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何时归》越橘

14、探寻

　　山里阴凉，哪怕是微风拂过也让人直冒鸡皮疙瘩，在这样的寒夜里烤火是最惬意不过的事了。
　　盛景栖在火堆旁只坐了一小会儿，就感觉身体里的阴寒气都被驱散的一干二净，冻僵的四肢也活泛过来，通体温暖舒畅。

　　哄好了小美人，盛景栖这才有了空闲打量起周遭的处境来，他闻着空气中时不时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腐气和血腥气，嫌弃的皱眉道:“这个地方是个乱葬岗吗？好重的尸气。”

　　丹燚闻言，停下解玉连环的手，瞥向盛景栖说道:“你倒挺熟啊？”
　　盛景栖轻轻哂笑道:“谈不上有多熟，只不过在战场上闻多了。”

　　“那你猜对了。”丹燚指了一下那条阴风阵阵的小道，说道，“喏，味道就是从那传出来的，不过我好心奉劝你还是不要去看的为好，当心被吓死。”

　　盛景栖:“不就是一群断头残肢。本来我也不稀奇，可你这么说我倒是有点好奇了。”

　　“王爷，丹燚说的是真的，他没用激将法，你最好还是别去看了。”顾怀谨抱着腿坐在离火堆较远的位置，想起之前看过的景象，心有戚戚的说道。

　　盛景栖看了看他们两个都是一脸不虞的表情，问道:“这么说你们都去看过了？”

　　“嗯。”顾怀谨应道。
　　盛景栖:“都是些什么东西？”

　　顾怀谨:“妖怪，一整个山谷全是妖怪。”
　　“还是青面獠牙，三头六臂，一口能吞你三个的那种。”丹燚故意补充了一句，这话一出口，哪怕他不是在激将，也有那个意思了。

　　“那里有蛊雕吗？”盛景栖问道。
　　丹燚:“什么？”

　　丹燚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盛景栖听完第一反应是问这么一句，他还以为这人好歹会怕一下。

　　“蛊雕。”盛景栖重复道，他以为丹燚没见过，仔细的描述了一下蛊雕的长相，“就是长得像雕，但头上长角的怪鸟。有见过吗？”

　　丹燚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注意，妖尸太多了。”

　　他那时候除了被吓了一跳，就是被怨气冲的有点头晕，只想着跑了，哪还顾得上什么蛊雕啊。

　　丹燚转头看向顾怀谨，对方也是摇摇头。也对，谁没事对着一群臭味熏天的尸体看那么久。
　　丹燚纳闷:“你问这个做什么？”

　　盛景栖:“我怀疑王胜天之前放出来的那些蛊雕就是从这里找来的。”

　　丹燚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现在想想的确是有可能，这个地方离淮宁城不远，可又避人耳目，想做些阴邪之事最合适不过，而且除了这里的妖尸谷外，丹燚也想不出王胜天还能去哪里找来那么多蛊雕的尸魂。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是怎么出去的？”顾怀谨问道，“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
　　盛景栖:“出不去？”

　　“嗯。我刚才绕了一圈，的确没有出去的路口，哪怕是飞上去，也会被结界拦下来。”丹燚说道，“而且设下这个死地的人力量很强，硬闯是出不去的。”

　　盛景栖听丹燚也这么说，皱眉沉思着，低语喃喃道:“那王胜天是怎么来去自如的？”
　　他望着远处阴森漆黑的山野小道:“看来少不得要去一趟了。”

　　丹燚:“你认真的？”
　　“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出去总得冒个险，总比现在干坐着等死好。”盛景栖说着站起身，扶了扶腰间的剑柄，大无畏的朝小道走去。

　　盛景栖一个凡人都过去了，丹燚哪里还好意思坐的住，他拽起顾怀谨，一鸟一鬼屁颠颠的跟上前。

　　虽然之前来过一次，可再次走上这条小道上依旧让人感觉不舒服，越是往里头走，臭味越浓，煞气也越来越重。

　　这里太黑了，丹燚本来是在看路，可后来注意力都转移在了盛景栖身上，准确说是集中在盛景栖胸口前，他那怀里不是揣了什么，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散发着灿灿金光，而且煞气越浓之处越是耀眼，就像一块行走的大金砖一样，想不注意都难。

　　“你那怀里揣的是什么？”丹燚指着盛景栖的胸口问道，这事他之前就想问了，只是没找到机会提。

　　“嗯？”听丹燚这么问，盛景栖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纸说道，“这是国师给我的护身符。大宣的皇室出行前都会去国师那祈一张护身符保路上平安。”

