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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他说我急于名利,我并不生气,如果我只活这一辈子,到了这个年纪,急于名利还挺朝气,恰好是年轻人满怀理想的时候。
      我们各自沉默了片刻,他悻悻的看我一眼,压低声音:“我得走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我莞尔一笑,这话说的,岂容我不腻歪他。
      “这几日日头大,出门避开些,”我说:“你晒黑了。”
      这话很腻歪,听完了他还挺得意,说了句:“你也太多废话,我走了。”

      没了宁无忧,我只能想别的法子。
      宁无忧背景不难差,身后一点靠山没有,武功低微,不过是众生芸芸之一。如果我是凶手,得知有这么一个人还活着,自然要寻上门灭口。
      但宁无忧没死在剑宗,也过了学宗这一道关,可见他命硬得很。我放过了宁无忧,不能放过另一个人。
      于是我去了明昭晞。
      明者日月,昭者,清明。
      挺明显的,我往外面一站,琴声就不那么世外红尘了。于是我举起箫吹了起来,琴箫合奏原是风雅之事,但琴声立刻就停了。
      逍遥游嫌弃得很。
      我安然地吹,他被逼无奈的听,直到解开了阵法,我才心满意足走了进去。
      “贵客临门,此地简陋,山中之人礼数欠缺,无茶可奉。”
      硬邦邦的语气,我并不走进亭子,看他抚琴弦而不动,单刀直入,跳过讽刺和寒暄:“翠水萦壁和你是否相熟?”
      抚琴的手一顿。
      逍遥游,这时候还是个脾气不好的文艺青年,才学广博,术法武功一流,喜欢当夜半惩奸除恶的无常元帅,和翠水萦壁有来往,太正常不过了。
      “入道歧音,所为何来?”
      “无常元帅之说昨日收摊。但逍遥游若是不弃,不妨一试陈府的迷云血案。翠水萦壁出现在我和裕铂面前,利用过去旧事,让我和裕铂不忍追问他和陈奇的关系……这是盲点。”
      逍遥游一声轻哂,道:“此事不难。”

      回忆那一幕,我和裕铂都太吃惊了。以致于从没怀疑过其中巧合。此事直到我去附近走了一圈,才证实不过是障眼法。
      翠水萦壁利用我们的反应,瞒过了丹阳侯。正因为我们都相信了他是偶尔外出逃过一劫,翠水萦壁才能堂堂正正走进去与丹阳侯交涉。
      简而言之,翠水萦壁是第二个搅局者,但是和宁无忧不同,翠水萦壁有幕后之人。
      这人驱使他在事后进入陈府,不惜冒着事后被人发觉的风险,必然有其目的,而翠水萦壁也只做了一件事——证明陈奇家私万贯,平时就有诡异举止,从而引导丹阳侯查出陈奇死的罪有余辜。
      “此事说起来也让我疑惑,”我终于混上了逍遥游一杯茶:“直到宁无忧的出现——宁无忧听见了一声咳嗽,分明是老者。可见凶手不是你,也不是我,另有第三人。”
      “既有这样一人,找不到宁无忧,也会对他动手。”逍遥游淡淡道:“你欲如何?”
      “找到第三人。”
      “然后?”
      我对他很有几分客气,道:“然后,此事会尘埃落定,与无常元帅亦无关系,道域少了一个两个人,日升月落,四季如常。”
      逍遥游眼睛一闭,坐下来弹琴。
      我站起来,这就是催我滚蛋了,我一向不跟别人较劲,既然翠水萦壁背后是逍遥游,逍遥游就不会不闻不问。

