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掌》陆斑

16、孤独

　　一早上，许雅墨还没睡醒的拖着沉重的身体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妈妈在客厅整理行李，“妈你这是要干嘛？”
　　“我要出去工作了！”
　　许雅墨一下精神了，“那收拾行李干嘛？”
　　“给人家做保姆，要住在那！”
　　许雅墨震惊，“妈你为什么要去做这些？钱我可以赚的！”
　　“钱只是一方面！我活了五六十年，没出去工作过一天，没挣过一分钱！想起来也是惭愧！别人都要退休了，我却想要开始工作，很可笑吧？”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去给人做保姆，做做饭，打扫卫生，难道你觉得我连这些都做不好吗？”
　　“我是不想您出去受累！”
　　“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与其在这小房子里整天闷着，还不如出去找点事做！如果实在不行，我连扫大街都愿意！就是想出去透透气！现在去不了马尔代夫，出去赚钱也是好的！”
　　爸爸从卧室走出来，一脸的委屈，“你干嘛要去受那份苦呢？家里再落魄，也不至于要你出去赚钱！”
　　妈妈朝爸爸瞪了一眼，“我这一辈子，从来没在钱财上纠结过！穷也好富也好，我只想过上心情舒畅的日子！”妈妈拉着行李箱要离开。
　　爸爸堵在门口，不让妈妈出门，“你说清楚！你去哪？去谁家当保姆？地址电话都是多少？！！”
　　“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
　　许雅墨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思绪，“爸！让妈好好静一静也好，让她好好想想，等她心情好一点，我会劝她的！你放心吧！给她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妈去谁家住在哪我都会打听清楚！你放心！”
　　既然雅墨说让他放心，那就应该没事。坚持了好一会儿爸爸终于还是不情愿的把路让出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妈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雅墨带着妈妈打车到了雇主家，看着眼前华丽的独栋住宅，妈妈不禁想起从前的家，“雅墨！你回去吧！”
　　“我送你进去！看看他们家的人怎么样！我也好放心！”
　　“你不用担心！是你杜鹃姑姑介绍的，你还怕我被骗吗？”
　　“虽然……”
　　“你不用虽然了！我这么大的人了，还带着女儿一起来！让人家怎么看我，会觉得我们不放心怀疑人家！这多不好！”
　　“那好吧！妈！那我就不进去了！你手机一定要24小时开机，有事的话随时打电话给我！万一这家人对你不好或者让你觉得不舒服的话马上就走！我们不差这一点钱的！”许雅墨千叮咛万嘱咐。
　　“我知道了！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许雅墨心里不是滋味。究竟儿女有多无能才会让年近六十的妈妈去给人家做保姆！她深深的自责，她该怎么努力，才能让妈妈过的好一些？！
　　许雅墨走到路对面的墙角蹲下来望着那栋房子，抹着眼泪，久久不愿意离开。
　　妈妈走进雇主家。
　　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站在玄关迎接，但她看起来很年轻，看不出一点年过六旬的老态，“您是杨煜琴？”
　　妈妈的面色带着明显的陌生和紧张，“是的！”
　　“快请进！”雇主热情的招呼着，“过来坐！坐下来先喝杯茶吧！”
　　妈妈有些拘谨，见雇主的态度很真诚才缓缓坐到沙发上，“我先从哪里开始干？您需要先打扫哪里？或者现在需要准备些什么？”
　　“您不用急！刚进来先歇会儿！咱们还没互相介绍呢！”
　　“我听杜鹃介绍过您的情况了！”
　　“我叫林香君！这个房子是我和我先生住！他今天去和朋友打球去了！”
　　妈妈紧接着说，“我叫杨煜琴！”
　　雇主一直微笑着，声音也很柔和，“这个我知道！我有两儿一女，本来一直都在加拿大，两个儿子毕业以后都回国发展了，小女儿在加拿大也结婚成家了，两个儿子一定要我们回国养老，其实我们心里也是很想回来的，所以就回来了！节假日和周末的时候两个儿子一般会过来。所以，平日里的事情不多，节假日会比较忙，您看您是不是介意？”
　　“不会！都是应该的！”
　　“您不用觉得拘谨，放松一些！这个房子毕竟不算小，打扫起来还是很辛苦的！听说您做饭的手艺很不错？”
　　“我也是自打小的时候跟我妈妈学的！您和您的先生如果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提前告诉我，我一定好好准备！还有，您别总是您您这样的称呼我了！我很不好意思！”
　　“行！我既然年长你几岁，就叫你妹妹了！”
　　“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妈妈如坐针毡，第一次出来工作，生怕会让人觉得她懒惰和投机取巧。
