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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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聆尹又双叒叕把重伤的郁倾带回了神恩教。
对此，所有人起初还会震惊，会咬牙切齿，会嫉妒……但如今便只剩下麻木了，一切随济世者高兴就好。
他们连面色都不会再变一下。
谢映棠和那个阴森血腥的祭坛被神恩教找到后，他们便马不停蹄的将谢映棠押送给了几位城主处理。
不是神恩者不想管这事，而是济世者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
祂被东陆的某些疯子惹怒了。在他们整改之前，济世者不会再降临在这片大陆。
这段信息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东陆所有人的脑海中的。
济世者苏醒以来第一次流露如此不近人情的一面，百姓们更是表现出了惊恐又卑微的反应，整个东陆陷入了长久的低沉。
同时，神恩教还根据杜聆尹的要求重新拟定了圣典，向天下广而告之——神恩教其中最初，也是最重要的十二戒。
在重重禁忌中，其中便包括了最严重的一条，那就是绝不可用人祭祀。
这是毫无疑问的迁怒。所有人对那个惹怒济世者的人议论纷纷，数不清的恶意和仇恨涌向了谢映棠，他的骂名在一瞬间便人尽皆知，连名字都刻在了耻辱柱上，有一阵子甚至出现了他的跪像……这一个不小心，可便是遗臭千年。
好在，后来神恩教将此放入戒律之中，阻拦和查封了那些跪像，禁止了此类活动。
但越是这样，百姓们便越是群情激愤，谢映棠犯下的罪孽被他们口口相传，或是被说书人编成了令人印象至深的故事，或是变成了记录在纸页上，被所有学堂夫子愤慨谴责的名字。
因此，醒来后一无所知的谢映棠，发现自己的处境格外危险。
他的一无所知并非如婴孩般懵懂的，而是记得自己过往的一切，但却忽略和淡化了其中最悲痛的部分，若说曾经那些记忆是深刻而鲜明的音像，那么现在便被压缩成了一张单薄苍白的纸——纸上写了些段落，上面描述着谢映棠不久前如何，曾经如何，小时候如何。
但最令人疑惑的，是他把济世者忘得一干二净。
几位城主却心里了然，这又是济世者的仁慈，但谁也不知道这仁慈能维持多久，便共同决定先把谢映棠软禁起来，这既是为了控制住他，也是为了他出门不被石头砸死。
裕今城的位置也空了出来。出于某些考虑，最后居然是沈涯代替谢映棠担任了裕今城的城主……
这实在是一件尴尬至极的事。
整个东陆居然找不出几个实力足以镇住所有人，理政能力又不弱于谢映棠的人的。撇去沈涯曾经干过的，这个人的能力优秀到令人瞪目结舌，但前科显然难以服众。
在几经考虑，沈涯虽然没有拒绝隐姓埋名这个要求，但他坚持自己只会在位五年，过了五年之期，这个位置便爱谁坐谁坐——同样，如果在这五年内谢映棠能在这重重罪名中洗白自己，那这个位置便非他莫属。
他对谢映棠不知是愧疚多，还是自己的私心多，毕竟他们满打满算也相处了七年，若说沈涯一开始还能毫无感情的对待，但从如今提出的要求便能看出，他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
也不知谢映棠究竟能否成全他的期待。
南城那群人的领头者早已不是郁倾，梁劭顶替了他的位置，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便直接宣布了解散。
他们没什么利用自己力量刻意犯罪报复的念头，有很多人的状态甚至和之前的谢映棠等同，魔人一消失，他们便整日如同没了主心骨般浑浑噩噩。杜聆尹注意到后，便将他们的记忆都一并洗去了。
此后，他们可能会作为普通人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或者按部就班，成为守护六城百姓的新鲜血液。杜聆尹没有掩盖他们的身份，但该告知的并未落下，几位城主便跟齐了济世者的态度，没在此事上插什么手。
至于那些早就被湮灭在轮轮冲突之中的人物……年斐，魏贤影，还有那些在复仇之夜过后遍地的鲜血和尸体，早已被所有人选择性忽视。他们记录历史，记录这些的结局，但十分有默契的不去评判。
这个世界已经度过了生死关头。在秋季到来前，许多知情人隐隐察觉到了某些征兆，时常怅然若失。
也许济世者迁怒于整个东陆并不是真的有那么失望，而是因为他需要为自己的失踪找一个转移目光的理由，就如他悄无声息出现在这个世界……他终将悄无声息的离去。
……
察觉到西陆的局势趋于稳定之后，杜聆尹很快归还自己手中的世界管理权限，谁也未告知便直接脱离了世界，身影渐渐融入了空气。
最后一片衣角消失之前，杜聆尹看了一眼书桌的窗口外——那个神战之后的大坑，不知何时已经形成了一块澄澈的湖泊，因其不见底的深度而显得幽蓝泛绿，地下水和雨水终于将他填满。周围的围墙也拆除了，生了许多野花野草，绿意盎然。
