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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爆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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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景栖听完脸色阴沉,眼里藏着杀意,手指用力的磨着扳指说道:“这老三活得真是不耐烦了,上门找死。”
他说着又埋怨的看了一眼林时清,“你拦他作甚,倒不如杀了干净。”
“嘿,好你个盛景栖,真是不识好歹,我冒死是为了谁?”林时清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还有,你什么时候知道这顾怀谨被夺了舍,居然还瞒着我,我还是你兄弟吗?老实交代。”
盛景栖面对林时清的一番质问,无奈解释:“顾怀谨不是被夺舍,是早就被暗杀了。你见的是咱们的神明朱雀,名唤丹燚,他不过是顶替了顾怀谨的名头行走于世。”
林时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就知道。”盛景栖阴恻恻的吓他,“而且我还见过顾怀谨的鬼魂。”
“我怕鬼,你少来吓我。”林时清说,“那顾怀谨投胎去了?”
盛景栖摇摇头,指了指地面,“没,魂归大地了。”
林时清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呵呵,我信了你个鬼。”
盛景栖:“信不信随你,但此事不要乱传,莫招惹祸事。”
林时清:“这我自然清楚,我是怕你还蒙在鼓里不小心丢了性命,才急匆匆来找你。现在看来,我可真是多余闲的。”
盛景栖拍了拍林时清的肩,认真的说:“谢了兄弟,你以诚待我,以后有事招呼一声。”
林时清挥开他的手:“少来,这话你说多少次了,愧不愧心。”
“喂,”林时清沉默了片刻,说,“你知道丹燚并非人族,你还动了心?”
盛景栖叹气:“是啊,不小心栽进去了,能怎么办。”说完又瞪了眼林时清,“所以你少来撬我墙角,碍眼。”
“不了不了。”林时清连忙推辞,“这美人太凶悍,我怕没命消受。盛兄,你可真的是色胆包天啊,在下着实佩服。”
盛景栖起身,打算去丹燚那看看,轻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乐意。”
*
张福海回到偏殿时,被一地的血吓了一跳:“殿下,你伤着了!给老奴看看,伤哪了。”
丹燚不耐烦的挥挥手,仍在气头上:“没,不是我的血,是那个登徒子的。”
“什么!哪个不要命的敢轻薄咱殿下,殿下等着,老奴这就替你收拾了那狗日的东西。”张福海随手抄起一个烛台就要往外走。
丹燚被他的样子逗笑,总算平了口气,“行了,不用你动手,那三皇子已经被我打的快要升天了。”
“三皇子?呸,果然这大宣就没一个好东西。”
正巧,盛景栖正进了殿门赶上这句骂,无辜的看向张福海,“可别把本王也骂进去,我可不一样。”
张福海没吭声,暗骂道有何不同,你不是也馋咱殿下的身子嘛,呸,没一个好东西。
丹燚与张福海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调侃道:“有何不同,你占我的便宜会少?臭男人,真不是东西。”
盛景栖无辜被迁怒了一遍,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好反驳的,自己占的便宜确实不少。他坐在丹燚身旁,手轻轻的揉捻着丹燚的手指,“那殿下为何没有杀了我,任由我欺负呢,恩?”
丹燚愣了愣,自己好像从来没想过这问题,对啊,为什么从来只是羞恼,但没有动杀心?
丹燚想不明白,单纯的把它归为雏鸟情结,毕竟盛景栖是至今为止与自己来往最深的人,太熟了,不好下手。
他抽出手,哼哼道:“我那是想把你养肥了好下酒。”
丹燚的衣领还敞着,盛景栖盯着他莹润的锁骨,眸色越来越深,太白了,让人想印上去些什么东西才好。他的指尖缓慢的在上面掠过,问道:“这里被他碰了?看着有点红。”
丹燚被他摸的有点痒,就像是一根羽毛在挠他一样,往后躲了躲:“没有,你眼花了吧。”
“手打得疼不疼?”