　　许雅墨还蹲在外面，见房子里没有什么异样，看一眼时间，不得不赶去上班了。
　　到了料理店后，许雅墨话也不多说，只顾着埋头卖力的干活。一时钻进牛角尖里，认为是自己不够努力才会让妈妈变成现在的样子。一整天从中午到晚上，单子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汗水湿透了衣服也不皱一下眉头，一刻也不停歇。主厨和小工见她的样子都不自觉的敬而远之。
　　李辰下班以后开车载着裴小清去吃晚饭，都没有和裴小清商量就直接开到了汉江韩料。
　　老板见李辰带着女孩子来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又热情的招待。
　　服务生站在一旁给他们烤肉，裴小清吃的津津有味，“这家店的味道真不错！碳火烤出来的就是香！不像那种铁板的味道。”
　　“喜欢的话下次还带你来！”李辰东张西望了一下，又望向厨房的方向。
　　几个韩国人走进店里，但他们似乎不懂汉语，在那里和老板比划了半天，互相不了解彼此的意思！老板情急之下跑到厨房把许雅墨喊了出来。
　　许雅墨走出厨房的时候还绷着脸，走到客人面前的时候马上眼带笑意，用颇为流利的韩语和客人交流，“你们好！有什么可以帮你们？”
　　韩国客人露出十分惊喜的表情，“您能说韩语？太好了！我们六个人，想要吃烤肉，三人份的五花肉和三人份的牛肋条，再加三人份的大酱汤！”
　　“你们喝酒吗？”
　　“烧酒要六瓶！”
　　“下酒菜需要再加一点吗？”
　　“可是菜单的话我没看懂！”
　　“我给您介绍一下！如果想加点下酒菜的话这边还有烤鱿鱼、辣炒鸡胗、明太鱼、部队火锅……”
　　“有部队火锅吗？”
　　“有的！”
　　“那就再加一个部队火锅！鱿鱼和鸡胗各来一份！”
　　许雅墨犹豫了一下，“额……这样会不会太多了？”
　　“因为觉得小姐您很漂亮又热情所以想捧您的场！”
　　“不用这样的！”
　　客人哈哈大笑，“开玩笑的！您不用觉得有负担！我们吃的完！”
　　许雅墨声音柔顺，眼睛笑成弯弯的像月牙的样子。
　　李辰看许雅墨看的出神，惊叹于她自信和亲切的样子。故意支走正在烤肉的服务生。
　　而裴小清却完全没有发现那是许雅墨，准确的说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许雅墨会出现在这里。
　　许雅墨招待好客人之后路过李辰的桌子，李辰叫住她，“你还会说韩语？怎么说的那么好？你在英国学的吗？”
　　许雅墨看了一眼李辰和裴小清，没理他们。
　　李辰故意说，“这个肉怎么烤的？”
　　老板看出李辰的意思，叫许雅墨去看一下。
　　裴小清这才看出是许雅墨，惊讶的她顿时就觉得嘴里的肉没了味道。
　　许雅墨走到李辰面前，面带着微笑，把烤熟的牛肉推到炉子的边缘，把生五花肉整块放上去，“这个肉一定要先整片烤，等八成熟的时候再剪成条状。”她夹两片生菜放到他们的碟子里，“你们试着把肉包进生菜，放上蒜片和洋葱丝。”许雅墨十分专业的样子，夹起烤熟的牛肉放在生菜上，加上蒜片、醋洋葱丝和韩式烤酱，看起来层次丰富、色彩鲜艳、很美味的样子，“你们试试看！不要只蘸烧烤料来吃，那是给吃不惯韩餐的人准备的！”
　　李辰张着大嘴一口吃下，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
　　“其实韩式烤肉的味道和国内的烤肉还是有区别的！因为肉吃多了会腻，所以包着青菜和洋葱不仅吃起来不油腻还可以助消化，即使吃多了也不容易发胖！”许雅墨不卑不亢，热情的恰到好处。
　　许雅墨的表现是李辰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她会摆脸色或者觉得尴尬，但她一点也没有。李辰又一次觉得惊叹，完全没有发现一旁的裴小清早已经黑了脸，既尴尬又不自在。
　　许雅墨又翻了一下五花肉，“你们慢用！我得回去继续做菜了！不能在这服务你们太久！有事叫服务员吧！”
　　李辰有些意犹未尽。在许雅墨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捕捉到许雅墨眼底有悲伤的情绪。
　　李辰刚一阵诧异，就被裴小清的抱怨打断，“你就是为了她才跑这么远来吃饭？”说完，裴小清拿起背包起身离开。
　　李辰见情况不妙，结了账赶紧跟上裴小清，“我是为了给你找个出气的机会！你忘了以前她怎么对你的？”
　　裴小清坐上李辰的车，“送我回家！我不需要出什么气！我没有什么气好出！我只希望我们不要和她有什么交集，这样就好了！眼不见我就心不烦！你是不是诚心让我难受？”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起以前她气我们。现在她落魄了，跑到这干后厨，你还不趁机报仇！”
　　“你看我报仇了吗？她就是干后厨还是那么洋洋得意的样子！好像我连韩餐都没吃过似的！一个破烤肉有那么多讲究吗？从来没听说过泡菜国的饭还有什么讲究！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和她搅在一起！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以为你带我来你就气的了她吗？”裴小清气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管不了李辰会怎么想。
