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姐来祸祸江湖了！》宿眠

3、第 3 章

　　高堂之上的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油然而生的气势，让人心底生出一股恐惧，好像一切谎言都在这人面前无所遁形。
　　霍子昳愣了一瞬。
　　“啪！”
　　齐致远拍了一下惊堂木，见霍子昳没有动作，又问道：“来者何人？”
　　霍子昳被那声惊堂木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缓过神来，当即就往堂中间一跪：“民女顾清朝，无籍贯。”
　　慕儒本来在进了堂就收伞站到了齐致远身侧，听见这句“无籍贯”又怔了一下，抬头望了霍子昳一眼，顷刻又把头低回去。
　　齐致远好像对无籍贯这件事不太在意，先是问道：“顾氏女，你有何冤屈？”
　　“民女初入顺天府，无意中迷路进入涟水巷，不料撞破了一起凶案。”霍子昳跪伏在地上，乖乖地陈述事情原委，半点不抬头，“民女敲了一间屋舍的门想要问路，却是数十次都无人应答。民女正准备离开，脚下被湿泥一滑摔倒在地，却也无意中撞开了屋舍的门。屋中，屋中左侧地上倒着一男子，一把刀插在他的脖子里，血液流了满地......”
　　霍子昳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故意将声音弄得有些颤抖，“在那男子面冲的方向，一女子悬于不远处房梁之上，面色青紫，口微张，脚边一只倾倒的板凳，手上有血。民女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如此血腥的场面，一时吓得魂不守舍，忙冲着巷口跑去，找人求援，这才遇上了慕大人。......听附近居民说，涟水巷仅有平姑一家居住，想来那家人应该就是平姑一家。”
　　齐致远听完沉默了片刻，还是有些狐疑，“你现下不是冷静得很？”
　　“幸得慕大人安抚，民女现下已经镇定下来了。”霍子昳还是没有抬头。
　　齐致远望了慕儒一眼，思忖片刻，面色严肃，道：“顾氏女，你可确定？”
　　“当时天有阴云，大雨如注，民女也不敢确定眼前所见是否全部为真，又是否遗漏了什么......只是实在过于骇人听闻，民女也不觉是幻象......只希望齐大人，能带人前去查探一番。”
　　“你可知你出现在现场，也有杀人嫌疑？”齐致远目光蓦地锋利起来，像是要把霍子昳的脑壳戳穿。
　　“民女知道。”霍子昳微微抬起了身体，还是低着头，“只是民女断不是凶手。”
　　“你有何依据？”
　　“民女刚刚及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尚不能制服一名成年男子，或是举起一名成年女子，更不要提把刀刺进男子的喉咙，或是强制女子上吊。”霍子昳把头抬起来，目光中已经没了先前的恐惧和胆怯，一片沉静，“民女与那家人也是素未谋面，更不用说有仇怨。大人，您也没有依据说民女就是杀人凶手。”
　　慕儒见霍子昳忽的与刚才不同，眼睛微微睁大，悄悄震惊了一番。只是想到这姑娘双亲离世，也没有籍贯，先前一直穷困潦倒，对这成熟的表现也不太讶异了。
　　但这姑娘的逻辑......实在是强大，分析起来有理有据。
　　这么想着，慕儒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赏识。
　　齐致远听了霍子昳一番话也是摸着胡子赞许地连连点头。他从来就没觉得这姑娘是杀人凶手，此番只是诈她一诈，只想着或许还有什么别的细节没有说，没想到倒是诈出了一个机灵的小丫头。
　　“有理，有理。”齐致远说道，“青衣，你带些人手前去涟水巷查探一番，把尸首带回来。”青衣是慕儒的表字。
　　慕儒作了个揖应下，出去组织人手了。
　　霍子昳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行了礼到了谢也退下了。
　　霍子昳出门的时候看着院子里下得正盛的大雨默默地右脚往外一跨，立在齐致远看不到的屋檐下，这才得空看看弹幕：
