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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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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南河省西部三岩镇。
一位面容憨厚的南方大伯站在柜台后面,满脸热情地打量宋栖迟,普通话很有这南方少数民族小镇的味道:“小帅锅,你是要住宿还是租房哦?”
宋栖迟戴着黑色一次性口罩,脸遮了个大半,拖着行李箱,不卑不亢站在那里,身姿挺拔俊俏。
他听到老板的话,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又快速错开目光。
“能租?”
六月的天气实在太热了,口罩底下一片闷热,他忍不住将口罩扯了下来,终于露出了整张白皙脸庞。
这张脸好看得几乎灼人了,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让人不敢靠近。
老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解释道:“我们这山嘎嘎里的,没得那么多游客嘛,那些扛着相机、背着画板的倒是多的很,租房子划算点嘛。”
“小帅锅,你是学生吗,来这里干啥子呀?”
宋栖迟没搭理老板的闲聊:“租房怎么算?”
“咱们这是一个月起租哈,房价打七折,小帅哥你看着乖的很,我给你打六折哈!”老板热情高涨,嘴里一刻也没有闲下来:“看你这样子就像个会读书的娃儿,来我们这里旅游吗。”
宋栖迟掏出身份证递了过去:“一个月。”
“好滴好滴。”老板接过身份证,难得来了单大生意,高兴得将手里计算器按得啪啪作响。
片刻后,他捏着计算器利落一翻,指着屏幕对宋栖迟说:“房费是这个数哈,押金也在里面了,后面呢每月一交,小帅哥你看着乖的很,我给你把零头抹了。咱们这呢包三餐,你有啥子事找我就可以了,大家都叫我严伯,严叔也......”
屋檐下风铃微微晃动,清风徐徐而来,带着夏日的独有气息。
院子里随风传来一个温和清澈的声音,夹杂着清脆动人的风铃声轻快地钻进了宋栖迟耳朵里。
“严伯,我来给你送山菌。”
严伯脸上笑意更深,赶忙应道:“阿暮来了呀!”
宋栖迟正掏出手机扫码付钱,风轻抚过他额间,微潮的汗意被带走,留下一片沁人清凉。
等付完钱按灭手机,他才抬起头看向了来人。
这人短袖配短裤,笑着和严伯打过招呼走了进来,将手中之物放在了柜台上。
宋栖迟垂眸看了一眼,恰巧那人也瞧了过来,他只得快速移开视线。
目光错开的瞬间,那人面上闪过一丝怔愣,来来回回地打量一番后,才又面露笑意瞧着他。
严伯左右看了一眼,猛一拍手,连忙拍着林暮的肩介绍说:“阿暮啊,这个是刚来的小宋,来咱们这里玩儿的,要住一个月呢,叫宋......宋......”
严伯今年62岁,最近记性越发差了,转眼就忘了眼前这个小帅哥名字,只能摸了摸鼻子站在原地,尴尬得无以复加。
幸而林暮解了围,倚着柜台大大方方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林暮,日暮的暮。”
“你好,宋栖迟。”宋栖迟轻握了一下林暮的手,指尖稍一碰触就退了开来,却不想被对面之人反手扣住。
“宋栖迟。”林暮重复一遍,笑着说:“现在不是暑假期间,你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不是,高中毕业。”宋栖迟皱眉看了一眼,将手抽了出来。
“这么巧,我也刚刚毕业,不过我是大学毕业。”林暮收回手,没等他回答,又探过身拿了柜台上的房卡,看了一眼道:“306啊,我带你去。”
“不用。”
反驳的话被无视了,林暮将行李箱拎了过去,径自往前走了。
宋栖迟脸上闪过一丝疑色,片刻后跟了上去。
林暮身形清瘦,行李箱并不轻松,可他单手拎着却毫不费力,抬脚时十分轻盈,几乎听不到脚步声。
他落后几阶,抬眼就能见到林暮笔直的小腿和略微清瘦的踝骨,宋栖迟瞥了一眼,目光错开落到了台阶上。
“到了,就是这里。”
宋栖迟接过行李箱,摊开手道:“谢谢,房卡。”
“不用谢。”林暮面带笑意倚着墙,房卡捏在手中,没一点要交出来的意思。
宋栖迟一直警惕着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超能力,不敢太过集中注意力,只能压抑住心中不快,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还有事吗?”
可惜效果不佳,这声音还是冒着冷气。
房卡在林暮指间翻飞转动,他脸上笑意更甚:“没事,后面见面的机会还很多,咱们聊聊天熟悉一下?”
“聊什么?”宋栖迟转过身面对门站着,竭力分散着注意力。
“聊聊你......”林暮停了一瞬,目光凝在宋栖迟身周,片刻后才接着道:“高中毕业不和朋友玩,一个人来这深山老林的干嘛。”
“想来就来了。”宋栖迟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目光定在眼前的门板上。
黑雾裹在宋栖迟身上,似要挣脱,又似在挑衅,撕扯翻涌着,林暮每开一次口都会翻涌得更加剧烈,更是多次做出了攻击之态,却没敢真正动手。
林暮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再度试探:“你不会真是离家出走吧,高考太差了?”
