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竹马要拯救苍生》西诃

29、第 29 章

　　三岩镇，山间竹林。

　　晕眩感逐渐消失了，周围景象慢慢清晰。

　　还是那片竹林，夏日的阳光穿过竹叶缝隙，在地上印出细碎光影。那梦境一样的世界，半年的时光犹如一场大梦，倏然破碎了。

　　宋栖迟醒过来的一瞬间，就垂眸看向了前方。

　　林暮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一手触在那白色物体上。

　　宋栖迟也半蹲了下来，凑近了道：“就是它？”

　　“嗯。”林暮应了一声，手上使力将那白色物件拔了出来：“这就是我要取的东西。”

　　他手指擦拭着，渐渐地，那物件原本的样子显露了出来。

　　一块半环形玉璧，颜色温润厚重，三个类似人行走的符号均匀排列着。

　　“这是......”宋栖迟接过玉璧，仔细察看：“这符号是个字。”

　　林暮：“字？”

　　宋栖迟点点头，取下手上皮环，将玉璧贴在手腕旁道：“吴宇说了人字符的事之后，我有去查过，我手上这个是人字，玉璧上这个也是篆体字，是个天。”

　　林暮笑了起来：“这还凑上对儿了。”

　　宋栖迟怔了一下，握着玉璧问：“这是什么？”

　　“你怎么不问。”林暮斜觑他一眼：“之前在境里的是什么？”

　　宋栖迟：“之前的境是什么？”

　　“......”

　　林暮被噎了一下，反问道：“你不怕吗？”

　　宋栖迟看了过来：“怕什么？”

　　“怕我......”林暮话说到一半停了一下，过了一瞬才缓缓道出后半句：“不是人。”

　　“为什么要怕。”宋栖迟目光落在林暮眼上，二人视线对在一起，他摇了摇头：“你就是你，什么样的你对我来说并没有区别。”

　　气氛安静了少顷，林暮率先移开了眼。

　　“这是境里那个我留下来的。”他从宋栖迟手上拿过玉璧，摩挲了片刻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居然是和它一起生活，这样想想，境中的那个我还挺厉害。”

　　宋栖迟迟疑道：“那不像是境，我没找到聚灵阵，我们出来的方式也很不寻常。”

　　“管它是什么。”林暮站起身来：“总归是自己留下来的东西，我总不会自己坑自己吧。”

　　宋栖迟也跟着站起身了，两人一同往山下走，身后白灵忙碌不停，片刻后，那被翻得不成样的土坑又被掩了起来。

　　过了会儿，宋栖迟突然出声：“你还记得在里面的事吗？”

　　“记得一些吧。”林暮忍不住捏了捏自己手腕，那日复一日缠绕在自己指尖手心的感觉仿佛又窜了出来......

　　“挺模糊的，就记得天天发呆了。”

　　宋栖迟思忖片刻：“是你的记忆吗？”

　　“是记忆还是前世不重要，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了。”林暮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我得去做件事。”

　　宋栖迟：“什么事？”

　　“喏，你问它。”林暮举着玉璧道：“这玩意让我去修复一件东西，另一个我也太不够意思了，什么都没说，尽指使人干活。”

　　“修复？”

　　“阵法。”林暮摊开掌心，玉璧在他手里泛起了微光：“一个覆盖天地，维持世间灵气循环的阵法。”

　　宋栖迟走过来，看了眼玉璧：“还有说别的吗，地点、方法？”

　　“没有。”林暮将玉璧收了起来，随意道：“总会知道的，这一环套一环的，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栖迟想都没想，直接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林暮瞥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上不上学了。”

　　宋栖迟：“可以先办理休学。”

　　林暮愣住了，两人不知从何时起就连在了一起，毫无保留的信任，无与伦比的默契，这种比任何关系都紧密的羁绊，让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宋栖迟。

　　“一年。”林暮看着宋栖迟，坚定道：“只准休一年。”

　　宋栖迟上前一步，两人并肩往前走：“我相信你，一年时间够了。”

　　吴家祖宅。

　　那空旷昏暗的室内终于亮了起来，置于房屋两侧的地灯，悬于梁柱上的灯台被一一点亮，烛火竞相摇曳。

　　正中间的石盘前跪了两排人影，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后才站了起来。

　　陆泽走上前，一缕灵气自他指尖划过，鲜血霎时涌了出来，凝在指间滴落在石盘之上。

　　七八滴鲜血下去，那石盘上的小觚被浸得颜色深沉。

　　陆泽摇摇头：“没反应。”

　　吴修盛看了眼，背着身道：“吴琼，你来试试。”

　　吴琼走上前来，她和之前大不一样，那副跳脱纯真的神情再也看不见了，脸上一片沉静。

　　她走到那石盘前，指尖灵气一动，鲜血也涌了出来，滴落在那小觚上。

　　众人屏气凝神，可半晌过去了，依然毫无反应。

　　吴修盛叹了口气：“都坐下吧。”

　　陆泽和他平辈，一千多年前，苍霖阁隐世之后，不再招收外姓弟子，陆家传承许久，到如今，陆家第六十七代家主正是陆泽。

　　他们二人跪坐上方，下方还有四人，吴宇，吴琼，青玄，这五人跪坐一圈，姿势都十分古老。

　　“说说吧！”陆泽率先开了口，他目光环过一圈：“都是怎么回事？”