　　【主播好镇定......】
　　【齐大人气势好强大......惊堂木那一下生生把我从椅子上吓得弹起来。】
　　【“来者何人”的时候我竟然自己接上了“你的人”......再强大的气势也磨灭不了土味情话给我带来的条件反射。】
　　【齐大人也好镇定......这么可怕的案件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霍子昳看到最后一条悄悄压低了声音说道：“人家当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说完她又把视线投向阴沉的天空。
　　她接下来，该去哪里？
　　“姑娘初入顺天府，如今还没有个活计吧？”
　　霍子昳背后突然冒出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把她吓得一惊。她回头一看，是慕儒。
　　“我恰好认识可靠的人，不如我帮着姑娘举荐一二？”慕儒走到她身旁。
　　霍子昳常常见到毛遂自荐的，却是没见到这样毛遂自荐的。她还啥都没说呢，您自个儿就找上门来了？
　　霍子昳一乐：“慕大人美意小女子心领了。”
　　慕儒听她这意思是不愿接受帮助，转头望向她：“怎么，姑娘信不过我？”
　　“并非如此。只是大人与小女子不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小女子不能接受大人的帮助。”
　　慕儒闻言低低笑了两声：“我自愿帮助姑娘并非意有所图，也并非因为你我二人关系深浅，而是因为我觉得姑娘是个好人，也是个能人。”
　　霍子昳听了这番话，愣了一愣。
　　“我有心续下与姑娘的缘分，有意与姑娘结交，此番不过是见面礼，敲门砖罢了。”
　　霍子昳轻笑几声：“小女子不过一届平凡布衣，既没有出挑的技艺，也没有过人的身世，不知大人因和想要与我结交？”
　　“我不过是鲜少见到在齐大人的威压下还能平淡如常的女子罢了。”慕儒不再与她对视，“不知姑娘可否愿意收下我的见面礼？”
　　“大人不是早就给过见面礼了吗？”霍子昳又是一笑，也转过头。
　　“先前是我的职责，并非见面礼。”慕儒又道，“我想给，但是并不是必须给的，才是见面礼。”
　　霍子昳又转头看着慕儒的脸，好像是想从那不变的温和笑意中看出些别的什么来。慕儒似乎察觉到了霍子昳的注视，也转过来，含着笑意的眸子落在霍子昳眼睛里，却像是蒙上了迷雾。
　　“多谢大人美意。”霍子昳笑意更深，“那小女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儒冲她微微一颔首，把墙边立着的油纸伞拿起来撑开，两人一起走进雨中。
　　“大人不去查探一下现场吗？”霍子昳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处理案件看上去更为紧急一些吧？”
　　“无妨。”慕儒的语气也轻飘飘的，“碰巧顺路而已。况且，我已经吩咐刘推官带着人先行一步了。”
　　霍子昳一噎。她原本是想看看慕儒这番毛遂自荐是否自愿，又是否事出有因，或是另有所图，却是没想到慕儒已经把靠询问下套得知内幕这条路堵死了。
　　于是她只好乖乖噤了声，跟着慕儒出了衙门。
　　霍子昳原本以为目的地会很远，没想到和衙门就隔了一条街。那小店门面顶上的牌匾写着“丹朱阁”，半开的门里飘出来阵阵幽香。
　　慕儒踩上台阶，停在门前，轻轻连叩了三下门。很快，屋子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一位容貌出众，气质非凡，表情温和的女子像是踏着雨雾一般，轻飘飘地就走进了霍子昳的视线，停在门口。
　　“慕大人。”那女子微微欠身，举手投足里都是优雅端庄。
　　“何小姐。”慕儒也微微鞠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算是问了好。
　　“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女子一个抬眸，对上慕儒和霍子昳的视线，惊鸿一瞥。
