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敌对我念念不忘》星月酿酒

9、第 9 章

　　“关、关统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能照看好星公子，让星公子陷入危险！”
　　唐舒啪一声跪在地上，脸色一白，颤着声连连认错。

　　关鸣川收了手铳，仿佛没听见般从唐舒身前走过，径直停在了解星面前。

　　解星已经从峭壁上下来了。
　　他手上握着刚采下来的血玉，微微扬起下颌，还没能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看这块是……唔！”

　　关鸣川紧紧扣住了他手腕，五指仿佛一副沉甸甸的镣铐。解星吃痛地一皱眉，发现对方目光根本连看都没看那块血玉。

　　关鸣川像是在确认什么般死死盯着他，然后才迅速扫视了下他周身。看到他连块皮都没擦破后，那难看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些。

　　“习得这身功夫，不是让你做这种危险事的。”关鸣川沉声松开了手。
　　解星微微仰着头，看到对方凌厉的下颌线条收进衣领深处，肩部乃至背部的线条都绷得非常紧，好像在竭力控制什么。

　　关鸣川很紧张刚才的事。
　　解星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他恍了下神，才发觉自己心跳也略微有些急促，下意识揉了揉手腕，莫名有种做了坏事被人抓住的心虚。

　　关鸣川像是终于想起了地上还有个人，缓步走到了跪着的唐舒面前。
　　“唐舒。”

　　唐舒头垂得更低了。
　　“看护失职，自去惩戒院领罚三日。”

　　可怜唐舒刚出来又要进去，解星试图挽救下：“也不能全怪他吧，谁也没料到怎么突然会冒出条蛇啊，不然也不会这么危险……”

　　关鸣川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解星闭嘴不说话了。
　　“品质好的血玉附近多数会有相生赤蛇，守护血玉不被人拿走。”关鸣川冷冷看着唐舒，“东西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解星第一次看关鸣川训人，连呼吸都不敢重了一分。唐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焉了，片刻后应下，先行离开去领罚了。

　　唐舒一离开，原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解星瞧见气氛不对劲，赶紧岔开话题：“啊那个，关鸣川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关鸣川道：“校场的事完了后，就听人说你们到密林里采血石去了。我顺路，就过来看看。”

　　密林明明在九霄城的偏僻位置，这算哪门子的顺路。解星想吐槽，但解星不敢说。
　　他诚恳道：“刚刚的事，谢谢你了。”

　　关鸣川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点。
　　方才拿到的那块血玉已经由唐舒带走了，解星感叹道：“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成色这么好的血玉呢，这么一来糕点铺那边这两日应该不愁了。”

　　关鸣川没说话，抬眸看向峭壁那边，眉尖微微蹙了下。

　　“怎么了？”解星道。
　　“那块血玉应该是前些日子地动被翻出来的，看来这片密林地下可能还有血玉。”

　　“那不是挺好？我们不如再看看，说不定还有……”
　　解星正转身要走，被关鸣川扣住手用力拉了回来，后背撞在一个温热结实的怀里。

　　“你别乱走，跟紧我。”说话间灼.热的吐息拂过耳际。
　　关鸣川走上前去，解星愣愣地看着对方背影，无意识摸了下发烫的耳垂，抿着唇跟了上去。

　　没多久，又一道火铳声穿林而过。
　　关统领的观察力果然敏锐，解星根本还没察觉出哪里有异样，便看见又一条相生赤蛇在草丛里炸成了血花。

　　在蛇尸体附近不出七步，便发现了掩映在山壁岩石里的一块艳丽血玉。
　　“这块血玉比之前那块还要大。”解星道。

　　血玉卡在了石缝里，不好取出。关鸣川抽出腰间的匕首，小心撬动血玉。血玉松动的一瞬间，山体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瞬，轻微得像是错觉。

　　关鸣川手指一顿，随即举起血玉在日光下细致查看。
　　“果然不太对劲。”他喃喃道，“血玉有被人工打磨过的痕迹。”

　　解星道：“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忽然微弱地震动了几下，周遭枝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什么不可见的东西正在疾速靠近。

　　解星背后汗毛都立起来了，只听见身侧一声“遭了”。
　　不待他反应，关鸣川脸色大变，一把将他拉入怀中用力抱住。

　　轰隆轰隆——
　　地动山摇，无数砂石从头顶滚落，脚下忽然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空洞，两人随着砂石树木被瞬间掩埋进去。

　　是地动吗？怎么会这么频繁？
　　仓促间根本来不及思考了。

　　解星最后感知到的，是黑暗中身后那几乎将人拥入骨血的力道，和鬓发间滚.烫紧促的呼吸。
　　.

