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Letters to the Lost》Meio

22、Chapter22

　　卡诺瓦切领主宫里珍藏了大量历史文物，包括但不限于服饰，武器，器皿，文书，这些文物来自于不同的文明，且时间线从未间断，你几乎可以在这里窥见完整的自十五世纪以来的世界历史。每年都有大批的历史学家纷至沓来，试图在这里拼凑起失落记忆中的真相。
　　凯厄斯站在一座两米高的立式展柜前，内镶的钻石灯折射出锋利的光线打在人形木偶身上，更加余光点缀着它所撑起的这条绿色克里诺林裙。它的主人一如既往地偏爱双宫绸强韧极富光泽的质地，加之多年来精心的护理保养，一百多年过去，这条重工打造的礼服裙依然不减当年的风采。
　　曾经的浪漫主义已经泯灭消亡，但在维多利亚时代，年轻的卡诺瓦切女伯爵一袭华服出现在舞会现场，立马就吸引了整个欧洲贵族们的目光。凡尔赛宫日复一日上演着何不食肉糜的荒唐，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将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用香水掩盖腐烂的臭气已经弥漫进他们奢华宫殿的事实。女士们用糖果和鲜花装点着发髻，而先生们还在挑剔着侍者端上来的茶点是否新鲜。至于外面那些资产阶级的发言如何慷慨激昂，如何振聋发聩，他们都置若罔闻。
　　习惯了。
　　活得太久的生物很难有家国情怀。
　　说到底，最后真正把一切当成狂欢和盛宴的，也只有不老不死的吸血鬼们。只有这些依旧举止优雅，谈吐不凡，总给人类带来不切实际梦幻的老古董们，才是浪漫主义情怀的唯一遗物。
　　“哈啊......它看上去依旧很漂亮，不是吗？”
　　阿玛莉丝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望向礼裙的眼神闪烁着，似是和他沉浸在同一段记忆中。
　　“当时等这条裙子完工等到了冬天。当时所有人都裹上了大衣，只有你穿着夏装。”
　　“实际上，我也就穿过那一次，这种大裙摆很容易审美疲劳。不过那次效果不错，至少还有人愿意请我跳舞，它也算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如今的阿玛莉丝已经杜绝了那种政治性的社交。她本就恨透了像自己父亲那样追名逐利，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生活的惬意舒适，她压根儿不会出现在一群政客之间。
　　凯厄斯收回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外人眼里，这个房间是学术价值极高的博物馆，但对于他而言却更像是一簿回忆录，这里的大多数藏品都可追本溯源到相应的时期。
　　不知不觉中，他的女孩早就不再需要他的引导，已经自立门户了。
　　“它们不在这里。”猜到了他在找什么，阿玛莉丝开口道。“你送给我的东西我当然不会堂而皇之地展示给别人看，除非穿戴在我身上。”
　　她的直白向来能让凯厄斯心情愉快，轻笑说，“我可送了你不少东西，你能都把它们保存好？”
　　“大部分吧。虽然有一些确实没办法再接触空气了。”她上前拉过他的手，故作神秘道，“这里的东西都是经过处理的，我有自己的办法让它们不被氧化，那才是卡诺瓦切宫最珍贵的藏品。”
　　“嗯？”
　　“我带你去看。”再度换上熟悉的狡黠笑容，阿玛莉丝拉着他向书房走去。
　　当隐匿在书柜后的那扇门出现在眼前时，不出意外的，即使是凯厄斯也对这种诡异的布设感到惊讶。
　　“你不觉得这样更符合我们的文学形象吗？来自超古代的地外文明什么的。”阿玛莉丝义正言辞道。
　　“......”凯厄斯觉得她应该是天天闷在家里主机游戏打多了。
　　然而，当他真的踏上这条漫长的地心之旅的时候，凯厄斯开始怀疑刚才的话有多少真假。她不会真的从地心里挖出什么前世文明技术了吧？
　　“一战的时候，我在一所破旧教堂地下发现了几个逃亡的人类。那时候德国已经占领了卢森堡，我正动身准备去往一线。”
　　“发现他们纯属是偶然，那所教堂下面有着交错纵横的地下通道，入口处也极其复杂。一开始，我根本没有发现他们在那儿，但在某一个瞬间，极其细微的心跳声从地下深处传来。”