　　霍子昳见的美女很多，但是她从未见过这样温婉端庄的美女，全身上下仙气飘飘，超凡出尘，简直不像是这尘世中的人，一时间看愣了。
　　此时弹幕也在一霎的寂静后沦陷了：
　　【妈妈！我见到了仙女！】
　　【姐姐刚刚下凡吧！】
　　【姐姐看我！姐姐看我！】
　　【此时突然羡慕起了后羿。这tm不是嫦娥姐姐吗！！！】
　　“此番是向何小姐引荐一个小姑娘。”慕儒美人当前似乎丝毫未被打动，依然面不改色，“丹朱阁近日生意愈加火爆，我观着阁里只有何小姐、陈掌柜和李姑娘，担心人手不足，怕何小姐整日操劳，故而想给丹朱阁添位人手，加个学徒，什么事也能帮持一二。”
　　女子闻言视线落在霍子昳身上，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
　　“顾姑娘，这位是何绛何小姐，丹朱阁的老板。”慕儒说道。
　　霍子昳站在台阶下，就这么呆呆地仰望着女子，直到慕儒开口：“顾姑娘？”
　　霍子昳猛地回过神来，匆匆行礼：“小女子顾清朝，见过......何小姐。”
　　“看上去倒是个可人的丫头罢。”何绛的声音柔柔的，“你会些什么？”
　　“小女子会打扮，会梳妆……”霍子昳说着说着才觉得不对，这些好像哪个古代女子都会，连忙绞尽脑汁把自己记忆犄角旮旯里的知识搬了出来，“小女子还会做胭脂口脂！”
　　“哦？”何绛挑了挑眉，“这倒是个技艺，正巧省去了我教导的过程了。”
　　霍子昳听到这话眼睛一亮。
　　“也好，你就暂且跟着我罢！“何绛道。
　　霍子昳闻言瞪大了眼睛，差点跳起来。妈呀，以后要天天和美人姐姐待在一起了！
　　她自己在原地兴高采烈了一会儿，直到注意到何绛忍俊不禁，才想起来自己还没道谢，连忙作揖行了个礼：“小女子谢何小姐收留之恩！”
　　从何绛出现开始，直播间的人气就噌噌地开始往上涨，瞬间破万。
　　【明明被收留的不是我，为什么我比主播还要兴奋！】
　　【主播运气太好了吧！刚刚开播没多久就遇上两个颜值爆表的人物！这一看就绝壁有重要人物剧情啊！】
　　【已关注，从此每日坐等舔颜】
　　慕儒见着一切顺利，于是微微一笑，微微鞠了个躬，向何绛示意：“这雨幕里还有凶案，我就先行离去了。麻烦何小姐看顾这小顾姑娘了。”
　　“无妨。大人事务繁忙，也要一切小心。”何小姐欠身，一双美目垂下来，没在他身上流连。
　　慕儒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向霍子昳示意，就撑着伞远去了。
　　行人寥寥的街道上，一身青衣薄衫的背影显得格外显眼，挺拔又孤傲，真像是那节节翠竹。
　　霍子昳随着何绛进了丹朱阁，目光最后一次停留在那个身影上，心中疑窦丛生。
　　【肯定不止我一个人觉得这两人不对劲吧......】
　　【一切小心......？】
　　【要么是有私情，要么是有隐情。】
　　霍子昳悄悄扫视着弹幕，心下暗暗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
　　虽说现在连直播都是全息的了，但是无论再怎么真实，终究不是身临其境。霍子昳在现场的感受更为直观，也更加细致——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借着雨幕被隐藏了起来，却又因为雨水的湿润透出丝丝缕缕，显得更加惹人猜忌。
　　“何小姐......”霍子昳一边打量着店里精致的装潢，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何小姐和慕大人，认识很久了？”
　　“确实是老交情了。”何绛的指尖擦过柜台桌面，“说起来还是因为一次偶然。”
　　说着，她转过头来看向霍子昳，眼神里掺着些许揶揄，“怎么，怕我抢了你的慕大人？”
　　霍子昳小脸一红，虽然是她刻意制造的误会，但真到了被误会的时候还是让她有些许窘迫。她慌张地摆摆手，语无伦次地回道：“不是，不是......慕大人何等身份，小女子怎敢肖想......啊！不是，小女子没有在质疑何小姐......”
