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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换命 ...

  •   说是布阵,实际上只有执一个人在画,国师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偶尔指挥两句,或放置几块阵石。

      丹燚守在他哥身边,看着屋外两人所画的阵,心下有些奇怪。那个阵太古怪了,哪怕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全貌,丹燚也能清楚的看出那个阵的轮廓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圆形,一端是圆弧状,另一端却是尖的,看上去倒像是一片叶子,里头纵横交错的纹路就像是经脉。

      丹燚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也不知道这个阵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可直觉上这个阵法让他感到不舒服。

      除了这个阵法以外,让丹燚还有些在意的是,这一切太顺遂了。

      顺遂到让人心慌。

      生与死之间隔着条界限,那是要用性命去填补的鸿沟。起死回生向来被视为禁术,就是因为它在复生一个人的同时,要付出更为惨烈的代价,这个代价往往让人痛不欲生。

      丹燚揉了揉发闷的胸口,他望了眼庙堂外逐渐阴沉的天色,突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他不禁的想,他哥真的会像国师所说的那般轻易的复活吗?

      “怎么了?”盛景栖看着丹燚愁眉不展的样子,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头。

      丹燚说道:“没怎么,就是有些心慌。”

      “会没事的。”盛景栖捻了捻丹燚的手心,“你哥会醒的。”

      “嗯。”

      当最后一块阵石放下,整个阵算是大功告成。国师走进神庙,轻柔的抱起丹煊往屋外走,突然听到丹燚不放心的问道:“国师,你真的能确定我哥会醒来吗?”

      “当然。”

      “为什么?”

      国师淡淡道:“因为这个世上需要神明。”

      他说完便往大阵走去,把丹煊轻轻的放在大阵的尖端,替他理了理散乱的墨发,才走向大阵的另一端,那里放置着一块阵石。

      丹燚和盛景栖也跟着跨出了门,站在一旁观望,只见国师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往自己手腕上狠狠划了一刀。

      血瞬间从手腕流了出来,滴落在阵石之上,下一刻整个大阵突然震动嗡鸣起来,像是嗜血的怪物在尝到鲜血的滋味后,兴奋的桀桀怪笑。

      而天际已传来闷闷雷鸣,犹如警示。

      国师手里的刀却并没有停,像割的不是自己的手一样,每当血流的速度变慢时,便会补上一刀,让更多的血液往阵石上流淌。

      此时他脸上一片惨白,连唇色都泛着青。

      鲜血染红了阵石,在地上积起了一洼,又顺着阵法的纹路往另一端流淌。血液所流淌过的地方,纹路都活了起来,在地上扭曲蠕动,一道又一道,直到整个大阵彻底苏醒。

      下一刻,无数缕黑雾从地面上升腾而出,铺天盖地的笼罩了整个山头,并不断像外扩张。

      “这是什么邪阵?!”丹燚看的心惊,这个阵太邪了,那股阴寒之气直蹿人心底,让人心口发凉。这个离渊到底是从哪学来的禁术?

      黑雾在半空横冲直撞,带起罡风的呼啸着卷席过山顶,无数草木或连根带土的飞向了半空,或直接拦腰斩断。天边的云雷也滚到头顶,似乎随时都会兜头劈下。

      国师松开了手里的刀子,隔着浓稠的雾气,目光一转不转的望着对面的人。他的左臂被割的不成样子,已经看不出皮肉的模样,整只手都是血淋淋的。

      可他似乎不知道疼,甚至有些快意的笑出声。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多太多年了,久到夜深人静时,他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永远都等不到了。

      “我的王啊,你该醒了。”他说着,下一刻把左手按在了阵石上。

      大阵像是等待已久,在国师把手放在阵石上的那刻,无数的纹路犹如植物伸出了根须,瞬间爬满了阵石,缠住了国师的左手,顺着割裂的伤口钻了进去。

      下一刻,一道细细的金光从国师的左臂里流了出来,顺着根须流淌过所有的脉络,最终在大阵的另一端汇聚,爬上丹煊的身体,灌注进他的心口。

      与此同时,在云层中等待已久的天雷终于落下,连续不断的爆裂声炸的人心惊肉跳。可是黑雾却没有丝毫消散,它们纠结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密不透风的网,与落下的天雷相抗衡。

      “离渊啊。”丹燚长叹了一声,他隔着黑雾看着金光源源不绝的被抽出国师的身体,他就知道不是聚个阵那么简单。

      “这哪是什么起死回生,明明就是一命换一命。”丹燚喑哑的说道。

      “什么?!”盛景栖问道。

      丹燚颤抖的说道:“那些被抽出的金光是离渊积攒了两千多年的灵力和寿命。他这是要把自己的性命换给我哥。”

      盛景栖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想起冥川曾告诫过他,国师是个疯子。他想过这人会不计后果搭上许多人的命,可从没想到他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他以为国师会好好活着,会等着丹煊复生,会成全自己多年的情愫。

      没想到,他把自己化为了养分,供养着心上的那个人。

      雷声越来越剧烈,大阵吸食的就更快,像是互相在挣抢时间,不愿随了对方的意愿。金色的灵关顺着纹路疯狂流转,国师肉眼可见的衰败了下去,瀑布般的墨发眨眼间化为了霜雪。

      可这却不是终点。

      这个阵太贪婪了,它拼命的吮吸每一寸灵脉,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生气。

      “再不停下,他会死的。”丹燚看着国师的身形逐渐萎缩,由青年向垂暮老人转变,心中不忍的喃喃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盛景栖也看不下去,目光朝山外一瞥,突然发现一点红光,他仔细一看,山下居然燃起了火,且火势随风而长,瞬间拔高数尺,燃了一片。