　　“直到我真的找到了这些人，我都不敢相信人类能在距离地表那么深的地方生存下去。更让我意外的是，他们几乎完美地解决了生存问题，建立了拟态环境，利用四通八达的地下管道运输水和氧气。”
　　听到这，凯厄斯突然附和地哼了一声。是啊，他看出来了。
　　阿玛莉丝无奈道，“可不是我把他关到这么深的，是他自己死活不肯出门，拽都拽不动。”
　　前者闻言皱眉，“他？就剩一个了？”
　　“是。”阿玛莉丝点点头，“那群拥有超前几百年科技的人类称呼自己为圣质隐修会，在我找到他们之前，德军已经找发现他们的总部。为了不让秘密泄露，被迫放弃了最初的据点转移。”
　　“他们的技术几乎自成体系，其中不乏相当具有威慑力的武器。我问他们是否愿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只有一个孩子答应了。于是我把他带回了英国，藏在卡诺瓦切。我必须得向你承认的是，当初把自己埋在地下，绝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避免阿罗发现他的存在。”
　　电梯下落的速度开始放缓，几秒钟后稳稳停住。金属门向两侧徐徐展开，那壮观的，震撼人心的深海景观透过玻璃映入眼帘。
　　一个有些纤细稚嫩的身影站在一片蔚蓝之前，他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听到声响转过头来。他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的样子，在看到凯厄斯的瞬间，男孩的脸上多了几分局促不安，眼神慌张地看向站在他身旁的阿玛莉丝。
　　凯厄斯有些意外他的反应。不是意外他怕他，而是意外他似乎非常相信阿玛莉丝。
　　“你转化了他？”
　　阿玛莉丝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安抚性的攥紧。
　　“来认识一下吧，圣质隐修会最后的成员，约书亚·梅斯特雷。”

　　凯厄斯在威尔士的安稳日子过了很久，久到雨季过去，大海也逐渐风平浪静。他和阿玛莉丝养成的奇妙默契让他们的相处变得轻松愉快很多，即使在同一个屋檐下，日子也过的平和安稳。
　　摩西根据阿玛莉丝的喜好在别墅里安排了很多娱乐设施，包括全息投影和游戏主机什么的。凯厄斯对她的这一爱好并不感兴趣，但他不介意在一边陪着她。有时候，那扇巨大的电视屏也为他提供了主场作战的机会。这一切开始于某一天阿玛莉丝突然心血来潮翻出了大量的电影光盘。
　　“血肉之花......这电影是实景拍摄的吗？”她蹲在地上看着泛黄封面上血肉横飞的场面，摸了摸下巴。
　　凯厄斯扫了一眼她摆在地上的碟片就叹了口气，他忧郁地看着阿玛莉丝，像是忧心忡忡的老父亲在看自己初入青春期对cult片怀有强烈好奇心的女儿。
　　“啧啧啧，这些导演还是太仁慈了啊。”阿玛莉丝看完盒子后边的故事介绍，摇头评价道。
　　“有一部分是真实拍摄的。”凯厄斯在她搬来的那一箱碟片里挑挑拣拣着，里面鱼龙混杂，应该是把哪个影像店直接抄家了。
　　“啊？”阿玛莉丝惊讶地看着他，“你居然还看过这种电影吗？”
　　“相信我亲爱的，这些电影拍的再血腥也没有你当年血洗城堡的场面震撼。”难得地开了个玩笑，语毕，凯厄斯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果然，阿玛莉丝的眼睛立马眯成一条缝，“哦......原来尊贵的沃尔图里大人也有偷窥的习惯啊。”
　　“咳......”现在轮到凯厄斯有些心虚了。
　　“也是，连半夜爬窗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话锋一转，阿玛莉丝耸了耸肩，接着研究手里的碟片去了。但她话说一半不说完总让凯厄斯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不过你怎么知道有些是真实拍摄的？难不成沃尔图里在影视方面还有这种特立独行的投资偏好？”她随便打开一张碟，塞进了DVD机，进度条一下拉到最中间。一张白花花的人不像人猴不像猴的腐烂面孔一瞬间出现在她头顶。
　　“......”
　　“......”
