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神恩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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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恩教众人原本就对杜聆尹的保护就愈来愈严，在发现郁倾差点掳走好不容易苏醒的济世者，更是警戒到风吹草惊的地步。
戴恩一路上绷着神经，直到杜聆尹重新回到那严防死守的高塔之中才放松了神色……
随即，挥退了所有人。
杜聆尹倚坐在黄金榻上，看着戴恩·格纳尔迅速跪下，巨剑放于身前，然后将头磕到了地上。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济世者曲线优美的玉白足背和贴合在皮肤上，泛着金丝的足衣，两枚璀璨的金环挂在瘦白的脚踝上……他只敢看一眼，就立即闭目，心脏中满是忏悔之意。
他突然就明白，那个魔人到底想的是什么了。
杜聆尹沉睡了七年。
在他漫长的梦境之外，这七年对神恩教，郁倾，和任何挂念济世者状态的人来说可都是实打实的。
随着杜聆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神恩教也越来越心死如灰，内部分歧日益增大，甚至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而他们与六城的关系算不上和睦，为避免内忧外患，他们选择暂时匿声，使团也不再继续辗转。
三年前的南城魔潮之时，戴恩头一次在规定时间外擅自探视了济世者殿下，抱着一丝卑劣的希望。
他希望济世者被灾难唤醒。
却没想到推门而入，只看到那黑发的少年偷偷在亵渎济世者。
也忘了那时是什么心情，只记得自己如同失了理智般拔剑攻击那层空气屏障，却频频被反弹回去，甚至被其中一道反噬出内伤，黑发的男人当时还没他高，却就这么冷漠的看着他，然后露出刺目的笑容。
那之后，他与这个魔人表面的和平被彻底打破了。
少年虽是犯人，却因为杜聆尹的嘱咐该有的什么也没少，戴恩甚至允许他旁观神恩者的练习和读书写字，只是没想到如今被这些招数反咬一口，而且还是狠狠的——郁倾如老鼠般无孔不入，无论守卫多么严密都能溜进去，然后当着他的面，亲吻济世者。
一次又一次。
哪怕是他每次都亲自守卫，中途将他打的濒死多少次，却一次都没防住。
这个卑劣的天才，对危险的嗅觉和反应力敏锐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戴恩每次都下了杀心去捉，可他总能险险逃脱，九死一生。
饶是之前化魔的谢映珏，也没让他这么气的抓心挠肝！
济世者居住的殿堂被他们换成了被围居的庭院，又换成了如今的高塔。
在这中途，他看着那个长成青年的男人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十分配合的抱着沉睡的济世者向塔里走去，细致的整理床榻……
然后在往后的日子里照样穿梭进来，视所有防卫为无物。
虽说这防御机制的提升挡不住郁倾，但大部分心怀不轨之徒还是挡得住的，也多亏了郁倾百转千回的鬼点子，才能将阵法完善到如今的地步。
特别是近些年来，越来越多的百姓不堪魔潮的压力，有部分人执意寻找原本默默无名的济世者，塔外的探秘者越多，有去无回的人也久越多了。
在某一天中，济世者的面纱和七年前济世仙人的真相突然被揭开。
有城主顶不住巨大的治城压力，违背了与神恩教的合约，透露了济世者的存在。
东陆的百姓更疯狂了。
现在的世道，哪怕只是有一点希望，百姓都会将所有的盼头都放在上面，期间更是催生了数不胜数的恶人和魔人。
早已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自称“济世者”的人横空出世，但共同点大多是经不起考验的迅速死了，百姓没有被济世者的消息安抚到，反而因为假消息太多而疑神疑鬼，更加人心惶惶。
不知不觉，检验济世者的真实性，就和“刺杀”划上了等号。
只要有济世者音讯的地方，就有人将一腔恶意宣泄过去，事后还可以宣称这是在检验济世者的真实性，是为了百姓着想，防止上当。