      “小燚,你看那里。”盛景栖急切的说道。

      丹燚也跟着朝山下望了一眼,心中骤然一惊:“不好,这是天雷引下的劫火。现在山上风大,这火势要往江州城去。这个阵不能在继续了。”

      丹燚连忙扯过一旁看着的执,厉声说:“执,把阵停下。”

      执:“停不了,此阵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

      丹燚不信他的鬼话,想上前打断大阵,却被执挡在了身前,补了后半句道:“我也不会让它停下的。”

      丹燚瞪着他,威胁道:“可若是不停,国师活不了,你也活不了,咱们都得陪葬。”

      执见丹燚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也不怎么意外,摘下他一直带着的面具,露出一张和国师相同的脸,冷笑道:“那就一起死好了。我本不过是一缕执念,我的使命就是为了复活丹煊。当他重新降临在这世上,我也没了存在的意义。”

      丹燚见和这人说不通,想绕开他直接动手,抛出的离火却瞬间被执给打散了,半点没挨着大阵。

      执阴冷冷地说道:“小妖,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一旦阵法被迫中断,你哥就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了。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那些枉送性命的人也都白死了。”

      这是在逼他在苍生和兄长之间选一个吗?丹燚咬牙道:“可若继续下去,死的是整个江州。”

      执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一个江州罢了。事到如今只差最后一步,我不会让你打断的。你有时间在这和我耗,不如去灭你的火,救你的城,当好你的救世主。”

      盛景栖拉过丹燚,瞪着执冷静劝道:“小燚,他早就入了魔,失了心智,不要和他浪费口舌,我们走。”

      “嗯。”丹燚应着,拉过盛景栖往江州城内快速飞去。

      然而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更多的劫火被天雷引下,转眼间,山下烧成了一片火海,在疾风的鼓动下,浪潮滚滚的向江州城扑去。

      当丹燚和盛景栖赶到江城刺史府时,正巧碰见赵谦霖和张福海他们在庭院内。

      “王爷,殿下。”张福海眼尖,最先看到他们,立马凑到丹燚跟前说道,“太好了,殿下您没事,老奴就知道王爷会把您带回来。”

      “呀,王爷!您没死啊。”赵谦霖也很是惊讶,转头又看见丹燚,更是喜出望外,“殿下也回来了?您不是被国师给带走了?国师呢?”

      丹燚没空解释,一把拽过探头望来望去的赵谦霖,快速说道:“赶快派你的人通知所有全城百姓出城,劫火快要烧过来了。”

      赵谦霖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劫火?没有火啊?哪里着火了?”

      “哎呀,你费什么话,按我说的做就是。”丹燚看着不远处烧红了的天,心里急的冒火,偏偏这老头还问东问西的。

      “不是啊,殿下,您讲点道理。不是我不照做,这大晚上的不说为什么要突然让全城百姓出城,就是这个时间上也来不及……”

      赵谦霖还没有说完,远处已经隐隐传来哭喊声,浓浓的烟熏味瞬间飘过了大街小巷。

      “呀,真着火了。这,这怎么办,咱们江州向来只发洪,从来没着过火啊。”赵谦霖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吩咐侍从说道,“来人,快,快去救火。”

      “这个是天火,救不了。”盛景栖见赵谦霖已然没了主意,干脆自己指挥起来,“林一,去取赵大人的官印,把全城的守备军集结起来,打开城门,护送全城的百姓出城过河。”

      林一:“是,赵大人,麻烦您给我带个路了。”

      盛景栖转头又对赵府里的侍卫说道:“你们几个去把全府的衙吏和侍卫叫出来,让他们上街通知全城百姓,不要收拾细软,往城门方向跑。另外,再分一拨人,把老幼妇孺召集在一处,优先送出城。”

      丹燚冷眼盯着那几个已经吓得腿抖的侍卫,威胁道:“如果让我看见你们有人要是先跑了,我先把你们给解决了。”

      “是。”侍卫点头应下,立马去叫人。

      盛景栖:“小燚,我……”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丹燚抢先说道。

      “好,你万事小心。”

      “嗯,你也是。”丹燚说着,拉过一旁还有些晕头转向的张福海,“张福海,跟我走,我先把你送出城。”

      不过一时半刻,城里已经乱了套,叫喊与哭嚎声响成了一片。许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街上衙役敲锣呐喊,跑出家门看热闹,结果转眼就看见自己的屋子被火烧了一半。

      有些人本还想趁着火势不大,想闯进屋子收拾些金银细软,结果转瞬之间被火海给吞噬。其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见了顿时没了这个心思,拖家带口的往城门方向跑。

      在天灾面前,贪生怕死成了本能。哪怕官兵竭力维护着秩序,可仍然控制不了推搡的人群。拥挤的人潮之下,总有腿脚不便的老人被推挤在脚下,失散的幼儿在街边嚎哭。

      丹燚把张福海送到河对岸后,化为了原身,一边搜寻老幼安置在背上,一边在城中高声维持秩序。

      一时间,满城的百姓不知道自己是该奔波逃命,还是惊讶于自己有生之年真的能得见神明,而坐在丹燚背上的人已经彻底惊呆了。

      那可是活生生的朱雀啊。

      丹燚垂头看着底下呆呆仰望着他的人群,无语的说道:“愣着干什么,跑啊,看我能活命啊。”

      底下的人潮这又才开始挪动起来,有序的往城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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