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一叶舟》贺松年

14、生日

　　时间过得太快了，卓凌云暗自感叹着，和他们相处中，时间如同沙漏一般，快得仿佛还没有看清楚江清韵若隐若现的浅浅酒窝，就已流失殆尽了。

　　再不想走，卓凌云也得告辞了，小百岁已有些困了，早没了刚见到他时的那股兴奋劲，懒懒的靠在妈妈上身打着盹。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卓凌云站起身来，意犹未尽的深深看着江清韵的脸,像是要把她深深的镌刻在脑子中，在见不到她的时刻，以慰相思。。

　　“嗯。”江清韵毫不费力的抱起小百岁，跟在卓凌云后面，送着他。

　　“行了，你回去吧，小百岁都快要睡着了，我走了。”卓凌云进了车里，发动着，对着江清韵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江清韵轻点头，等他的车子没影了才抱着孩子进了门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百岁已经趴在江清韵怀里睡着了，恬恬的小脸蛋上面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

　　“男朋友？”

　　不提防地，江清韵一进门便冷不丁的听到了这句话。

　　“哦，不是，一个朋友。”江清韵连忙回答着。从叶行舟口中听到这句话，她很是惊讶，平时的他看起来一副不关心人情世故，不关心别人事的样子，由此看来，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

　　叶行舟似从口腔里“嗯”出了一声，便端着杯子上楼去了。江清韵傻楞的看着他的背影，严重怀疑自己刚听到的那声是幻觉。

　　走着走着，前面的背影忽然停住，迅速的转过身来，一脸的严肃，说：“不沉么？”也没等江清韵回答，他又径自的走了。

　　沉，是有点沉，不过习惯了。

　　不，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叶行舟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个问句呢，还是个讽刺句呢？是问小百岁沉不沉呢还是因为自己看着他的背影而变相的在骂自己呢？

　　搞不懂！奇怪的人，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不辞掉自己，随便他阴阳怪气的！

　　今天是江清韵这一辈子最难忘的日子，四年前的今天，她至亲的两位家人走了，却给她留了了这世界上最后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宝贝，就是这一天，改变了她的一生，虽然有些遗憾，但没有一丝的后悔。

　　昨天已经跟叶行舟请了假，他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嗯”了一声代表他同意了。

　　一大早的，江清韵就把小百岁叫了起来，搭上了最早的一班去郊外的班车。

　　今天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一点的风丝都没有，火红的太阳爬过了小半个天空，精神奕奕的散发着灼热的光芒。

　　在山脚下，江清韵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这是嫂子生前最喜欢的花，纯洁、高贵，一如她的人一样。

　　从山脚上山，还有很远的距离，本来卓凌云执意要来送他们，可是被江清韵断然的拒绝了，在对家人的祭祀缅怀中，无需要外人在场，虽然这么多年来，卓凌云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们母子，但他毕竟是个外人，虽然这样想有点不近人情，但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她只想和小百岁一起，到这里静静的怀念亲人。

　　小百岁由妈妈领着，安静的一句话不说，要换了平时，早就活蹦乱跳的问东问西了，虽然他还幼小，但是他也知道今天这个日子是不同的。

　　墓地，永远是宁静祥和的，一排排的墓碑整齐的排在一起，有摆满鲜花祭品的，也有荒芜的长草的。

　　江清韵面目凝重的直视前方，经过了好多年，虽然心中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已经不会流眼泪了。
　　第十六排左数第十个，江清韵定定的望着那个墓碑，放慢了脚步，转头看向小百岁。小百岁感受到妈妈的目光，对着妈妈微笑着，江清韵立时浑身又充满了力量，她对小百岁报以温暖的笑容，拉着他大踏步的往前走去。

　　“哥哥嫂子，我和小百岁来看你们了。”江清韵蹲在地上，将百合花放在墓碑前，轻柔的抚摸着墓碑上凹凸的字迹。经过风吹雨打的墓碑，凹陷处已经沾了些泥土，她小心的将它擦去。