　　吴修盛咳了一声：“青玄本是我吴家灵傀，当年突遭骤变，他突然有了自主意识，可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说过话，直到上个月。”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眼陆泽道：“灵傀本没有意识，可当年骤变之后青玄有了，我们吴家灵使再也没出现过。”

　　“这不是出现了？”陆泽笑了笑，看了眼端坐下方的吴琼。

　　吴修盛目光如炬：“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易。”

　　陆泽挑眉：“哦，什么交易？”

　　“你们陆家当年最得垂怜，灵主苏醒，你是最迫切想找到他的人。”吴修盛坐姿端正，脊背挺得笔直：“他的消息——换当年之事。”

　　陆泽瞥他一眼：“那你怕是要失望了，我要是清楚当年之事，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嚼嘴皮子。”

　　“不过......”陆泽站起身来，走至吴琼前面看了片刻：“倒是可以用另一件事来和你交易。”

　　吴修盛目光跟着他：“什么事？”

　　“你们的新灵使为什么传承不全......”陆泽回过头：“怎么样，这笔交易做不做？”

　　吴修盛额头上皱纹堆叠，嘴角紧抿，看着他不发一词。

　　“哈哈哈。”陆泽大笑：“你既然是送诚意来的，总得给足一点是不是。”

　　气氛沉默了半晌，吴修盛站起身来：“我信你这一回，希望你不是那人。”

　　陆泽眯着眼：“彼此彼此。”

　　谢一函从小被吴家收养，是外姓弟子，家族辛密之事历任族长口口相传，他无权知晓，是以一直候在门外。

　　过了许久，那厚重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兄妹二人领着青玄走了出来。

　　“师兄。”谢一函迎了上去，他看了眼一旁面容肃穆的吴琼，半晌才轻喊了声：“小琼。”

　　“师兄你怕我做什么？”吴琼笑了起来：“我又没变，我就是记忆有点混乱，还是喜欢你的。”

　　“啊......我......”谢一函手足无措，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这样挑明又是另一回事。

　　“这也是我的事，师兄你不用在意，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吴琼说完这话转身就走，脸上一片深沉，笑容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静了片刻，谢一函才开了口：“师兄，对不起。”

　　吴宇转过身：“你们的事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收拾东西吧，明早出发。”

　　谢一函低声道：“好。”

　　他从来不多问，恩情是捡来的，心中那点见不得光的爱慕遥不可及，只能尽力追在那人身后，只要能跟在身后就够了。

　　长临市。

　　宋栖迟打开门，对身后人道：“到了。”

　　林暮踏进门，左手边是整面墙的鞋柜，他扭过头看了一眼，鞋子寥寥无几，大半的格子都空着，家里也是简单整洁，宋栖迟和大部分同龄人都不太一样，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两个多月没有住人，房间里蒙着一层细细的灰尘。

　　宋栖迟落后一步：“先忍忍，我等下打扫。”

　　“宋小帅哥。”林暮严肃道：“你住我家的时候，我有让你坐着看我干活吗？”

　　宋栖迟愣了一霎，随即低声道：“我们一起。”

　　“这才对嘛。”

　　林暮转身打量着房子，这是个不算小的两居室，他看了片刻，问道：“我住哪间？”

　　宋栖迟顿了顿，打开自己长住的那间卧室道：“你住这里。”

　　“这是你的房间？”林暮走进去，环顾一圈问：“你呢？”

　　宋栖迟：“我住我爸那间去。”

　　这还是宋栖迟第一次提起家人，林暮不免好奇：“他们不住这里吗？”

　　“不住这里。”宋栖迟摇摇头：“我爸是无国界医生，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不怎么能见到他了，至于我妈，没听他提过。”

　　林暮愣了一下，轻声道：“对不起。”

　　宋栖迟其实并不难受，他这么多年其实已经习惯独自生活，对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也并没有什么感情，可现在林暮站在他跟前，他好像又有点难受......

　　用难受形容可能不太准确，他觉得这种感情很复杂，就像是有人在他心头淋了一杯蜂蜜柠檬茶，除了酸甜感之外，还有一种黏糊感，促使着他做出了不一样的反应。

　　他凑近了些许，沉声道：“哥！”

　　林暮被这声激得不轻，正待有所反应，宋栖迟却又进一步，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

　　“哥。”他弯下腰，额头抵靠在林暮肩上：“让我靠一下。”

　　这还是宋栖迟第一次这样毫不掩饰的示弱，这种姿态，与其说是寻求安慰，不如说是撒娇还准确一点。

　　林暮怔了一瞬，抬手抚上了宋栖迟后脑，修长的手指穿插在蓬松发间，揉了揉道：“嗯。”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直到一阵来电铃声响起，打破了这温情氛围。

　　宋栖迟站直身道：“电话。”

　　“嗯嗯，好。”林暮回过神来，接通了电话。

　　宋栖迟看了一眼，走了出去，率先打扫起了卫生。

　　“是吴宇。”林暮接完电话走了出来，拿过抹布擦着桌子道：“他说要带个人过来，我把地址告诉他了。”

　　宋栖迟低着头，沉沉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