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婆没了》云行雨施

18、第 18 章

　　　　今天的段钧尧很奇怪，但段却并不关心导致他行为怪异的原因。

　　段却按了床头铃，让医护人员过来面对他吧。

　　段钧尧看完病例后，本想再抱抱青年的，却看见青年躺在病床上，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这是拒绝跟他沟通的信号，但他此刻却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的将人拉起来配合他的想法他的行为，那样只会把人推得更远。

　　以前他是有恃无恐，一开始，他是把他当作一件存放器官的容器，一个物件的心情，他不会多加考虑。

　　后来段云非死了，他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那段家给他的，就更是救命的恩情。

　　可是现在他知道，段却不是物件，不是段云非的器官容器，他是个独立的人，本该成为他家人的人。

　　段家是收养了他，但这么多年除了一口饭，一些微不足道的学费，他什么都没有从段家得到过……从来没有体会过一个家庭该有的温暖。

　　甚至连给的那口饭，都是敷衍了事，经常让他吃不饱，或者‘犯错’之后没饭吃。比对待宠物的态度还要随意，所以才会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胃癌。

　　段钧尧想着这些，眼眶有些发烫。

　　原来他们曾经对他这样不好，他明明很在意这个人，却对他这样不好。

　　把段却卖给钟云彦这两年，段钧尧就慢慢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放下对段却对那种占有欲。

　　从一开始高高在上的以为这是对他的施舍，是段却的荣幸，到后来还是高傲，勉强愿意承认自己对他有那么几分感情。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易要回段却。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招招手，段却就会主动回到他的身边。

　　因为这份自视甚高，段钧尧甚至隐忍着没有提前找钟云彦要人，他到那时候，还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颜面和与钟间的利益合作。

　　直到他们的约定只剩半年……

　　段钧尧忍不住提前找到段却，却发现，离开了段家的段却，并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

　　更耀眼，却也更有胆了。

　　他们的每次相处，都是争吵，最后不欢而散。

　　可段钧尧还是想要他。

　　他开始想要对他好，想要改变他们之间的现状，想要段却主动对他笑。

　　他以为自己这是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段却就算不能感恩戴德的接受，也不应该一点面子不给。

　　这样下去，他们之间总还有重修旧好的机会。

　　可是今天得知真相的段钧尧，才如醍醐灌顶……他们之间哪有什么‘旧好’可言。

　　而段却……他本就该是属于自己的，他本可以更轻易的，得到他想要的那段关系。

　　这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心脏像是时时刻刻被一只手揪着，疼痛苦闷，不得宣泄。

　　其实段钧尧直到现在也并不是特别相信什么‘命格’之说。

　　但是他知道他母亲很信，所以他自己信不信便是其次了，他只需要明白，母亲是怀着怎么的心思将段却领回家门的就行了。

　　潘林月和段忠义是家族联姻。

　　段忠义是个真正无情的人，对于娶什么女人并无所谓，但他还是很不喜欢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所以他内心里并不是很喜欢潘林月。

　　不过潘林月十分漂亮，段忠义再是无情，也是个正常男人，见娶回家的老婆好看，也收敛了些脾气，两人还算甜蜜的过了几年，也就有了段钧尧和段云非。

　　之后就是潘林月患有家族遗传病的事暴露了，段忠义变脸比翻书还快，以前的温情小意都没了，段忠义看潘林月就开始处处不顺眼。

　　段家这样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取了个有病的媳妇儿？生的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病，段忠义心里能痛快了才怪。

　　而那时候段却才被领进门，段忠义也顺带的瞧他不顺眼。

　　女人是很感性的生物，潘林月原本看起来很正常，除了有些小迷信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段忠义的态度突变却成了刺激她发病的那个点，她越害怕段忠义嫌弃她有病，就越是神经衰弱，病情加重。

　　潘林月本来把段却带回来，是想当儿媳妇养的，那自然不可能对他太差，不过很快她一发病，就顾不上段却的处境了。

　　所以段却真正轻松的日子，也只有那几个月。等到潘林月被段忠义关起来，段却就没什么好日子了。又过了两年，潘林月便被完全丧失了耐心的段忠义送去了疗养院，之后便是吞药自尽。