　　丹燚接过那两张符纸细瞧，其中一张纹路清晰，金光闪闪的，光是触碰丹燚都能感受到里头雄厚的灵力，可是另一张却皱巴巴的，符文都糊了一半，看上去和普通的黄纸没什么两样。

　　丹燚举起这张废了的符纸，在盛景栖眼前晃了晃，问道:“那这张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盛景栖说道，“这是那李家少爷的符纸。”

　　丹燚:“哪个李家少爷？”
　　盛景栖瞥了丹燚一眼:“就是淮宁城疯了的李家少爷，怀谨，你还记得吧？”

　　顾怀谨哪知道什么李家少爷，见盛景栖转头问起他来，含糊的“嗯”了一声。
　　“可是这破符纸和他得疯病有什么关系？”丹燚把符纸翻来覆去的瞧也没瞧出个名头来。

　　盛景栖:“当然有，你想想为什么淮宁城死了那么多个人，唯独只剩下这个李家少爷还活着？”

　　丹燚犹疑的看向盛景栖，猜测道:“你是说李家少爷没死是和这张符有关系？”

　　“嗯。”盛景栖点头应了，“今日王胜天向我吐苦水，说淮宁城死了多少人，可是却丝毫没有提起过其中有一个人并没有丧命。他若是真的想破案，就不该只字不提。所以我让林一在入夜之前去了李府一趟，结果从李家少爷的床头上带回这张符纸。”

　　“可如果这张符真的有用，那李家的少爷怎么还会出事？”顾怀谨问道。

　　“因为灵力不够。”丹燚差不多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这张符的灵力太薄弱，提防些小病小灾还行，可碰上这种要人性命，取人魂魄的大事，没缺胳膊断腿，只落个疯癫都是命大。”

　　盛景栖同意了丹燚的说法，接着说道:“李家少爷自小就体弱多病，因此李老爷每年都会去庙里给他点长明灯，求护身符保平安。这张符就是李老爷去淮宁城的庙里求来，听说还开了光，可到底只是仿笔，并非国师亲手绘画，作用有限。”

　　“所以我拿到那张符纸，大概猜到淮宁城的命案和妖邪之事脱不了什么关系。至于什么入夜闹鬼，离了淮宁就丧命的话，估计也是王胜天折腾出来的，他大概是想把淮宁变成自己的地界，随用随取。”

　　丹燚把两张符纸都还给了盛景栖:“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思虑周全的，心挺深啊。”
　　盛景栖笑了笑，说道:“这话就谦让了。”

　　丹燚还没回过味这句话的意思，这条路眼看着就要到了尽头，尽头的另一边就是妖尸谷。丹燚原本还打算震慑一下这个不知者无畏的王爷，可是临到阵见，他却不自觉的伸手扯住了盛景栖的衣袖。

　　“怎么了？”盛景栖问道。
　　丹燚期期艾艾的说道:“那个，等会儿你要是害怕就不要逞强，凡人里十个有十个都是怕的，不丢脸，大不了我替你跑一趟就是。”

　　盛景栖看着丹燚不自在的小脸，心里有点微妙，无论是战场还是朝堂，众人皆以他为倚仗，他也已经习惯于身先士卒，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说要罩着他，老实说，被人罩着的感觉还挺好，尤其这个人还是个美人。

　　盛景栖没忍住，呼噜了一把丹燚柔软的发顶，宠溺道:“行啊，不过有你这么个小神仙保驾护航，那些个妖魔鬼怪还有什么可怕的。”

　　“别摸我头，这是大不敬，知不知道。”丹燚不高兴的拨开盛景栖捣乱的手，带头领着盛景栖走向了妖尸谷。

　　妖尸谷的惨状还是和之前一样，看一眼都觉得骇人，盛景栖在看见那些奇形怪状的妖尸的那一刻，确实是被吓了一下，脸色都有不好看，可是没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就像看平常的尸骨似的没什么两样。

　　“你不怕？”丹燚一直盯着盛景栖的脸色瞧，见他这么淡定着实惊讶，倒显得他和顾怀谨过于大惊小怪了。

　　盛景栖:“怕啊，吓死我了。”
　　丹燚指着盛景栖的脸道:“你这像是怕的样子？”

　　“那不然还要我怎样？”盛景栖奇怪的说道，“难不成我还得大叫几声救命，脑子发懵转身就跑？”

　　丹燚:“……”
　　顾怀谨:“……”

　　盛景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这是见惯了流血和厮杀后的淡然自若，这让丹燚莫名觉得自己被嘲讽了，他顿时觉得自己先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觉得这混蛋会吓得厥过去。

　　这是人吗？这不是人吧。

　　丹燚气呼呼的瞪了盛景栖一眼，转身拽过顾怀谨，两人哥俩好的抱团走了。

　　突然被排挤在后面的盛景栖望着丹燚气哼哼的背影，以及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老子不带你玩了，”明白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明目张胆的排挤，也只有这个孩子气的朱雀能做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