　　李辰惊愕，“你刚才不是也说好吃吗？！你真的误会了！我怎么会和她之间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呢！我有多讨厌她这个你清楚的！”
　　裴小清强忍着眼泪，“我以前是清楚！可是现在不清楚了！”
　　李辰觉得受了天大的冤屈，他只是单纯的从之前的同情到现在的感叹，感叹于许雅墨内心的强大，面对这么多的变故还能笑的那么泰然自若，还能做出笑看人生的姿态，仅此而已！可是，他却知道不该说的这么直白，“你多心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么敏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看许雅墨家里发生那么多的事儿还是照样开开心心的，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裴小清忍不住了，“你又夸她！我不许你说她一个好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拿我和她比较起来了？！我是你女朋友！你为什么拿我和一个不相干的人比较？她不爱你才不会敏感！而我不是！”
　　李辰还是第一次见到裴小清这么生气，忽然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有些伤害到她了，“好了！算我错了！下次听你的！不和她搅在一起！”
　　“你发誓！”
　　“我发誓！”
　　李辰一路把裴小清送回了家。想起许雅墨转眼悲伤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又把车开回料理店，到了那里正好是许雅墨下班的时间。还没等他停好车，就看到许雅墨在路边伸手拦出租车，于是他直接把车开到她面前拉下车窗，“许雅墨！上车！”
　　许雅墨犹豫的看向车里是不是有裴小清在，“搭你车不方便吧？”
　　后面的车鸣笛示意李晨的车快点开走。许雅墨不得已只好上了车。
　　李辰看到她脸上的暗淡，“回家？”
　　“去锦江大街。”
　　“去那干什么？”
　　“我妈在那！她今天开始在别人家做保姆！我不放心，去看她一眼。”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像受刑一样特别难受。
　　“你一整天不高兴就是因为这个？”
　　许雅墨看着窗外不说话。
　　李辰一路开到锦江大街。车子刚刚停好，许雅墨就看见妈妈拿着两大袋子垃圾出来往垃圾站的方向走。
　　许雅墨立刻下车跑到妈妈身边抢过两个垃圾袋帮着把垃圾扔掉。
　　李辰在车里默默的看着。
　　许雅墨用近似哀求的口吻，“妈！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干活啊？别干了！跟我回家吧！”
　　妈妈故作轻松的样子，“我就是扔个垃圾，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就算是做保姆也有上下班时间吧！都十点了你还干活，他们这是把你当什么了？！你跟我回家！”
　　“我没有一直干活干到现在！这家的主人都很好，一直叫我休息，是我不想闲着！我要是干一天就回家，我也不会收拾行李出来了！我是不想看见你爸爸，看见他就堵心！你还让我回去！我跟你说，我干了这一天活觉得比在家要轻松自在！”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在这附近租个房子，你上下班好了！我也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别闹了！快点回家吧！都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跑这来干什么！难道让妈妈担心你吗？”
　　许雅墨抱着妈妈，强忍着眼泪，“我就是想你，想和你天天在一起！妈！你放心！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伤心！永远都不会！”
　　妈妈拍着雅墨的肩膀，“我相信你！你这么粘着我，等你以后不嫁人了难道要带着我一起嫁过去吗？”妈妈闻了闻雅墨的头发，“你头发怎么好像有油烟味儿呢？你是不是昨天没洗头发？”
　　“噢！我…我晚上和朋友一起吃烤肉了！”
　　“晚上尽量别吃大鱼大肉！会发胖的！”妈妈拍拍许雅墨的屁股，“打个车，看你上车我再进去！”
　　“我搭李辰的车来的！”
　　妈妈看向李辰的车子，脸上突然露出笑容，“你和李辰一起吃的晚饭？”
　　“额……嗯！是啊！”许雅墨忽然发现，妈妈其实是喜欢李辰的，如果不是她坚持，妈妈也会欣然同意她和李辰的婚事？
　　李辰立刻从车里下来走上前去和妈妈打招呼，“阿姨！您还好吗？”
　　妈妈高兴的看着李辰，“我很好！是你送雅墨来的！这么晚辛苦你了！我还担心这么晚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呢！你在我就放心了！”