“还行。”
“没事,我替你收拾他。”
张福海也在气头上,看着简王的浪荡样,戳的眼睛疼,打算来个棒打鸳鸯。
他抄起手里的拂尘往二人中间一挥,嚷嚷道:“呀,这床被那畜生爬了,肯定脏了。殿下先下来,老奴先给殿下收拾收拾。”
盛景栖被拂尘挥个正着,迷了眼,还没来得及揉揉,一个略微肥胖的身体挤进了二人间的空隙里,逼得他不得不撤回手。
张福海忙将丹燚的衣服穿好,衣领扣的结结实实的,生怕简王那个浪荡子多看一眼,占了便宜去,不就是会欺负咱殿下不懂那些个狐媚手段么,和三皇子一个德行,都不是好东西。
盛景栖可惜的看着那雪白的蚌肉又钻回了壳里,遗憾的多瞧了两眼,“我久留不得,晚会儿就该点灯了,待会让张福海带你过去。”
丹燚毫不留恋的赶他:“行,你滚吧。”
“啧,小白眼狼。”盛景栖揉了揉他的头,转向张福海叮嘱道,“到时候我会让林一来叫你。”
张福海:“是,老奴不会在给人骗了去。”
*
天色刚暗下来,各地的朱雀庙前已经摆好了炉鼎,香案以及从天都送来的符纸,香丹。每家每户也都手执天灯向当地的朱雀庙赶去,争取抢个好位子,那些灯罩上写满了先人的名讳,生辰,事迹等,就怕与别人的混了。
皇室的天灯上也是如此,与常人的相比就是多了几个谥号。自宣皇起,每位皇族皆手持一盏,整整齐齐的排了两列。
丹燚好奇的看着那些灯,暗呐这东西有用吗,该不是唬人的吧。可他依然还是拿了一盏长明灯,规规矩矩的写上了两个名字。
“丹煊,冥川……”张福海慢慢辨认着丹燚的字迹,奇怪的问道,“殿下,你写的这都是谁啊?老奴怎么不认识。”
你当然不认识。
丹燚含含糊糊的说道:“嗯,随便写写,他们都有灯,就我没有怪别扭的。”
张福海‘哦’了一声,也就没再细究。
国师换了一身用银线绣的华服,站在庙宇外的中央,微微扬起头,淡色的薄唇轻启道:“天佑大宣,点天灯。”
清灵的声音随着风钻入每个人的耳里,让人神思清明。自宣皇起,从皇室宗亲到底下的文武百官,都点燃了手里的灯,橘黄色的烛火在风中跳动,犹如一颗心脏在跳动,感觉整个灯都活了。
国师:“时辰至,放天灯,愿神明护佑先祖,抚慰亡魂。”
宣皇第一个放开了手里的灯,那盏孤零零的天灯升至半空像是一个号令,紧接着更多的天灯紧随而上,没多久,皇城外的天灯也都飞上了半空,随风浮动在黑暗的夜空,或高或低,浩浩荡荡升起一片灯海。
丹燚注意到,当灯海升起时,空地上绘制的大宣国境图也随之慢慢亮起,最终点亮了全境。
国师的口中开始念起拗口的祝词,并将整搭的符纸,金箔以及香料扔进了鼎内。
烟气袅袅升天,清冷的香气在空中扩散。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将天灯吹向了更高处,而烟气却没有随之飘散。
其他人看不见,丹燚却看的清清楚楚,那阵风是无数的阴灵在空中飘荡,在浩瀚的灯海间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灯。
天灯似乎升到一定的高度就不再动了,安安稳稳的飘荡在半空,整个地面都染上一层橘黄色的光。
国师望着殿内的神像,口中念到:“大宣正德四十二年,九月初十,信徒携大宣皇室及其子民于今夜燃灯祭祖,愿神明护佑先祖,抚慰亡灵,护我大宣国运昌隆,千秋万代。”
而后,国师俯身向神像的方向摆拜了下去,双眼微阖,虔诚恭敬,所有人也随之拜倒在地。丹燚还盯着半空的阴魂挪不开眼,被身边的张福海拉下跪着。他膝盖刚着地,朱雀像上隐隐浮出淡淡的红光,那光愈来愈盛,从庙宇向整个大宣扩散,温暖而不灼眼,像是被一层暖阳笼着,驱散了通体的寒凉。
而随着那道光,整个大宣的子民皆跪地叩拜,口呼“天佑大宣”,而夜空里的阴魂脸上的苦闷,愁怨被光芒洗净,神色安详。
与此同时,丹燚讶异的发现藏在神像里的神魂似乎强了一点,他手上的骨戒也开始微微发烫。丹燚低头看去,只见那道细若游丝的离火突然亮了一些。丹燚瞬间明白哥哥的那丝神魂为何没消散个干净,那是因为国师倾举国之信仰续着那不知何时就散了的神魂。
丹燚还对着骨戒出神,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震耳的爆炸声,似乎把天地都炸成了碎片,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不知何时过来的盛景栖一把压在怀里,严丝合缝的护着。炽热的气流从耳边削过,跑叫,呼号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人的耳膜。
丹燚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胸膛在轻微发抖,他慌了神,小心的挣脱双臂的桎梏,颤声问:“喂,盛景栖,你没事吧。你放开,让我看看。”
丹燚的话像是唤回了盛景栖的魂魄,他喘着粗气,双臂依旧死死梏着丹燚:“我没事,吓着了?”
丹燚费力的挣开,看着盛景栖完好无损的样子,推了他一把,松了口气:“你疯了吗?不要命了。”
青铜鼎炸成了碎片,香灰混着没烧完的符纸和金箔洒了一地,灰烬扬在空里,随着风飘飘荡荡,下了场九月雪。
变故来的突然,国师仓促下只来得及布下结界,他阴沉的看着地上的残灰,冷声斥道:“谁做的?”
阴寒的声音如一道定身符,让底下的人跪倒了一片,战战兢兢的打着摆,没人敢应声。国师眼底的杀意让宣皇都跟着胆寒。
宣皇的脸上也不好看,刚才若是慢了一步,他怕是也得炸没了,“国师,这次事出突然,朕定会让人给你个交代。”
国师没有理他,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的死紧,眼底的寒霜如同利刃,一刀一刀凌迟在跪着的人身上。
祭典的突然中断,庙宇内的红光渐熄渐灭,符纸燃烧的烟气也消散无踪。
夜空中的阴魂失去了安抚,就像迷途的人失去了路引,从迷茫到躁动,四处冲撞,带起阵阵阴风,巨浪似的浇灭了那浩瀚的灯海。大宣的国境图一个接一个的灭了下去,天地又重归于黒暗和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