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仙何时归》越橘

102、番外八 副cp

　　离渊发现丹穴山突然戒严了，数不清的侍卫把所有山峰把守的严严实实的，既像抵御外敌，更像在防着什么人出逃。而山里的那些老头子也开始隔三差五的找丹煊议会，一谈就是整整一天。

　　离渊被隔在门外，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他知道其实山外头的情形乱的厉害，可他不知道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离渊不是没有问过丹煊他们在讨论什么，可丹煊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他，现在外头太乱，到处都在乱传天劫将至，山里的那些老头不放心，打算办个大一些的祭天仪式，以求平安。这些日子不过是商议祭天日子和议程罢了。

　　离渊听完并没有心安多少，可他看丹煊浅啄着今年新开封的金桂酒，一副闲适淡然的样子，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若是真有什么大事，也不该这般的无所谓。

　　而这副自欺欺人的假象终是在天劫那一天撕开了所有的伪装。

　　那天离渊奉丹煊的命令，在大祭的前一夜就把丹燚送进了一处山谷里，为了不让这位小殿下继续捣乱，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等到祭天结束才能离开。

　　可他看着分外阴沉的天，心口就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叫人喘不过气来。

　　离渊有些坐不住了，他看了看醉得不省人事的丹燚，猜想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应该出不了什么事，打算去神庙上看一看。可在走出山谷的那一刻，一道强大的法阵把他死死的困在了里面，出不得半步。

　　离渊心里顿时更加不安起来，布这阵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可他不明白丹煊为什么要设这么个阵，若说是要关丹燚还能说得过去，可没道理连他也一起关了。

　　他究竟在防谁？

　　离渊直觉有什么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有些焦急，想快些出去，可是不管他怎么砸，那个法阵依旧纹丝不动，连一条裂缝都没有。

　　恐惧逐渐漫上了离渊的心头，尤其当第一声天雷落下时，那股战栗感到达了顶峰。他下意识的朝山顶神庙的方向望去，只见电光落下后，一道炽热的火光在山顶亮起，并逐渐又红转白。

　　离渊的心忽然漏了一下，他和丹煊朝夕相伴那么多年，他怎么会认不出那是离火。

　　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渊慌张的把全身的灵力聚集在掌心，然后猛的砸在那道困住他的法阵上。

　　“轰”一声巨响，法阵上出现了一道裂纹，巨大的冲击也震得离渊喉间泛起了腥气。但他毫不理会，只是不要命的往阵上砸，这么几拳下去，几乎耗费了他大半修为，可终究是叫他砸出了一个口子。

　　离渊来不及擦干溢出唇间的血沫，飞快的赶向神庙，到达的那一刻，他的心几乎都停了。

　　他看见他的神明躺在祭台上，胸口洞开着一个血糊糊的大洞，鲜血在流出的那一刻化为流火裹袭了全身。

　　而他身前的供台上还放着一颗火红的珠子，此时正巧第二声天雷落下，离渊看见那珠子裂开的一瞬间，丹煊的身形就透明一分。

　　所以他的神明才是那个祭品吗？！

　　“王！”离渊不管不顾的冲上前，他想夺回那颗魂灵珠，可还未等他靠近一步，祭台下跪着的那些人早就团团围上前，扣着他的手脚，把他死死压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离渊在地上奋力挣扎着，可是他才刚刚耗费了大半修为，此刻用尽全力也只是抬着头，眼睁睁的看着那颗珠子碎得越来越厉害。

　　“为什么啊？丹煊！为什么啊！”离渊的头狠命的磕在地上，“你为什么要救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丹煊！你醒醒！”

　　“到底……为什么啊？”

　　暴虐的戾气在离渊的体内来回倒腾，搅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碎了，心口也跟着抽疼。离渊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听不见不断落下的雷声，也听不见周围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若大天地间，他只看得见祭台上那越烧越旺的流火。

　　或许是他执念太深了吧，他看见丹煊似乎慢慢睁开了眼，嘴唇微微开合，朝他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离渊仔细的分辨着，他在说:“好好活。”

　　“我活不下去的，王。”离渊喃喃着，“我活不下去的。我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

　　“你要死没关系，带上我好不好？我陪你啊。”

　　丹煊静静的看着他，仍是重复道:“你要好好活。”

　　下一刻，魂灵珠伴着天雷彻底化为齑粉，离火的烈焰也彻底将丹煊吞食了进去，火焰如流水朝四面八方流淌。

　　献祭就此落幕，太阳从世间陨落。祭台下的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逐渐松开了对离渊的桎梏。