　　何绛见霍子昳这副慌张无措的样子，忍俊不禁，“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霍子昳怯怯地看着何绛，脸红红的。
　　“小姑娘倒是单纯，真是可爱的紧。”她说，几步翩翩走过来，拉着了霍子昳的手，领着她往里面走。
　　霍子昳半天没出声，何绛低头一看，小姑娘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上红晕未散。她又笑道：“打趣呢。若是冒犯着你了，我跟你道歉，下次不再说这种话了。”
　　霍子昳红着脸摇摇头，樱红的小嘴一张一合：“没有，没有冒犯......我就是，就是有点羞了。”
　　何绛看着她半敛着的眼睑，又是忍俊不禁：“不要叫我何小姐了，显得太生分。以后叫姐姐。”
　　“何，何姐姐。”霍子昳还有些磕磕绊绊的，似乎是不习惯。
　　“那我以后可不可以也叫你阿朝啊？”何绛望着她的眼睛，笑得温温柔柔的。
　　霍子昳怯怯地抬头，猝不及防一下子撞进何绛温柔的视线里，又连忙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
　　何绛看这小姑娘甚是喜爱，牵着她来到种了一棵老树的后院，安置了一间树荫下的房间，忙里忙外地帮她添置生活用品。
　　霍子昳看这大姐姐也甚是喜爱，面上糯糯地应着，心里头已经开始想像未来美女在侧的舒适生活了。
　　【上个厕所回来还以为我换了个直播间。】
　　【这谁看了不得起立鼓掌高呵一声：影后啊！】
　　【牛啤就两个字，我不愿再说第二遍。】
　　【就冲这惹人怜爱的小萝莉，我转身一个关注！】
　　【建议主播把这副姿态焊在脸上！！！】
　　霍子昳跟在何绛身侧出了自己的房间，进入一个树荫下的小房间里，悄悄一眼一眼地瞟着弹幕，却一下子被何绛一个扒衣服的动作给吓住了，连忙护住自己。
　　何绛看她一脸莫名，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像是在泥塘里打滚出来的。”
　　哈哈，她可不就是从泥地里打了个滚出来的。
　　“赶快把这身衣服脱了，我叫甜甜给你温了水，好好洗个澡吧啊。”何绛笑着把霍子昳推进屏风后，险些撞到正在往浴桶里撒花瓣的小姑娘。那姑娘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也是刚刚及笄的样子，相貌甜美，看到她进来，脸上毫不做作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幸会，我叫李子甜。”小姑娘笑着说，“以后就要一起共事了，你可以叫我甜甜。”
　　霍子昳看着李子甜开朗的笑容，羞涩地低下头，唤道：“甜，甜甜。”
　　“我叫顾清朝，你......你可以叫我阿朝。”她说。
　　“行了，赶快好好洗个澡。刚刚还在外面淋了雨，可别受凉了。”何绛说，拉着还在冲霍子昳笑着招手的李子甜出去了。
　　霍子昳脱得只剩下里衣，看着弹幕里一片【啊啊啊啊啊这是我能看的吗】敲敲系统：“现在是不是该屏蔽一下子了？”
　　系统没回应，但是霍子昳看到自己的直播画面黑了下去。
　　她抬了抬眉，褪去里衣坐进浴桶里，感觉一股热气渗入皮肤，滋润了筋骨。
　　趁着现在没有要紧事做，霍子昳一边漫不经心地搓着自己身上的泥，一边调出了自己的主播信息。

　　主播姓名：霍子昳
　　主播骨龄：27岁
　　主播天赋：一人千面（等级：1）
　　主播当前身份：顾清朝
　　主播技能：无
　　主播背包：空
　　直播位面：非星际历史——明成化十四年——平行世界37291号
　　直播位面时间：明成化十四年四月十七日下午三时二十七分
　　星际时间：新星纪元2856年四月十七日上午十时三十八分
　　当前直播地点：顺天府【直播位面地图（未解锁）】
　　累计直播时长：约1小时【精确时间显示（未开启）】
　　本次直播时长：约1小时【精确时间显示（未开启）】
　　最高观看人数：16828
　　粉丝人数：1632
　　累计打赏（税后，合约收取后）：16700
　　打赏余额：16700【可提现/可兑换】
　　系统积分：0【系统商城（未解锁）】
　　当前直播指标：在24小时直播时长内达成最高观看人数12000（已完成），粉丝2000（未完成），累计打赏10000（已完成）。
　　当前主线任务：在12日（直播位面时间）内结识一位关键人物。（未完成）

　　那些打赏，大概都是慕儒和何绛这两个目前的颜值巅峰出现的时候一下子涨的。
　　霍子昳来回翻着自己几近空白的信息栏和毫无进展的主线任务，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无奈地返回漆黑一片的直播画面，看着由于啥也看不到变得稀少的弹幕，又叹了口气，把头靠在浴桶边沿，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霍子昳感觉水已经凉了许多，于是慢条斯理地迈出浴桶，擦干净身体，一件一件地穿上置衣架上的缃黄色花纹襦裙。
　　正在这时，屋瓦之上突然传来一阵不明显的踏瓦声，惊得霍子昳一下子正色抬头，也炸出了弹幕一片人。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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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改了一下，之前时间没太注意用的是成化十二年，原本打算是更偏离历史一点，提早西厂成立的时间，后来考虑了一下还是改成了历史上真实的时间
**改了一下星际时间线，很快就会放背景设定la