　　嘶……好痛……
　　解星从黑暗中醒来，浑身像被人捶打了好几下似的，酸软乏力。但还好，手脚胳膊除了些擦伤外都完好无损，没什么大碍。

　　他们落下来之后似乎遇到一条地下暗河，顺流而下不知漂了多远才被冲上岸。
　　而自始至终关鸣川都没放开过他，用自己的身体充当缓冲，帮他挡住了绝大部分冲击和伤害。

　　“关鸣川！”
　　没有回应。

　　解星站起身，急切地四下望去。
　　不远处的地上似乎躺着个人影。

　　解星连忙跑过去，脚下却忽然踩到一滩湿润的东西。
　　暗淡清冷的月色中，一片刺目的鲜血映入眼帘。那是从关鸣川腹部伤口处渗出来的血，原本因为黑色的衣服并不显眼，但失血太多已经浸润了身下的那片地面。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骤然收紧。
　　解星脑子里嗡嗡作响，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撕了衣料拼命绑住了那处伤口。

　　“关……关鸣川，你醒醒……”
　　这片地方黑暗寂静，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周围除了他们再无旁人，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更不会有人能来救他们。

　　解星握紧关鸣川湿透冰凉的手，努力想让他暖和一点。
　　“关鸣川……”

　　这个人。
　　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不顾性命地保护他？！

　　假装当朋友的玩笑也好，似真似假的理由也好，但危机时刻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关鸣川真的有把他当朋友对待。
　　尽管成为朋友的契机有些莫名，但若非如此，关鸣川怎么可能这样不要命地保护他？

　　可笑自己此前竟然还怀疑他。
　　解星心底混杂着各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头轻轻抵在关鸣川胸口，脸侧一片湿润。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觉得一只微凉的手慢慢覆上了他的手。

　　解星一怔。
　　“你在担心吗？”
　　清冷的月光下，关鸣川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深潭般的眸子静静望着他，嗓音很低。

　　“我……”
　　“不要担心，我没事。”
　　关鸣川眸底掠过一点不明显的笑意，修长的手指碰了碰解星侧脸，似乎还想做什么，但又忍住了。

　　他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道：“只是碰了个口子而已，小伤。”

　　只是？小伤？
　　解星看着被草草包扎的伤口，虽然勉强制住血了，但身下这片土地已经被血浸透，很是渗人。

　　他想反驳两句，可看见关鸣川略显苍白的脸，又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半晌，他才闷声道：“这里太冷了，我去想办法生个火。”

　　解星找了些木柴，关鸣川身上带有生火棒，要生个火应该不难。但他从没用过生火棒，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渐渐有些急躁。

　　“我来吧。”关鸣川道。
　　解星忙道：“你身上有伤，别乱动，我多试几次应该就……”

　　一双手覆上了他的。

　　关鸣川的声音混着细微的流水声，显得比平日里更低缓冰凉，但却莫名动人心弦。
　　“我教你。”

　　解星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

　　“看，就像这样……就行了。”
　　黑暗中一抹微弱的火光亮起，包裹自己的那双手也随之松开了。

　　解星有些失神，直到掌心感到一点灼热才回过神，迅速把火堆架了起来。

　　其实很奇怪，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不常做这些生火的事，但事情到面前了，又很神奇地知道该怎么做，好像很久以前有人曾教过他似的。

　　有了火便感觉好很多了，两人湿透的衣服也慢慢烤干。
　　关鸣川身上还带有伤药，解星重新帮忙把绑带拆开上药，映着明灭不定的火光，看清了伤口真实的样子。

　　“休养几日就好了。”关鸣川淡淡道。
　　“……”解星抿紧了嘴唇，沉默着把伤药上好。

　　先前用的那截布料已经被血染透，不能用了，他又从自己干净的里衣里撕下一截，重新帮伤口包扎好。

　　“谢谢你救我。”解星垂下眸子，“若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在地动中了。”
　　关鸣川看了他一会儿，道：“你没事就好。”

　　解星想了想道：“不过好奇怪，这片地方怎么会有这么频繁的地动？先前周婶不是说前些日子才有过吗？”
　　“恐怕不是自然的地动。”关鸣川道。
　　“什么意思？”

　　“还记得我们取下的那块血玉吗，血玉一取下，地动便发生了。那下面应该有什么东西，血玉里的能量产生变动，引得它也产生变动，所以造成了这样的状况。”

　　关鸣川拿出那块血玉，映着晃动的火光，血玉隐隐透着股妖冶的赤色，边角处还有被人工切割打磨过的痕迹。

　　解星问道：“这血玉和血石到底是什么？看起来像用血染过一样。”
　　不知为何，问出这句话后，关鸣川似乎隐约瞥了他一眼，才道：“不清楚，寻常人的血根本无法做出这样的东西。”

　　“这样啊。”解星点点头。
　　“对了。”他从身上拿出一个果子，“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吃点东西？这是我刚刚去捡树枝的时候摘的几个，不确定能不能吃，我就自己先吃了一口。从刚才到现在也有好一会儿了，我没什么事，想来是可以吃的……”

　　解星的手腕忽然被用力握住了。

　　黑暗中关鸣川的眼神亮得吓人，不知是不是笼在阴影中的缘故，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他沉声道：“你用自己试毒？”

　　解星刚要开口，便被立刻打断。
　　“以后不准做这种事。”

　　解星手腕被捏得生疼。
　　关鸣川真的在生气啊。他意识到。

　　“……我以后不这么做了，你别生气，小心扯到伤口。”他讷讷道。
　　关鸣川面无表情地松了手。

　　解星道：“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从晚上到现在你也没吃东西，还受了伤。”
　　关鸣川绷着下颌，表情分毫未动。

　　解星把果子递到他嘴边，软声道：“我喂你吃？”

　　关鸣川：“……”
　　关统领终于张嘴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