浅眠中的郁倾若有所感，突然伸手往前方的空气一抓，被自己猛然惊醒了，两只眼睛都带着极深的黑眼圈，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寻找杜聆尹的身影。
殿前，殿后，花园，卧室，书房，神恩教……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情绪越来越急躁，如同一头跟丢了主人的困兽，漆黑乱发下的那张轮廓优越的脸冰冷如霜，一双眸子甚至渐渐布上了血丝，边拖着病体喘着粗气，一边迅速的在各个地方穿梭的。
郁倾已经三天三夜未合过眼，怕的就是杜聆尹趁他失去意识时不打招呼的离开，但如今的情况似乎和他所担忧的贴合了——
杜聆尹走了。
他带着满身的疲惫，最后怅然若失的回到殿里，发现书桌上贴着一张字条。
[解除强制契约的方法在你的右手，使用时默念吾名即可，不会有失效和被干预的可能。
保重。
杜聆尹]
简单的几句话，没有其他信息，也没有任何公式之外的话语。
纸片在他的指尖过了一刻钟便化作飞灰，同时，他右手小指那根始终存在的金线终于缓缓凸显出自己的存在感，柔软的系在指根。
……杜聆尹。
郁倾捂住眼睛，绝望的发现——杜聆尹甚至把他退路都一并想好了，连临走前都还在担心自己会被系统威胁。
杜聆尹又干涉了他的命运。
给了郁倾一道……选择题。
这一生，头一次有人愿意给他选择题。
黑发的男人一言不发的将自己的脸贴在左手上，那根由力量凝成的金线没有实感，但郁倾偏偏想要从这上面贪婪的摄取杜聆尹的气息，手指往上移动，缓缓捂住自己的通红的眼睛。
[淘汰任务已完成，评分:B，及格。
辅助者保留工作资格。
是否进行下一疗程任务？]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回荡，但此时的郁倾已经不再被他架着脖子威胁，他拥有了脱离拘束的资本。
他向来警惕又畏死，也比任何人都能深刻感受系统的恐怖——这是个深不可测的，不属于这世界的存在，不仅控制着郁倾，控制着杜聆尹，他们还满不在乎的随意操纵影响着命运，如同在游戏。
他们所处的的位置不可触及，高不可攀。
将自己交给这样的存在简直如同送死，谁会在意犹如蝼蚁的人？
但若不顺从这个系统……他可就再也追不上杜聆尹了。
郁倾低声道:“走吧。”
他昏迷在地，意识缓缓脱离了躯壳。
……
云庭之下，圣源的末流。一道庞大无垠，无法望其所在的巨大影子立于中央，与那些慌慌张张路过的存在相比，他犹如一座难以撼动，光是注视便难以呼吸的的大山。
一个微不可见的光点终于回归了祂的身体。
于是，安乐之神在一片虚无中睁开了眼睛。
那对金瞳耀眼而刺目，犹如旭日般璀璨而神圣不可侵犯，连一只眼球都比周围那些参照物不知大出了上千万倍，悲悯的深邃面容被圣光遮盖，大大小小鎏金河流如同绸缎般在他身边流淌和舒张。
祂张开修长巨大的五指，周围缭绕的微粒细细观去，便能发现那是一个个互相链接的圆球，微不可见的光点在其中穿梭，只要一挥手，这一个个世界就会随着祂的动作缠绕在一起，随后极慢的恢复原样。
“研究院。”祂的声音晦涩而低微，处于云庭附属中的研究院颤动了一下，随即，另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这片虚无的另一头，那是一个比祂还要庞大一倍的影子，难望其顶，安乐之神一言不发的看着祂来到自己面前。
戴金的手里浮现出一柄长/枪，但很快被一条条鎏金河流缠绕包裹起来，一条金线想故技重施，刚缠绕上戴金的脖子，就被祂直接砍断。
“tmd，绑绑绑，烦死了！”巨大的人影骂骂咧咧，“你就不会其他招数，还是觉得你光凭这样就想赢我？”
杜聆尹开口:“不能在这里打。”
这里是圣源的宇宙海，稍微动动便会牵连一大串世界。云庭的那些存在对这些如同灰尘的微粒根本不感兴趣，也不会在意他们是否存在。
“谁想跟你打？你这家伙最没意思了，清理一个天灾都搞得自己无计可施。”戴金嘲笑，“就你这样……还想保护别人？”
“你不是也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么。”杜聆尹道， “让开，我要找安泽和特洛希。”
“他们早躲起来了。”
杜聆尹眯了眯眼睛。
“不要让其他东西参与我们之间的事，我会生气的。”
戴金无所谓:“有人护着的感觉是不是比以前爽多了？”
“我不需要。”
“你得治病。目光放长远一些，少了你，圣源便会更加不稳定。”
“……但你们一直在违背我的意愿。”
“你的意愿又不是什么正确答案。”
前有一条拦路狗，后有系统。安乐之神在这难以言喻的处境中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放下了动手的念头，缓缓的再次闭上了眼睛。
“诶诶诶！！你得先回一趟云庭！”戴金怒吼，“没看见任务吗！”
一层金色的屏障隔绝了信息的传递，杜聆尹转过脸去，懒得再对着他。
那种东西，谁要遵守啊。
作者有话说第49章 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