神恩教再难置身事外了，更何况他们保护严密得仿佛不打自招一般，那些外来者越来越兴奋，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形成了一个不断挑战的恶循环。
济世者摩挲着手上的手环，垂目沉思。
这幅神态下，那洁净的美丽更令人神往……眉宇间透露出的忧色，令人无法拒绝为他做任何事。
待戴恩终于将这七年间的事全部汇报完毕，在地上颤抖着迟迟不敢起身，如同在接受一场即将引颈自戮的审判。
杜聆尹轻轻伸手将地上人扶起。
“神恩教的内部分歧从何而来？”
戴恩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杜聆尹并不关心关于郁倾的事……而是更关心神恩教。
他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幸灾乐祸，最终道:“这件事要从哪您开始沉睡之时说起……”
现在的神恩教，准确来说并不是真正的神恩教。
主教区的所在只被称为驻地，而不是属地。他这群神恩者只是异域的来客，即使已经停留很久很久了，却从没想过在此扎根。
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世界上有东陆，自然也有西陆。
在六城的历史中，西陆的存在早已无限淡去了，在可传播的典籍中，西陆的存在甚至不被提及，连同西陆人的由来被一笔带过。
如今的人直接称异发异瞳者为神恩者，甚至有一段时间，人甚至产生了信仰神恩教发色同色就会被改变的谣言——他们说这是靠近神的特征，颜色越是稀有，他在神心中的地位也越高。
不，他们不是。
只是不同的人种罢了。
神恩教来自一百年前被天灾淹没的西陆，幸运的在重重掩护下逃出生天，余下的人将灾难和自己关在了那占了世界一半大的笼子里。
他们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这逃出去的人……和天启之器的预言上。
只有济世者能救他们。
杜聆尹和戴恩瞬移到了一座遍布阵法的隐蔽屋子。
抬眼望去，只见空旷的房内，两个三岁的红发孩童手拉着手蜷缩着身体，安静的躺在床榻上。
他们的容貌实在是熟悉，只不过是更精致的缩小版，脸颊肉嘟嘟的，在听见脚步声的那一刻两人突然睁开眼来，齐齐的看向杜聆尹——目光很冷静，甚至有些沧桑。
戴恩沉默一会:“殿下……这两位就是我们神恩教如今的主教，赤阁下，和霓阁下。”
主教？
杜聆尹微微一愣，他记得赤和霓在他沉睡之前，明明是十岁左右……如今的场景，甚至有种时间倒流的错觉。
那两个白胖的红发小孩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发现杜聆尹醒来后高兴得直接蹦下了床，十分规矩的向他行礼。
“您终于醒啦！”赤兴奋道，声音稚嫩又尖细，像真正无忧无虑的孩童一般。
他们和杜聆尹寒暄了一会，最开始的兴奋过后，两个小孩神色突然又变得诚惶诚恐，几乎不敢直视眼前之人。
毕竟曾经的杜聆尹只是孩童的模样，如今却变成了俊美的青年，光是那过盛的容貌和身高就足够有压迫感了，更别提济世者的身份。
可青年的声音实在是温和，他敏锐的察觉到两人并不安稳的情绪，便安抚了一会，蹲着与他们温柔的说话。
白袍曳地，赤和霓看见便下意识使用天赐让那洁白的衣物微微飘起，不忍心让其沾染尘埃。
“想必戴恩已经和您说明神恩教的来源了吧……时间紧急，请您恕我冒昧，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霓面露凝重，终于决定开口。
“殿下，神恩教对西陆的封印已经进行了一百二十四年，其中，东陆的阵眼便是我和霓，而西陆虽然天灾肆虐，阵眼却也依旧活着，想必状态和我相差无几。”
“阵法运作的条件是可相通的双胞胎躯体，神恩之力，还有特殊之地。开启后，封印会一直维持到我们死亡为止。”
赤补充:“我们一直依靠这样的方法确认西陆的安全。阵眼是阵法的核心，若是我们因为力量耗尽死亡，那封印就会立即破灭……而力量的来源是我们的神恩之力，与本体的时间与生命。”
时间，和生命。
杜聆尹恍然明白了这简单的词汇代表着什么——赤和霓身上的时间力量和生命正在作为燃料燃烧着，倒退着，这是一份惨重的代价。