　　立体音响里传来主人公凄惨的尖叫，画面里性感丰满的女主角被这只变异猴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对此阿玛莉丝的评价是，“不行啊，这做的还没有游戏逼真呢。”
　　凯厄斯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先回答阿玛莉丝的问题，“有一段时间那不勒斯的人口贩卖活动很猖獗，我怀疑有吸血鬼作祟去调查了一下。实际上是当地的黑手党把人绑去偷渡到美洲拍虐杀电影了。”
　　“为什么这种事情发生在人类身上我一点也不意外。”阿玛莉丝讥讽道。
　　“还有一部分是自愿去的，当时经济大萧条，为了刺激消费，连这种B级片产业都被政府默许了。有些穷人，特别是孕妇——”说到这，凯厄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就会自我奉献，来给家里换点钱。”
　　“那他们真是白白牺牲，人类对残害同类方面的想象力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她冷笑着指了指电视屏幕。
　　“你从哪找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电影的？”凯厄斯实在忍受不了，他不想让那些粗制滥造的电影继续污染他的眼睛。
　　“达尔文昨天端了一伙吸血鬼，大概是不满我借着沃尔图里的名号在这里作威作福吧。反正他们的据点是一家影像店，他问我有什么电影想看的。老实说我没怎么看过电影呢......在我进入棺材之前电影还都是黑白的。我就让他都送过来了。”
　　然后你的注意力自然就被最抓人眼球的恐怖电影吸引了。凯厄斯心下了然。难得有什么他很擅长而阿玛莉丝并不了解的事情，多是本能中想要在爱人面前展示一番的表现欲作祟。在一大箱影碟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几部勉强能入他眼的电影递给了她。
　　“哦......都是些文艺片呢。”阿玛莉丝的声音里多了些揶揄，认真打量着他挑的电影，“我还以为你不会对电影感兴趣呢，好吧我相信你。就这个了！”她兴致勃勃地拍了拍其中一盒碟片的封面，起身去把在房间里疯狂制造光污染和噪音污染的电影停掉。
　　她选择的是最近改编的一版《傲慢与偏见》。阿玛莉丝一直很喜欢这本书，她的私人图书馆里甚至有初版。倒不是因为什么文学素养上的欣赏，毕竟一百年前她也没想过自己当时买来消遣的小说如今会名扬四海。一部分原因是伊丽莎白确实是个让她觉得有点意思的姑娘，更大的原因是她被莉迪亚拼命想把自己嫁出去的行为逗乐了。
　　“太愚蠢了。”时至今日，她再一次在电影里看到这一场景依然嗤之以鼻。
　　两个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当然不会在人类电影里找存在感。凯厄斯一点不像达西而阿玛莉丝也一点都不像伊丽莎白。
　　“或许正是因为生命短暂人类才会如此饱含情感。”当看到男女主在大雨中吵架时，阿玛莉丝突然唏嘘道。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在凯厄斯怀里，茶几上的威士忌已经快要见底。
　　后者立刻意识到她的感慨并非空穴来风，“后悔了？”
　　“变成吸血鬼吗？怎么可能。”阿玛莉丝懒洋洋地笑了笑，“只是我从来没有像你，或者约书亚那样曾经为自己的国家民族奋斗过。你告诉我关于迈锡尼的经历，教给我作为一个领袖和战士该如何为自己的信仰而战。可是我没有信仰，成为吸血鬼之后家国情怀更是与我无关。即使每次从战场上凯旋而归，人们将鲜花撒满归途，我也清晰地明白那欢呼雀跃不是先给我的。”
　　“因为我们不需要国家。”凯厄斯轻声道。
　　阿玛莉丝赞成地点点头，“所以歌颂生命和勇气的赞歌永远不会为我们响起。”
　　“但我没什么可抱怨的。何必偏执地去追寻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想要的早就拥有了不是吗？”她转过头莞尔一笑，凯厄斯相信这番话出于真心。
　　后悔和固步自封从来不会是阿玛莉丝的选择，必要时宁愿向死而生也不愿活在悲剧中。凯厄斯清楚地知道。
　　刺耳的电话铃声就是这时候突然响起的。阿玛莉丝起身去接，是摩西。
　　她没有试图回避凯厄斯的存在，后者也大概猜出了这通电话为何打来。算算日子，他已经离开意大利快半个月了。
　　没有他，阿罗能在奥普利宫沉得住气多久？
　　“嗯......那就让她们进来吧。没关系的摩西，我们完全能够搞定。你再去通知一下达尔文，让他来威尔士一趟......”阿玛莉丝的语气中多了些玩味，一般这种时候，她都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搞事情。
　　挂断电话，她立马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向凯厄斯。
　　“是海蒂和简哦。看来你的假期结束了，资本家要强迫你回去加班了。”
　　“她们能强迫我什么？”凯厄斯扬了扬眉毛，但显然他此刻的情绪非常不好，眼神含沙射影，开始结冰。
　　“不知道。不过，我也很不喜欢有人很没礼貌地来打扰我们呢，我的殿下。”阿玛莉丝弯起眉眼，人畜无害的笑容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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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考试，复习不动了来把这章码完
学习的时候什么都是有趣的
地方财政真的太难了......看一遍忘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