　　“阿姨您不用担心！我肯定把雅墨安全送回去！”
　　“谢谢你啊！别耽误时间了，快点回去吧！”妈妈硬推着雅墨和李辰上了车。
　　李辰礼貌的和妈妈道别。
　　车子开动，许雅墨看着后视镜里的妈妈一直站在那里笑着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许雅墨瞬间崩溃，泣不成声，仿佛积累一个世纪的悲伤扑面而来。
　　李辰见她哭的太伤心，竟然有些慌了神，“你怎么了？阿姨她不是挺好的吗？”
　　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许雅墨像孩子似的抽泣着说，“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给别人当保姆，她是一个病人啊！我们都长这么大了，还要她出来受这样的苦！生儿育女有什么用？！我们长大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因为钱的话，我可以帮你！虽然我拿不出一个亿，但是几十万我还是马上就拿得出来的！”
　　许雅墨摇头，“不是的！不是钱的原因！是因为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受了很多打击！她想重新开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的！我知道！”
　　李辰看许雅墨梨花带雨的模样，哭的那么伤心还那么美，同时还不禁有些感同身受。如果是他的妈妈变成这样，他也一定受不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没有！连我都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就是太难过了！看着她提着那么重的垃圾袋，都这么晚了，她以前从来没干过这些的！”许雅墨哭到伤心处，“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人活着有这么艰难，有这么多的力不从心！求而不得！”
　　李辰沉默了许久，“对不起！”
　　渐渐的，许雅墨缓过一些神来，“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就是觉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我什么都帮不上你！”
　　“是我对不起你！在你面前失态了！”
　　李辰故作轻松，“嗨！说这些干什么！我们是什么交情啊！”
　　“我们有什么交情？”
　　“我们也算生死之交吧！我……我上次我和你吵架害你溺水，差点要了你的命，这算不算生死之交？！”
　　许雅墨笑了一声，“是啊！差点连命都没了！这几个月是一步一个坎！”
　　“你笑了？”李辰沉重的心情也随着那一个笑声变的轻松起来。
　　“有时候大哭一场还是很解压的！现在好多了！你不要跟别人说我的坏话！”
　　“我还纳闷呢！以为你怎么这么坚强，其实也是假装的对不对？”
　　许雅墨沉默。
　　李辰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上次你去虞乡镇的时候，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没有直接打电话给我哥？”
　　“我麻烦他太多了！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
　　“那就是说，你对我哥其实没有那个意思对吧？”
　　许雅墨瞪着眼睛，“哪个意思？你又要说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我有男朋友！你为什么总是不记得呢？！”
　　李辰憋着想笑，“是啊！我为什么老是不记得！”李辰并没有开太快，可是却感觉很快就到了许雅墨家。
　　“今天谢谢你！耽误你回家休息的时间！”
　　“你一定很累了，早点上去睡觉！”
　　许雅墨的确是很累，自从妈妈生病以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总是在半夜惊醒。白天又疲惫不堪，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还没走出去几步，忽然一下子，许雅墨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李辰匆忙下车扶起许雅墨，“你怎么了？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许雅墨拒绝，“我就是一下子没站稳，累的！上去睡一觉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李辰看着许雅墨的眼睛确实好像没什么事，“那我我送你上楼！”李辰坚持扶许雅墨上楼。
　　许雅墨刚想找钥匙开门，许谦文听到声音先从里面开了门，见到李辰送许雅墨回家，一下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辰？你怎么来了？”
