的那两人演技不够呢！”

　　说着他瞄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那两人，后者赶紧谦卑地弯了弯腰。

　　“明晚附加赛就开始了。”贾裕最后说。

　　寇枭的动作猛地一顿，视线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脸上。

　　“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吧？”寇枭说。

　　贾裕只是微笑。

　　“跑了这么多年，应该跟我回家了吧？”他突然想起了这个畜生一开始说的话。

　　“是不是我跟你走，你就会放过他们。”寇枭声音晦涩，但是不卑不亢。

　　“报警都行，你们手机里应该已经拍了挺多照片吧？”这话是对穆清说的。

　　穆清从震惊到麻木的状态里终于回过神，直接在寇枭胳膊上挠出了两条血痕：“不... ...你不能跟他们走！”

　　“车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贾裕说着看了寇枭一眼，目光里病态的贪婪一闪而过，几乎止不住地舔着嘴唇：“走吧... ...和爸爸回家。”

　　穆清听见那两个字时简直如遭雷劈，愣在了原地好半天不知作何反应。

　　“去把门打开。”贾裕吩咐道，边转过身心情很好地对寇枭招了招手：“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寇枭低头不语，好半天才把刀轻轻塞到了穆清手里，掌心深处留下了刺眼的一抹红。

　　“寇枭... ...你不能和他们走。”穆清急的已经带上了哭腔，虽然他还没有从这一连串的巨大打击中回过神来，但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赤果果的结论：有人会死，寇枭会被带走。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无法接受。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我求你别冲动。”穆清的语调近乎哀求，但寇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睛里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都一并消失了。

　　“我是孤儿，所以一切都拜托你了。”他说着便不容抗拒地拽开了穆清的手，一步步走到了贾裕的面前站定。

　　“这就对了嘛。”贾裕总算舒了一口气，眼睛不断在寇枭的肩颈和腰腹处来回扫着，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又用力地捏了几下：“好孩子。”

　　“你让他走。”寇枭面无表情地说。

　　“门开了吗？”贾裕马上回头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开了开了！”那两个人慌慌张张地回话。

　　“走吧。”贾裕对着穆清扬了扬下巴：“报警去吧。”

　　穆清站着没动，脸上的神情接近悲戚。

　　贾裕见状马上对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有一人缓缓走了上来，自袖口滑出一把刀抵住了寇枭的喉管。

　　寇枭没动，静静地望着穆清。

　　“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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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发新章都感觉飘过几片落叶... ...（好冷啊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