　　“小百岁已经四岁了，你们看看，长得像不像哥哥？”江清韵微笑着的对墓碑上两张年轻的脸庞说着。

　　小百岁被她拉着恭恭敬敬的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

　　“舅舅、舅妈好，我是小百岁，我也来看你们了。”墓碑上的两个人，小百岁认识，妈妈一直放在床头的那张照片，自己从小看到大，妈妈说里面的是自己最最亲的人。

　　“时间过得好快，你们已经走了四年了，这四年里，我和小百岁只有在这一天才会来看你们，不会怪我们吧？”江清韵清理着杂草，聊天一般的说着。

　　“你们放心吧，小百岁会快乐健康的长大的。他聪明懂事，《三字经》、《百家姓》他都会背了，还会自己洗袜子，还会帮我拿东西。”江清韵满脸的骄傲。

　　小百岁认真专心的拔着草，弄得满手的泥土。

　　怕他晒着，江清韵带小百岁来到阴凉的树下，铺好手绢，擦干净小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水和食物，让他坐在这里等着自己。

　　江清韵一边拔着杂草，一边絮絮的说着话。费了些力气，才把墓地周围的杂草拔干净。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与哥嫂道了别，江清韵才带着小百岁下了山来。

　　到了别墅的门口时，已经是下午4、5点钟了，江清韵想着回去后要赶紧洗手和面，小百岁的生日，长寿面是一定要做的，而且一定要自己亲手做，要擀出一根长长的面条，象征着长命百岁。

　　远远的，便看见叶行舟的车七扭八歪的停在门口，这个时间叶行舟应该在上班呀，屋门虚掩着，江清韵疑惑的推开了门，小心的走进客厅，迎面的就看到了叶行舟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猫一样，脸朝里躺着，一动不动的。

　　他怎么会躺在这里？江清韵轻轻的叫着他，慢慢的走进。

　　他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声很重，时不时的发出着微微的□□。

　　他生病了么？江清韵试探性的将手靠近他的额头，只触到了一个小指头，便感觉到他的额头像是火炭一样，烫的吓人。

　　“叶先生，叶先生。”江清韵有些着急，叫着他，很想将他叫醒。

　　叶行舟身体轻微的动了下，没有睁开眼睛。

　　四面窗户大开，风吹起了窗帘，吹起了屋里。

　　“叶先生，你发烧了，不能躺在这里。”江清韵使劲的推着他的肩膀，呆在这里容易让病情加重。

　　叶行舟皱着眉头□□了一声，汗水打湿了他的发角，脸烧得涨红，身体却不停的抖着。

　　平时里威严冷漠的叶行舟此时脆弱得如同风雨中摇曳的小草，让江清韵的心瞬间柔软起来。

　　“宝宝，去帮妈妈把阿司匹林找出来，妈妈把叔叔扶到楼上去。”

　　小百岁听说的应声而去。

　　江清韵抓住叶行舟的两只胳膊，艰难的扶起叶行舟的半个身子，虽然她从小将小百岁抱大，臂力很大，但是叶行舟毕竟是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男人。刚刚扶起来一点，江清韵便没了力气，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一个没抓住，叶行舟便从她的手中摔了出去，一大股的冲力，让江清韵没站稳，一下子倒在了叶行舟身上，他的身体硬硬的、热热的，瞬间羞红了江清韵的脸，她从来没有这么的靠近过除哥哥外男人的身体。

　　或许是摔疼了的缘故，叶行舟竟然睁开了眼睛，疲惫的看着身上的江清韵。

　　江清韵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顾不得害羞，唯恐他再次睡去，连忙说：“叶先生，我扶你去楼上休息吧。”

　　叶行舟虚弱无力的点头，江清韵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问着：“您还能走吗？”

　　叶行舟没有说话，却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江清韵也顺势的赶紧用力，一鼓作气的将他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叶行舟整个身子都压在了江清韵身上，头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细嫩的脖颈上，让她身体一阵的麻酥，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如雨后春笋一般的长了出来，心头如被点击了一样，猛的一动，一种异样的感觉涌了上来，这种奇怪感觉她从来没有体验过，并不讨厌，只是有些羞怯窘迫。

　　叶行舟虽然没有力气，但是腿还是不自觉的跟着走着，这就省了江清韵很大的力气，虽然仍然很艰难，但却可以架着他往前走。

　　出了一身的汗，终于将叶行舟安全的送到了床上，脱下他皱巴巴的外套、皮鞋，解下束缚着脖颈的领带，帮他盖好被子。

　　小百岁把药送了来，江清韵抱起叶行舟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温柔的哄着他：“张开嘴，吃了药，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