　　“哥！雅墨不太舒服，我送她回来！”
　　许雅墨推李辰上电梯，“行了！你快点走！”
　　李辰虽然不放心，但毕竟送回了家，也只好回去。
　　许谦文想去追李辰说说话，被许雅墨一把拽住，“你干嘛？这么晚了，他得回家休息！”
　　“我说几句话不行吗？”
　　“有话你白天去找他说！”
　　许谦文觉得莫名其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两个……”
　　“你瞎说什么！”
　　爸爸听到声音从卧室出来，“雅墨你怎么才回来？”
　　许雅墨一肚子的难受和委屈还没有完全消化，要不是爸爸，妈妈也不会离家出走。她怨愤的瞪了爸爸一眼，也没说话就回房间了。直接倒在床上，想起妈妈提着垃圾袋的样子，眼泪又开始在眼圈打转。
　　妈妈打来电话，“你到家没有？”
　　许雅墨强压着颤抖的声音，“到家了！妈你怎么还不睡？”
　　“我这就睡了！”
　　“医生说你作息一定要规律！”
　　“我知道了！晚安，我的宝贝！妈妈爱你！”
　　“我也爱你。”许雅墨挂了电话，紧紧抱着抱枕，这一刻她感觉好孤独。她想念河礼灿的怀抱，想在他的怀里好好哭一场，可是她却只能让枕头吸干她的眼泪……
　　李辰行驶在返回家的路上。
　　李光杨打来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开车！往家走呢！”
　　“这么晚才回家？去哪了？”
　　“我……跟女朋友吃晚饭回家！”
　　“我刚给爸妈打过电话！又想起你，所以就打了一个！”
　　“我也挺好的！珠珠也挺好的！大嫂经常来接送珠珠！爸妈对大嫂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了！”
　　“她现在又不是咱们家的人，对她当然要像客人一样才对！”
　　“你那边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还不错！”李光杨想问许雅墨，但还是没问出口。
　　电话里空白的几秒钟。他们都心照不宣。李辰知道哥哥想问许雅墨的事情，李光杨也知道弟弟明白他想问什么，但李辰却什么都没有说，李光杨也明白李辰不想说的念头。
　　“行！没事就好！你路上开车小心。”李光杨挂了电话，看着许雅墨的微信头像，她的微信朋友圈已经很久没有发动态了。他对着许雅墨的照片自言自语，“我不联系你，你就永远不会主动联系我？！我一个人到这么远的地方，你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没良心！”骂了许雅墨一句，他竟然还笑了，笑他自己没有办法真的去讨厌她。
　　朋友打来电话邀请他去酒吧，到了之后发现每个人身边都坐着陪酒的小姐，其中一个女子把他拉过去坐下，又是倒酒又是献殷勤。他本想借个女人来了却一些孤独，可是，不管他怎样沉沦怎样努力的去堕落都无济于事，扎在心底的孤独始终没有减少一分，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让他觉得恶心到想吐……
　　越是喧嚣，越是寂寞。
　　李光杨干脆的推开女子，和朋友道别，独自离开了。
　　一个人看着城市的夜晚，灯火璀璨。李光杨手提着西装外套站在斑马线的红绿灯旁。等到绿灯亮了，穿过人行横道，多想有一个人能并肩和他走在一起，那样的灯火才是真正的绚烂。其实，到了武汉之后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就算许雅墨拒绝她，哪怕能偶尔见她一面也是好的！还有珠珠、爸爸、妈妈、李辰，都是他想念的人啊！一个人的城市，特别是在夜里，真的太孤独了。
　　孤独的人，又何止某一个。
　　许雅郡在学校加完班往宿舍走，走到校园的路上，迎面碰上了柏青。这一幕是许雅郡没有想到的。
　　两个人面对面的对视了几秒钟。
　　柏青走近两步，“我下周启程去英国，是公派去的！”
　　“我不感兴趣！”许雅郡要走。
　　柏青继续说，“难道你只对结婚生孩子感兴趣吗？”
　　许雅郡本不想再和他纠缠，可见他说话带着情绪，着实不让她理解！受害者明明是她，怎么反倒是他一脸的怨气，“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咱们两个就算再碰上就当完全不认识就好了！何必还要说这些难听的？！”
　　柏青指着额头上一条细长的疤痕，“看见我额头上的疤了吗？”
　　那条疤的确是以前没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没关系跟谁有关系？！不是你找的人打了我一顿吗？身上还有呢！我就是始终没想明白！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两个人的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最多算咱们两个都有责任！你凭什么找人打我？！”柏青的眼里充满了恨意。
　　“我什么时候找人打过你？！你别血口喷人！”
　　“不是你找的？那几个人打了我说叫我以后别惹你！那是我自己找的吗？你别再装的一脸无辜了！我早就看恶心了！我离开你以后运气好的不得了，学业顺利前途一片大好！你就是一个衰人！谁碰你谁倒霉！”