黑雾瞬间涌至林暮眼前,距离鼻尖不过一寸之距,涌动间似乎要将整个人都裹吞住撕扯开,却始终没有真正靠近。
压抑感扑面而来,林暮视线骤然一凝,他忍住这股浸人寒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宋栖迟微不可查地吸了一口气。
黑雾一端还连在宋栖迟身上,在他吸气时不甘地涌动几下,随即极不情愿地收了回去。
什么意思,这到底是听话还是不听话?
林暮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直接动手,他一把抓住宋栖迟手腕,身上浮现一层白色雾气,瞬间缠了上去。
黑白两色雾气蓦然相撞,预料中的争斗并没有爆发,黑雾膨大数倍不止,竟紧紧地贴了上来,裹着白色雾气一起纠缠得难分难舍。
“放手。”宋栖迟反应极大,用力挣脱开手上桎梏,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林暮被黑雾激得脚下趔趄,他捏了捏眉心收起身上灵力,灵视也关了起来。感觉到白雾撤离,黑雾纠缠得愈发殷勤,直到最后一丝白雾撤离,它才念念不舍地收了回来,贴在宋栖迟身上蔫蔫流动。
随着周围世界慢慢恢复成常人所见,林暮看清了眼前人模样。
惊艳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还有什么事吗?”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语调冷淡不耐,宋栖迟清楚这人别有用意,可他不敢多想,不然——
就会像那天早上一样,酿成难以挽回的惨剧。
“啊?”林暮怔愣了一瞬,随即道:“没事。”
“房卡给我。”宋栖迟说话时头都没有抬一下,只留给林暮一个侧影。
要是常人像宋栖迟这样,那肯定是会被说上几句:“畏畏缩缩,形容猥琐。”但宋栖迟身姿挺拔,如此神情站在这里,反而只让人觉得是个骄矜着的傲气少年。
此时这傲气少年面带愠色 ,眉头微拧,眼尾挑高,只看眉眼气势慑人。可惜脸上还剩点未褪尽的婴儿肥,又低头面对门站着,气势没怎么显出来,倒是有点像个正在罚站的小学生。
林暮掐了一把后颈,心中凭空生出了几分负罪感,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小孩子。
他掏出手机摆弄片刻,张口道:“宋栖迟?”
宋栖迟侧着头,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房卡。”
林暮转过头看了看门板,没看出个什么子午卯丑来,他叹了口气问:“门板上又没花,看啥呢?”
宋栖迟没回答,又抬了抬手,摊开的手掌几乎要怼到林暮脸上了,姿态一点都不客气。
林暮心中暗舒一口气,抬手将屏幕亮着的手机递过去,上面是一个二维码。
他抬着手说道:“加个微信吧,你在这长住,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嗯。”宋栖迟冷着脸掏出手机扫码,待两人加上了微信。又问:“还有事?”
林暮展露出一个纯真而温和的笑容:“没事没事,宋小帅哥,玩得开心呀!”
他单手抬高,掌心向上摊开托着房卡。
一派坦然之色,神情无辜得好像之前被魂穿了一样。
宋栖迟皱着眉一把拿过房卡,关门时砰得一声,情绪表达得十分露骨。
林暮被这关门声砸得一愣,站在门板前怔愣了半晌,到最后又露出一丝笑意,转过身走了。
房间装修简单但采光充足,宋栖迟将行李箱放在墙角,然后靠着床坐在地毯上,他从裤袋里掏出来一个弹珠,两手捏着,开始集中注意力。
“砰......”
三分钟后,伴随着这声轻响,弹珠中间出现了一道白色裂痕。
他神情思索,手指骨节紧绷,不自觉地使着力,碎片被他捏在掌心摩擦,发出呲咯呲咯的声响。
“三分钟......”宋栖迟坐起身来随手一扔,两块碎片划过一个一般无二的抛物线,双双落进了垃圾桶。
“破坏力和物体大小没有明显的关联性,时间和破坏力也没有关联性,而且......”他顿了顿,眉心又不自觉紧蹙起来。
他想起了楼上的那对夫妻。
丈夫常年虐待妻子,五月二十一号清晨时由于情绪激动,一时没站稳撞在了门上,实木雕花木门坚硬锋利,男人几乎立刻晕死了过去,经过医院抢救,虽然性命无虞,却一直昏睡不醒。
这是李程告诉他的,也是官方的说法。
也有人怀疑是妻子不堪虐待,精心设计的谋杀,可现场痕迹却表明确实是男人自己撞的,从两人体型来看,女人也不具备作案能力。
只有宋栖迟知道,那人不是自己往门上撞,而是受了他的影响,可这话说出来,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恐怕还要说他神经病。
宋栖迟侧身看向窗外,青灰色屋顶绵延起伏,远处山林河水交映。
这能力不可控且危险性极高,长临市人多眼杂,他不想牵连旁人,这才来了这个未开发完全的小镇,试图独自一人掌控这项能力,而且......
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吸引着他,以至于在无数的旅游广告中,他一眼锁定了三岩镇,促使他来这里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