　　“好好活，好好活……”

　　离渊俯趴在地上，手指狠狠抠进泥地里，低低笑了起来:“我的王啊，你太看得起我了。你不在，我活给谁看啊。”

　　他倏地抬起头，目光缓缓转向那些自以为逃过一劫，拍手称庆的众人，柔声的说道:“是不是他们逼你的？我替你杀了他们好不好？我给你报仇，等我杀了他们，我就来找你。”

　　“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杀念一起，离渊体内暴虐的戾气再也克制不住，叫嚣着冲了出去，又在半空中化为无数只利爪狠狠在众人的咽喉上。此时他们才发现那个人修竟和刚才判若两人，他的周身浮黑气，漆黑的瞳孔处也慢慢泛起了红。这哪还像个修士，明明是个恶鬼。

　　所有人心中一惊，脸上的喜色还未退下去，惊恐又立刻涌了上来。

　　这是要入魔啊！

　　这世上最叫人惧怕的不是开膛破肚的鬼，也不是这些天生法力无边的大妖，而是疯子，尤其是不要命的疯子，他们没有理智，失去控制，生杀予夺不过都在一念之间。

　　“你个死人修，你想干什么！松开！”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么多年你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要不是我们丹穴山收留你，你早就成了个无名鬼！你还敢恩将仇报！”

　　“松手，丹煊是自愿献祭的，你要算账找他去，关我们什么事！”

　　众人死死扒着颈间缠绕的黑气，涨红着脸谩骂着，可离渊面色如常，像是聋了，什么都没有听见，他慢慢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垂下的手指轻轻收紧，那些利爪也跟着越收越紧，颈骨爆出的轻响起此彼伏的响起，只差一点，这些叫嚣的脑袋就能滚落在地上。

　　“离渊！你听老夫一言！”

　　离渊寻声看向这个平日他还算敬重的老族长，算是给他一个面子，微抬了下头，示意他有话快说。

　　老族长这会儿也透不过气来，但还是尽量喘息着道:“离渊，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平日里你与丹煊感情甚好，他走了，你难过，这老夫都知道。可是离渊，丹煊真是自愿献祭的，这是身为一个王的职责，以一人换全族安危。你现在杀了所有人，是要白白辜负他一条命吗？”

　　“何况如今天劫已至，你，你要是这会犯下杀孽，你会魂飞魄散，不得好死。”

　　老祖长话音未落，一道炸响的天雷应景的滚过头顶，像是在警告这个还敢胆大妄为的人修。

　　离渊抬头看了一眼，不在意的笑了一下，又看向这个试图让他回心转意的老族长，低低的说道:“他死了，被你们给逼死的，你们又怎敢活？都下地狱吧，一起给他陪葬吧。”

　　说完，他五指扣紧，一道落雷也轰然砸下。

　　浓稠的黑雾突然散了，被掐住咽喉的众人乍得喘息，纷纷捂着脖子咳得惊天动地。落雷没有劈到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半空之中拐了个弯，在一旁的空地上砸下一个漆黑的深坑。

　　离渊捂着手上发烫的骨戒，闷哼一声，控制不住的伏倒在地。

　　只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他就可以让这些人人头落地。可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那枚从无动静的骨戒突然异常灼烫，烫得他神智都清明了一瞬。

　　然而还不等暴戾的气息重新翻涌上来，那股灼气就从他的指节钻了进去，顺着经脉在体内四处流窜，硬是将那些一发不可收拾的戾气全都收拢起来，轻轻一拍，把恶鬼拍回了人间。

　　不详的暗红从瞳孔中退了出去，悲痛再次涌上了心头，离渊双手紧紧捂着那枚骨戒，失声痛哭。

　　此时正巧侍卫来报，说有大批的巫族攻上了丹穴山。老族长看了一眼离渊，终是不忍心再苛责什么，长叹一声后，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徒留一个可怜人在荒芜的山顶哭得肝肠寸断。

　　“你会回来的，对吧？”

　　离渊捧着那枚骨戒，痴痴的问道。

　　脑子清醒后，他想起了很多事情，他记得丹煊曾说这骨戒有他的一缕神魂，护着它，就是护着他一条命。他记得丹煊还说过，他不会死，只要还有一个人信奉他，他就不会死。

　　离渊对丹煊的话向来是无条件相信的，这次也一样，他除了相信，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