　　许雅墨顿时发懵。
　　“你不用表现一脸无辜的样子！我是第一个这么说你的人吗？”
　　许雅郡很想骂回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力气，好像马上就要晕倒一样。
　　“我也希望我们两个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以后就算碰上了也假装不认识！时间要是能倒流，我他吗的就是死也绝不敢沾你这种晦气的人！”柏青凑近她的耳朵，骂了一句，“贱的跟鸡一样！有本事你叫人来杀了我！打一顿算什么能耐！”说完，柏青扬长而去，脸上像是报了旧怨一样有一种解气的轻松。
　　许雅郡愣在原地，有一口气堵在心里让她喘不上气来。此时此刻她感觉窒息、沮丧，如果没有人出现帮她一把，她恐怕就要活不下去了，会在黎明到来之前死去。
　　许雅郡把电话打给温玉山，“大叔！你能救救我吗？我很难受！”
　　温玉山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深夜十一点了。但听到许雅郡痛苦的声音，还是不顾一切的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温玉山的妻子见他急匆匆的离开，连问一句的空隙都没有。这段时间她就总觉得他不对劲，虽然没有夜不归宿或者对着手机傻笑的事情，但直觉是很邪门的。他对她的疏冷更甚从前，她是切切实实感受的到的。
　　妻子决定开车跟上他。
　　温玉山到了学校职工宿舍楼下，许雅郡直接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泣不成声。
　　妻子从车窗看到了这一幕，整个人都傻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是一种怎样的酷刑，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温玉山问，“雅郡！发生什么事了？”
　　“我就是特别难过，难过的喘不上气来！”许雅郡的眼泪好像怎么也哭不干。
　　妻子不想就这样窒息而亡，趁着身体还受控制开车先离开，一路上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妻子回到家，看了一眼熟睡的儿子。然后到厨房削水果，不小心划到了手指。她静静的看着鲜血一点点的渗出来，忽然又朝手指上故意划了一刀，血流的更多了。可笑的是，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疼！满脑子都在想象着丈夫和第三者到酒店开房的画面，疯狂的、欲罢不能的想象着……
　　就当她距离疯掉还差三秒钟的时候，温玉山回家了。妻子从混沌中清醒来，左手鲜血淋漓，痛感也随之猛烈而来。
　　妻子疼的面目狰狞。
　　温玉山吓了一跳，急忙拿来药箱给她上药，“你干什么？！”
　　妻子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只是出去办点事情！”
　　“这么晚有什么事情要办？”
　　“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去看了一下。”
　　“你这是要上演第二场了吗？”
　　“什么第二场？”
　　“你上次出轨才过去三年，这次打算持续多久？”
　　温玉山努力保持耐心去解释，“你说什么呢？哪有的事情？！上次和严薇也根本就没什么！你硬生生要把我说出轨！这次又是为什么？！”
　　“在你们男人眼里，只有上床才算出轨吗？暧昧！拥抱！亲吻！都只是逢场作戏对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爱我才娶我的！是看中我家的条件，所以你为你没有爱情的人生感到不值，即便你一直假装成正人君子，在不和别的女人上床的条件下放肆的去爱，爱完这个爱那个，来弥补你人生中缺失的爱情！你究竟要爱到什么时候？！这一辈子都不打算收手吗？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还能忍你多久？！”
　　“你跟踪我？”
　　“你不是救火的消防员，不是抓逃犯的刑警！也不是急诊科的医生！一个男人大半夜的没了魂一样的跑出去，除了女人还能为什么？！”
　　“你想多了！没有你想的那样，更没有出轨！”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敢做敢认呢？！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撕不破的脸？！”妻子飙着眼泪，“我知道！你既需要这个婚姻来维护你的脸面，又不想放弃外面的野花野草！你就是什么都想要！贪婪自私的人性！”
　　温玉山不想再争执下去，直接回卧室抱着枕头到另一间卧室去睡。
　　妻子捂着脸悄声痛哭。
　　深夜里，城市的灯火无论多么灿烂、有多少狂欢，也总有人孤独、有人疲累、有人泪如雨下、有人思念成疾，大街小巷的寻找，只为了那一点点温暖。
　　还有人在挣扎，挣扎到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