      回去路上,我买了个西瓜,十文钱。
      做人没有点手段,未免无趣,我的小手段之一就是挑西瓜。挑西瓜最玄学的一招就是敲,咄咄,咄咄,咄咄咄,等我一圈敲下来,抱了一只,一路往学宗走。
      裕铂常常带吃的来看我,虽然他送我桃子,我送他木瓜。他也没听出永以为好的意思,还我一块玉佩,但他答应跟我好,这还是阴差阳错落在我手里,可见是我的情缘迟早还落在我手里。
      从后门进去,我到后院里找了个水桶,咣啷咣啷水桶带着我精挑细选的西瓜沉下去。夏天的井水格外沁凉,我站在旁边招了招手扇风,一抬头,天还挺亮。
      这西瓜切出来,果不其然,沙瓤鲜红,瓜子儿贼大,我一刀下去切了一半,再唰唰两刀分了四片,顶尖儿好的就是中心没籽的一圈,堆在雪白瓷碟里,看着就漂亮诱人。
      “鸣觞?”
      来的人一脸疑惑,声调就很怪异,我回头一看,快乐消散得太快:“临书玉笔,咳,来的正好,不需客气。”
      这日头挺大,见者有份,我也不能小气。他施施然走了过来,笑了:“有劳辛苦,还特地切好了。”就要来端,我眼疾手快,抢在他前面,转身端了西瓜就走:“回见,不送。”
      身后传来大笑,临书玉笔旭长辉,我记住他了。
      檐前负笈悄悄的过来时,春风拂面,与我美滋滋的笑话:“姐夫说你不是心有所属,就是金屋藏娇,遣我来打听你的笑话。”
      我脸上发烫,用牙签挑了一块,他自觉凑过来咬了一口,漾起春色撩人,我在旁边佯作镇定,看他吃瓜,陪他吃瓜,他又笑了一笑,眉眼间都是招我的欢喜。
      “鸣觞?”
      扇子抵着我的下巴,檐前负笈凑过来说:“是藏了娇,还是没有?”
      我抓住他的肩膀亲了上去。
      亲上去之前他就闭了眼睛,嘴唇微微张开,他还年轻,年轻坦然得让我羡慕。我上辈子没这样喜欢一个人过,这辈子遇见他,活着成了美事,又美又生动,闪闪烁烁,流光溢彩。
      “藏了。”我分开距离:“别人寻不着。水中月是天上月,来了也不得见。”
      他笑了:“下一句是什么?”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顺滑无比的说下去:“眼前人,是心上人。”

      为这一句,夜里我们溜出了学宗。夏日天空晴朗之时,万点星河,云高月明,从千山羽到镜悬湖,都是我们小时候一路玩过摸熟的地方。
      他牵着我的手,看来十分不像话,要的就是不像话。我们在月下走了一路,等他停下来说,是不是缺了什么,我抬头一看,周围无人无花无数,盛夏夜里还热,要啥啥没有,只除了一个我。
      无可奈何,一时兴起约的会,哪里能浪费。
      我指了指远处的山石:“去那里。”他信我的鬼话,兴致勃勃的走到那里,恰好能看见远处的湖水,我抽出了箫,吹奏一曲幻术千重的邪曲。
      星河茫茫,落影万千,湖水里一轮幻月浮浮沉沉,天上月不可捉摸,水中月易碎镜花。都太远了,远的脆弱又伤感,因得不到的东西,从来叫人格外多一丝感伤。
      但我早已不为所动——若不能得到,怀抱的感伤又有何用?我怕裕铂不选择我,拒绝我,前后犹豫,左右飘忽,可他选了我,情愿是我,就合该这一世春风秋月夏长冬缺,都是我们好好过的日子。
      我心里平静时,邪曲也吹得如梦如幻,蝴蝶流萤,山谷如星流坠落人间,他靠在我肩膀上,呼吸落在我脖子上,过了一会儿,正正经经的坐稳了。

      “我悟了。”
      我停下了箫声,他又说了一遍,很是认真:“鸣觞,潮变深渊这一招,我一直想不通的关窍,在于变。这世上既有阴阳之变,也有有无之通,我一直以为你感情淡漠,进退自如,抽身容易,其实并非如此。”
      我喜欢听他说心里话,但现在还太早了,我们才开始一程,这话起码等一年,等我准备了美酒春风,半醒半醉时再说。
      “你不生气?”
      “为何生气,我本就是如此。”我把他拉起来,他又摇晃了一下,堪堪站稳:“我是说,你看似无情,对我还真不错。”
      现任男朋友说这话,真不知道是我今夜太好,还是从前不够好。我感慨万千,且当这句话是赞扬收下——同时还有些怀疑他在pua我,但我没有证据,且甘之若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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