　　段钧尧突然意识到，段家真的是个扭曲至极的家庭。

　　冷血无情的段忠义，为了男人失心疯的潘林月，有心脏病还娇蛮疯癫的段云非，还有他……

　　他继承了段忠义和潘林月的疯癫，他也是个疯子才对。

　　对，他是个疯子。

　　段钧尧眼底的痛楚被疯狂取代，随后又极快的恢复了平静，这一切闭着眼睛的段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段钧尧叫来段却的主治医师，开始询问手术事宜，听着听着，他便打断医生，准备启用更权威的医疗团队，听得医生一阵无语。

　　“段先生，我知道您爱护弟弟的心情，但这个手术的风险并没有大到需要启用国家级医疗队的地步，我想，我们医院的医疗团队足以做好这场手术。”

　　段却也无法再撞死无动于衷了，让段钧尧去折腾，他不知道又要耽搁多少时间。

　　他睁开眼睛，冷冷开口，“你只要签个字就行，别做那些无意义的事。”

　　段钧尧心脏又刺痛了一下，原来关心他，守护他的举动，在他看来只是无意义的事。

　　段钧尧脸色勉强扯出个笑来，“小却，做手术是大事，我们需要再严谨一些。”

　　段却嗤笑一声，“大哥，你让我赶紧进手术室，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只是用了一个网络上别人对待无可奈何的人的称呼，却不想段钧尧竟误以为这是段却对他放出的善意的信号。

　　确实，段却已经很少会叫他哥来，多数时候都是直接省略掉称呼。

　　段钧尧心中有些小雀跃，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异样，行为却是透着一些不寻常。

　　他掉过头和医生说话，嘱咐他们认真做手术，一边签了术前协议，声音柔和得不像平日那个杀伐果断的段家家主。

　　医生倒是波澜不惊，拿了文件便出去安排手术事宜了，段却反而眼神怪异的看着段钧尧。

　　他真的好奇怪！

　　今天好奇怪……

　　没跟他吵架，没训斥他不礼貌，刚刚自己反驳了他的意义，他竟然连个眉头都没皱，还真按着他的意思去做了，好说话得不可思议，就像个真正爱护弟弟，宠溺弟弟的哥哥那样。

　　可是那怎么可能？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兄弟关系。

　　段却直觉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还是他不期待的改变。

　　他收回目光，又开始闭目假寐，心脏的跳动却越来越快，似乎在催促他快一点，一点要快一点……

　　对于这种第六感，段却一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思来想去，决定一定要快点出国才行。

　　那手术后就直接离开吧，调理伤口的事往后推两天，反正坐飞机而已，大不了升级成头等舱。

　　钟云彦那里也没什么问题，他的留学交换申请表早就交代他的书桌上了，自己还留了书信，也算‘交代后事’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可能就是历永宁了。

　　段却算计好一切，却不想一个道士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计划。

　　钟云彦赶来的时候，段却正好进手术室，钟云彦想跟他道歉，但那简单的‘三个字’他怎么都说不出口。

　　旁边推着病床的医护人员都不耐烦，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段却想着，目前钟云彦到底还是自己金主，便眉眼柔和，如过往那几百天一样，轻声安抚他，“云彦，先让我手术吧，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

　　见他还是一副纠结的模样，段却开玩笑的说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了，难道你觉得我出不来了？”

　　“别乱说话！”钟云彦眉头一皱，这句话倒是脱口而出，顺畅得很。

　　段却笑了一声，示意护士把他推走。

　　看着段却离开视线，钟云彦好半天才回过神，不过一回神就感觉有些不对。

　　钟云彦的形象比段钧尧的狼狈了不止一点半点，不过段却根本没有丝毫在意。

　　可是就算是个普通人，也不可能对他这幅模样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段却身旁那些医护人员，在看了他的形象，和他染血的伤口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甚至还有几个过来问他伤口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帮助。

　　可是段却从头到尾没有关心过这些，他还算是自己枕边之人，与他有过那么多亲密的接触。

　　他看自己的眼神依然温柔温顺，但那只是一种假象。

　　钟云彦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段却眼里没有自己，他在自己面前，戴上了一张虚伪的面具。

　　钟云彦内心瞬间如坠冰窖，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委屈和迷茫……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