也许，他们从东陆逃出来时，还是是成熟稳重的领导者，却在岁月的侵蚀和阵法的消耗下变成了白发皑皑的老人，又从老人，倒退回了少年，孩童……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会直接变为婴儿，或者胚胎。然后消失于世间。
时间被吞噬，过去也自然不复存在，无人会记得他们的付出，更不会知道他们曾经存在过。
“但这些都没关系，我们等到了您，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霓说。
杜聆尹垂了垂目光:“请继续吧。”
戴恩轻轻点头。在主教无法独立露面之后，他就开始接管所有公务，对这方面十分擅长:“如今神恩教正式人员共三百二十名，其中有一百零六位神恩者。为了防止西陆万一真正覆灭，血统断绝，曾经的两百多名正统西陆人禁止和东陆人通婚，如今包括退休者共有四百余名。”
“神恩教的信徒去年经统计共有四十六万余名，传教者两百余名。”
霓:“我们两个所带领的神恩者只是神恩教逃出的一个分支……很小的分支，而如今拥有的庞大的教众，都是多亏了这长达百年与东陆的缝合。”
“高层人员大多是那些神恩者的后代，他们活不了我这么久……当然，戴恩也是。”
“主要的分歧源于那些西陆后代。他们早已习惯了承受历史与重任，所以更信任于自己拥有的力量……神恩的力量。”
“不过他们只是无法明白殿下对我们而言是何等概念，而又管控着大部分与东陆的关系，调用力量之时总会产生些麻烦，加上殿下的沉睡让很多人动摇，内部不稳……这才是我们如今退隐的原因。”
戴恩立即道:“但我们保证，神恩者绝不可能产生对您不利的想法。神恩教是倚仗着您，臣服与您的，您可以随意调动我们的力量，去完成想要做的任何事！”
三个人的目光中燃烧着炽热的光，话语落下，杜聆尹感受到了久违的情绪。
但他仍然如此安静的看着眼前三人，等待着未尽之语。
郁倾前不久的话里还带着别的意思……不是他不信任神恩教，而是他没必要在这种地方造谣。
更何况，他也察觉了些许端倪。
神恩者不仅仅是因为观念导致的分歧，其中一部分，似乎是想对他做些什么，那些高塔不仅防的是外来者……更防得是济世者。
戴恩没有开口，他被杜聆尹的安静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直到赤和霓气得跳起来用力踩他的脚，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开始交代: “殿下……他们已经被我控制住了，只是一群偏执的疯子而已。”
“但他们也是因为看着济世者沉睡了许久，承受不住压力，才变成这样的……这绝不是责怪您的意思，而是…是……”
戴恩又沉默了。
“对不起，但我对殿下是绝对臣服的，绝不可能产生如他们一般以下犯上的想法。”
杜聆尹平静的注视着他纠结不已的神色，宽容的没有继续去问，稍微联想一下，便知道那些人想做什么了。
他不是孱弱的人类。
不需要天赐，济世者也拥有足以拯救一切的力量，而在杜聆尹无望苏醒之际……那群人为了故乡做什么都不奇怪。
毕竟在所有的神话与异闻中，仙人的心，仙人的毫发，仙人的肌骨，都是含有神一般伟力的宝物。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戴恩·格纳尔处理问题的能力，现在自己还无法面面俱到，需要调控神恩教的力量。
济世者沉睡，两位主教因为打破封印的天灾而加剧消耗生命，时不时陷入昏迷，神恩教内部分裂，东陆人接连不断的刺杀……这一切都不断折磨着这个不得不挑大梁的神恩教第一人。
那些人的压力，与他的压力相比何足挂齿？
但他若是倒下，神恩教才是真的乱了。
戴恩·格纳尔是个坚毅的人，即使脾气在这七年从沉稳变得开始暴躁，但绝对无法接受他们在天灾之下都逃了出来，却因为压力和内斗而跌倒。
天灾啊……
“既然你承诺了，那我便将这件事交给你，接下来谈些更重要的吧。”
“在之前，我看见了一场魔潮。”杜聆尹道，“魔人的来由是天灾，西陆的封印也是因为天灾……你们如何理解天灾？”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神恩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